《长路漫漫》林凡_

1、第 1 章

　　从深圳湾到禧利街，只三十分钟。平平静静的一路，突然进入繁华就可以下车。
　　对于李华来说，这一路再熟悉不过。让她感叹的，是每天的两餐饭。
　　本港的生活很难，禧利街的繁华是表象，可认真地消费起来，叫大多人吃紧。吃个晚餐近五十港币，就连冻柠茶也要十三块。
　　日子在紧紧巴巴中勒紧裤腰地过。
　　李华二十岁嫁来本港，至今已十七年。故事很老套，男人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于是分开，好在没孩子。
　　本港寸土寸金，租一个不到六平米的房间也要近两千块，再加车费、饭食，七八千的收入月月拮据。
　　熬了近十年，终于在上市公司里做美容师，收入渐稳定，跑单却很辛苦。习惯了本港的生活方式，好容易把月支出控制在三千左右，每个月有少许结余。
　　不过要想再者弹丸之地买房落地生根，还是算了吧。
　　越婷是李华的外甥女，跟她相差不到十岁，唯一姐姐的孩子。越婷在外企做销售，在这样的经济情况下也是过得缩衣节食的。好在那孩子懂事，也不给李华添麻烦，常年摸爬滚打在社会上，对人性的理解不在李华之下。
　　可每每两人谈到将来，无不是双眼闪着渺茫的光。
　　男人靠不得，自己打拼又如此累，没有豪门的背景，自然辛苦万分。
　　却也得给自己谋生计，两人把若干年的积蓄合伙打算在深圳开一个美容店。虽万事开头难，但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做成。
　　初期两人都是各自两份工。李华平时做公司的客户，每周一天的休息时间背着美容器材、原料等奔波到客户家做小工赚点外快。越婷的外贸业务出差不多，于是白天在公司收发邮件传真打电话，业余去培训学校教英语。
　　如此一来，每个月也好在有两万的盈余投入到美容院。
　　这天李华去上工，见同事南可儿双眼红肿，心下很着急，也猜到是什么事。可现代人所谓的距离就是礼貌让她不好开口问，只是一颗心提在喉咙里，为可儿不值。
　　一天里接了四个单，跑了近三千块，是让人开心的事。中午吃饭的时候，可儿端了饭蹭在李华身边坐下。
　　“阿华，今天下班不用跑私活吧。”大家都在私底下想办法多挣钱，只是不捅破窗户纸。
　　“今天没什么活，”李华重重谈口气，心头有重石压着，“快过年了，师奶们都去办年货、张罗过年了，谁还跟平时似的做美容、八卦家常？”
　　“那，能不能陪我聊聊？”南可儿怯生生地说。
　　公司里人多势众，李华不便开口问，只轻轻点头。
　　“谢谢你，阿华，不要一个小时就可以了。”可儿也知道浪费他人生命是谋杀，“我就想找个人谈谈心，不然憋死了。”
　　李华见她眼泪又要掉下来，赶紧搂了搂她的肩：“坚强点，别让人看了笑话。”
　　呵，中国人面子二字害死人。
　　下班后李华随南可儿回家，一开门姗姗学步的儿子扑了可儿满怀，嘴里叫着不太清晰的妈咪、妈咪，把一颗累得快趴下的心融化。
　　“小牛儿，快叫华姨姨。”可儿把孩子递给李华，那小人儿也不认生，抱着李华就亲得她满脸的口水。
　　“这小家伙，跟他娘长得一样一样的。”李华爱得什么似的，搂着小牛儿一阵亲，“这眼睛、嘴、鼻子，没有一点不像的。”
　　“可不是么，现在，孩子和家就是我的全部了。”南可儿看着儿子，眼泪有哗啦啦滴下来，可见是满心的委屈。
　　“他又玩网恋？”李华心里紧得发痛。
　　“是，今年都好几次了。”可儿一边抽泣一边说，“我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在一起七年了，一直都这样。”
　　“七年？”李华惊讶死，“不过你才不到二十四！”
　　“是，我们是同学。”
　　原来，南可儿跟她丈夫是初中、高中同学，后来他读了大学，她却流落社会开始上班养家。他大三那年可儿怀了孕，好在本港的法律不禁止大学生结婚，于是两人匆匆结婚、生子。彼时可儿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别人的故事她不知道，至少自己的童话变成真。谁知道从结婚起，她丈夫便风流事不断，三天两头在网上跟其他女孩子“眉来眼去”的，久不久还闹点花边。
　　吵了很多次，甚至要打起来，七年前卿卿我我的恩情已不再，都被现实生活所填满。童话里的公主不得不跳进生活为柴米油盐发愁，而王子则仍然留在故事里继续寻找浪漫。
　　“阿华，你说，我做错什么了么？”可儿仍旧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小牛儿吓哭了。
　　李华一把抱过孩子，站起来轻轻晃着、哄着。她能说什么？别人的感情，她无非是个外人。
　　只在心里感叹，这万恶的生活。
　　“我真是累。”南可儿确实满眼的疲惫，“上班、跑小工、当黄脸婆，还得读夜校学美容深造。他整天像没事人一般，在家里上网聊天，家务都不做。”
　　“可能，男人确实比女人晚熟。”说完李华就后悔了，这不是没帮理也没帮亲么？
　　“我也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呀。我才不到二十四而已。”
　　可是当年她那么爱，那么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路，这么快就走不下去了么？
　　“阿华，我常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也许，过几年，他懂事些就好了。”李华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心里一阵揪心的痛。
　　“也许，过几年，他懂事些就好了。”南可儿细细声念着，双目无神。
　　晚饭是在南可儿家里吃的，她丈夫一身名牌西服回来，连领带都是阿玛尼的，西服笔挺，想必也是价格不菲。回得来已经饭菜满桌了，是李华帮着南可儿准备的。每天他们都是三菜一汤，这天有老火猪脚汤、红烧里脊、西芹炒板栗、椒丝腐乳通菜。
　　这样的排场，在本港不是不奢侈的，点点滴滴都很讲究。用南可儿的话来说，留住了男人的胃就可以留住他的心。这样一顿吃食看似简单，却也是三个月夜校的烹饪初级班里学来的，丝丝透这甜蜜和辛苦。
　　饭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并不太融乐的样子，可能是吵后第二天。
　　李华三下五除二喝了几口汤，草草吃了几口饭菜便逃出来。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南可儿不过需要的是一对耳朵。
　　夜里李华辗转难眠，南可儿那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脑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
　　哎，她们不过都是结婚太早，那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罢了。
　　将来的路，还很长。只要心存希望和感激，总会过去的。

作者有话说

　　纯属杜撰，如有雷同，绝对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