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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潜梦迷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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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都是虚幻吗?
苏函从未做过这么长的梦。
梦里他看见一只白鹤,独立于皑皑的白雪中;后来白鹤飞走了,他便四处追寻,却怎么也找不到,找到最后,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慢慢地...他怅然自失,变成了一只在梦境世界徘徊的孤灵。
梦之扉后,一条玄奇梦道光影交错,犹如走马灯飞驰,片片梦忆涌现其上。
花尘狂很快观视完梦忆前段,最后他来到一片荒凉的原野上。
目光尽头云归处,云霞残晖,万分寂寥。他一袭粉衫,连头发也是柔和的浅桃色,周身泛着淡淡辉光,宛若梦幻的神明。
一只迷途的蝶落在花杖上,误以为找到了停歇的好地方,火光炽亮一瞬,蝶灵化作四散的光。
“万灵之光,指引方向。”
随着花杖轻摇,点点亮光逸散而出,就好像灵动的萤火,形成一条婉转流光缕带。跟随流光来到一处异景迥然之地,花尘狂终于看到了远天悬浮着的一团庞然乌影。
扑扑扑——!
脸旁有什么东西掠过?
一只、两只、三四只......无数的蝶从四面八方飞涌而来,源源不断加入到远野上的蝴蝶大军之中。越来越壮大的阴影,在昏黄的夕阳下变化成飓风、黑云、参天大树......每一幅景象都是壮丽又可怖。
花尘狂噙着微笑,“呵,真是壮观啊!”
当他看见逆飞的蝶灵拥抱着光芒离开,顿时明白,这场蝶之盛宴......是一场灵魂献祭。
随着他口中念诵,万灵之光又化作金雨,点点滴滴落下,所触梦灵皆被点燃、陨落。
很快,蝶潮不安的涌动,内中不断传出蝶灵破碎的声音,叮叮当当......直到万籁俱寂、灰烟散尽,夕阳才又把山川染上暮色。
如血残阳之下,一对破蔽的巨大蝶翼扇动余晖。污面血垢的黑发少年转过身来,一双冷眼觑见花尘狂,嘴里发出阴沉沙哑的低笑。
“咯咯咯......”
“你叫什么名字?”
蝶翼少年哪里会回答他?只见他眼底绽放嗜杀的光芒,下一秒就疯狂袭来,花尘狂侧身闪过,“呵,真是贪玩的孩子!好吧,本君就陪你玩一场。”
花尘狂左右闪躲,蝶人穷追不舍,速度之快,寻常之眼难以捕捉。
蝶身过处,无数鳞粉抖落,在空中烙下一条条猩红轨迹,花尘狂皱了皱眉,迅速与蝶人拉开距离。
疯狂的身影飞跳跟来,正中了凭空绽放的巨型食人花陷阱,然而没能坚持多久,花苞轰然爆裂,炸的漫天花肉乱飞、糜香四散。
“啧!”花尘狂压下杀机,再次扬起手中花杖,异藤从地面轰然钻出。
蝶狂、花更狂,花尘狂凌空不动,就在快要被疯拳击中的刹那,一根藤蔓缠上狂蝶,将他层层打包拽回地面。
藤蔓不断蠕动收紧,却仍能感受到狂蝶的怒气更甚,疯意更浓。可猎物越是挣扎,它越是兴奋难耐。
癫狂的本能促使狂蝶催动全身气劲,藤球被蛮力拽得快要被连根拔起。
藤蔓便开始扭动,让整个藤球在空中转圈,越转越快。
忽然“咻!”地一声,藤散急收;
接着“咚!”地一声,华丽的一击直球;
又闻“呃!”地一声,狂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藤蔓在地面妖娆地扭动,兴奋不已,其中最粗壮的那根延伸上来,为花尘狂颁发花环。
花尘狂走到狂蝶身边,心道:“力道会不会太大了?嗯....算了,世间哪个人不做噩梦?”
心念意动间,梦境空间发生改变,周围的环境变成一处豁然池园,这是蝶翼少年梦境的上一层,也是岚岫山庄的某处园景。
花尘狂随手拎起狂蝶扔进水里,自己则坐在亭内等待,很快,水面动荡涟漪,不断有气泡涌现,一个红黑的影快速蹿出,带起一身水花四溅。
刚才的黑发少年,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赤发蓝眼的青年。他刚从水底钻出,就看见亭内的身影。
苏函走过去,一拍桌子!
“我是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花尘狂道:“没有。”
“那是我的错觉吗?你刚才挥杖打我脑袋,眼神冷冽,杀气熏天。”
花尘狂默不作声。
苏函冷哼一声,“算了,看在你也是救我的份上......”
“如果本君说对昆虫过敏,你相信吗?”花尘狂问他。
“开什么玩笑?对昆虫过敏的人天天睡在花丛中?”苏函试图发功蒸干身上水分,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喂,先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浑身湿透很难受不说,我听人说梦里落水不是什么好征兆......”
花尘狂召唤出梦之扉,道:“陆离梦境,确实不该多做停留,踏出这道门,自然清醒。”
门内门外,景物迥然,苏函心中讶异:“这道门......怎么让我有一种要去投胎的感觉。”又回过头来问花尘狂:“那你呢?不一起出去吗?”
“你先走,本君随后。”
苏函一踏出梦之扉,整个梦境便轰然崩塌,断壁残垣之外竟别有空间,无光却纯白,无影却容身。
梦中旅人执杖孤独而行,前方却是无尽茫然,回望身后,他喃喃低语:“还是一片空白。本君在玉千云身上感受到的与众不同......还是不对吗?”
而在香染林中静静等待的众人,忽然听见苏函说梦话。
“快...快啊....我憋不住了!”
正在众人疑惑他梦到什么时,苏函猛然坐起,一个鲤鱼打挺,跃到远处地上,弯身不知道瞅什么。
苏清赶紧上去关心:“照临,你是梦到什么了?”
苏函突然转身,眯眼笑道:“啊哈!没什么没什么啦!我梦到自己会飞而已...啊!”他忽然目瞪神呆,嘴巴张着却忘记了呼吸。
苏清用手在他眼前挥动也没反应......
玉千云主动走了过来,躬身道歉:“苏公子,对不住,是玉某害你受伤昏迷。”
可以看出苏函的情绪十分激动,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竟同时出现又要哭又要笑的表情,睫毛微微颤抖,精致的鼻翼翕张几下,开始不住地喘息。
苏函无意识地捂住心口,那里仿佛有什么要冲破胸膛和喉咙。
众人都担忧地问他怎么了?但他似乎只听见了玉千云的那句“苏公子,你没事吧?”
回答...回答......
他努力平复呼吸,终于再次说出话来,“没...没事,我只是......又回想起做的梦了。”
“你说梦到自己会飞,是不是还没降落啊?”苏清扶他坐好,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葫芦,“喝口水吧,你一见到小千云身子就软下去,可别吓坏了他。”
苏函的视线又看向玉千云,果然见他站得远远的。
“你叫...玉千云?”出口的嗓音异常生涩。
玉千云微微点头,表示正确。他没想到苏函在那种失常的状态下,还有注意听自己说话。
清了清嗓子,苏函又问:“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怎会?是玉某以为自己令苏公子受到惊吓,所以稍微离远些,以免......刺激到苏公子。”
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惊吓,是惊艳...啊......”苏函恨不得天上再来个陨石将自己砸晕吧!当着大哥的面...当着读书郎的面......当着...哦,花尘狂好像还没出来。
当着他们的面,自己到底在耍什么流氓?说什么骚话?!!
听着耳边传来的笑声,苏函更加面红耳热,他干脆举起葫芦挡住自己的脸,顺便猛灌几大口水,然而没灌几口,就被呛得眼眶飙泪,气逆而咳。
“怎么是......快乐水?!”
苏清无辜地耸耸肩,将葫芦收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为兄的葫芦里什么时候装过无味之水?”
苏函捂着脑袋,觉得这辈子所有的脸都丢完了。
“苏公子,请用。”玉千云向他递过来手帕。
苏函伸双手去接,一丝淡淡清香闯入鼻腔,苍蓝色的眼瞳一下明亮起来,就像湖水上熠熠生辉的波光,他又恢复了生命的活力!
“相撞即是有缘,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好吧.....苏函。”
苏函:“......!!!”
为什么我的名字这么好听?!!
要离开的时候,苏清还有点依依不舍,“好友难得相聚,真的不留我们吃顿饭么?”
花尘狂笑问他:“你看这里谁会下厨?”
苏清两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正浇花的顾花郎......
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顾花郎叹息道:“切莫误会,顾花郎会顾花,不代表也会顾人。”
苏函疑惑道:“那你平时和自恋狂怎么吃饭的?”
“每日去攀星楼授课,顾花郎都会请后厨多做一份。”
苏清心灰意冷,特别失望,只好带着两个弟弟离开。
到了山脚下,他还顺手掐了两串葡萄、摘了三个桃子、抱了一个西瓜......
目送几人离开,顾花郎朝着天上放了个大烟花。这是他为了偷懒想到的妙计,果然一炷香的时间后,就看到了一个耄耋老者蹒跚而来。
老者见到了花尘狂,刚要弯下他那早已直不起的老腰,花尘狂连忙阻止,道:“梦老不必行礼,这里不是沉梦殿堂。”
老者道:“梦君是御梦主,梦龙钟不该失礼。”
花尘狂粉袖一拂,引花叶飞来聚合一处,一张花椅缤纷呈现。
扶着梦龙钟坐稳,他才继续道:“本君请梦老前来,正是希望梦老能代为传达,准备恭迎下一任御梦主。”
“啊?!”要不是花椅有藤作扶手,梦龙钟差点能摔散他的一把老骨头。
“梦老小心!”
“你怎么......”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梦龙钟急忙改换语气,“梦君怎么......也不想干了?”
“这是本君和上一任御梦主的约定。为梦家找到新的御梦主,本君就该离开了。”
“什么离开?离开去哪儿?老朽要是还没老糊涂,就记得梦君你踏不出花坟山吧!”
花尘狂道:“就是因为这一点,梦家才需要新的御梦主,一个能安然坐在沉梦殿堂,为众人排忧解梦的御梦主。”
“梦君干嘛非要这么想?又没有人介意这一点!”明明半截身子都快要入土的老者,此刻却一副孩子口气。
两人又争说了半天,静默良久,梦老呆望着花尘狂半晌,花尘狂不为所动。梦龙钟终于妥协,长叹息一口气,问道:“那......新的御梦主,梦君看中了谁?”
花尘狂神秘一笑,道:“人就在岚岫山庄,梦老可以命人去找一位叫玉千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