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兔[序]》没收星星

2、第二章

　　参与完这一出奇怪的‘皇帝驾崩’闹剧，我揪着自己又软又长的耳朵，默默离开。
　　黑无常的话，成了我今晚难以解决的心头刺。

　　从皇宫出去，街市上正是热闹景。
　　数不清的烟火大会，杂耍变脸。很快将我的杂念清理的一干二净。

　　正当我幻化成人形，藏好耳朵夹住尾巴，跑到买花灯的摊贩面前时，从宫内到民间，一声声钟鸣逐级响彻云霄。

　　街上开始混乱，数不清的人们伏地大哭。
　　我身旁的大娘一把将我拽下，“姑娘，你不要命了？快趴下哭。”
　　我：“？”

　　一行兵马从街市尽头踢踏走来。
　　身旁大娘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给我分分钟上演了一场什么叫涕泗横流。
　　我缩在角落干打雷不下雨，模仿着大娘呜哇呜哇。

　　前行的军队首领坐在马上，像是俯瞰地上蝼蚁。
　　他高声呵斥：“皇帝驾崩，民间三年不得行喜礼，做喜事，更不许燃放异域烟火，违令者株连九族、斩首示众。”

　　好离谱的政令。
　　百姓跪地在哭皇帝，而狐假虎威的将军却高高在上。
　　我欲起身说话，身旁大娘却摁住了我的背。
　　“切莫冲动啊姑娘。”

　　很快，有一个小兵从通向怀会山的羊肠小道疾跑而来。
　　“将军，有一户村民在怀会山山脚肆意燃放异域烟火。”
　　将军勒马，胡须仿佛都要翘起来，冲着身侧的小兵怒吼道：“随我去！”
　　大批军马从此处调离，我也扶着大娘起身。

　　我琢磨着问道：“那户人家要被砍头了么？”
　　大娘哭着哭着，竟真流下眼泪：“是。”
　　仅仅一个‘是’字，让我怒忧交集。

　　告别大娘，寻至无人处，我掐了一个决，径直飞去怀会山山下。
　　远远的，我就看见腾空而炸散的烟花。
　　好漂亮呀。
　　我停在云边观看。

　　先是一簇白色的，到了我身边，炸开变成好多泪珠般的星子，从夜幕中下坠。
　　后来是一束红色，如同我最讨厌的胡萝卜。

　　最后，好像是绿色，还没来得及看，就见着某户人家皆被小兵扣押在地面。

　　玩物丧志啊天呐！
　　我连忙飞下去救急。

　　我拦在马前怒斥：“你们是什么天理什么王法？黎民百姓岂能是你说杀就杀的？”
　　平生我连杀鸡都未曾见过，更别说杀人。

　　为首将军的战马见着我，先是引颈长鸣，而后疯狂后退。
　　我内心赞许道：是匹懂眼色的马马。
　　“妖精！！”其他小兵惊呼。

　　“呸呸呸，什么妖精！”我叉腰，气死我了，“姑奶奶是仙女！！！”
　　“管你是什么，人间有法，你不得干预。”那位将军一双吊梢眼看向我。

　　我轻轻捻了一个决：“定！”
　　他们通通凝固在了原地。
　　“移！”我又耗费了一些术法，将这一群人送往皇宫。

　　这一来，等他们从层层关卡阻拦的皇宫出来，太阳都晒屁股啦。

　　那一户人家已经是目瞪口呆，见我转身，更是像见了鬼一般。
　　见到仙子，难道是这种反应？

　　我整理好衣裙，等他们向我致谢，我再美美地接受，委婉提出想再看一次烟花的要求……
　　咳咳，流程我都想好了！
　　不过……

　　怎么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
　　不能吧？这就吓傻了吗？！

　　我想着要不就走吧，三年后再来人间看烟火。可是一想，三年，天界好几个时辰啊！太难等了！
　　我深吸一口气，瞪大了双眼问他们：“你们为何不接着放烟花？”

　　“为何不接着放烟花？”

　　与此同时，有一道低沉的男声与我的言语不谋而合。
　　我清楚地看见那户人家身体抖得像筛糠。难道这个男人，是个好了不得的神仙？

　　一阵松香味道的风刮过，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位一袭黑袍的男人。
　　不是神、亦不是仙。
　　而是介于人间和神仙两道的待飞升体。

　　啵~
　　两只兔耳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我连忙捂住，想要逃窜。

　　谁料到，那位黑衣男人径直转过身，狭长的眼如同利刃一般刺向我。
　　也许是见到我有些违和的耳朵，他的眼神陡然间换了一种风格。

　　他疾步走至我身边。
　　伸出的右手在我脸颊前方举着，迟迟没有落下。

　　他太好看了。
　　简直像个妖孽。

　　我曾经在山海间见过妖魔之子，也是这般，蛊惑人心的长相。
　　我略微有些尴尬地开口：“这位……大哥？”

　　他不说话，我缓缓松出梗在胸口的气，干巴巴地陪笑：“您也是来看烟花的吗？”
　　听闻此话，他的瞳孔中仙术流光，如碧潭涟漪。
　　渐渐地，似乎藏了一丝伤感。

　　我察觉到了一分缱绻。
　　也仅仅是一息。
　　他的薄唇轻启，一滴泪从他的右眼中涌出、随后坠下。

　　风也停滞。
　　就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里，他静静地看着我——
　　独自言说：“姑娘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