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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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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忧敏离开牟明山已有七日,消息传的飞快,姚敏一路上停停走走也是略有耳闻,大抵是这样的:
“喂喂,听说了吗?” “听啥呀?”
“就是那事儿啊!啧,牟明山上,那个天资娇纵的姚阿仲,他丢人丢大发了。”
“他?他怎么了?”
“前些时日,万剑宗微生芝礼拜牟明山长老,却在临走时发现姚阿仲住处有一男子,后确认,竟是一个炉鼎。”
“我天,那他以后可没脸见人了。”
“对啊,可不是嘛,这事都暗地里做,可这下好啦,被人发现,这不顶到明面上了吗?”
“唉,毕竟这两人也有过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这还没完,微生芝执意要解救那个炉鼎,两人大打出手,姚阿仲惨败。”
“噫?这微生芝不是修为要弱于姚阿仲吗?怎么…”
“谁知道啊,嘿嘿,你说,是不是姚阿仲用这炉鼎,不着窍门,修为不但没升,身体反倒搭进去了。”
“哈哈哈哈,不无道理。”
姚阿仲如今成了人人笑柄,忧敏究竟是于心不忍,他虽把自己囚禁在小竹屋中,可到底也没做过出格的事。姚阿仲是“脑子有问题”,可待自己还是尚好的,相处下来不算太糟。
“微生兄,其实姚阿仲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况且,他也说了,他要把你用做炉鼎,若你呆在那竹屋,是先前没有做什么,但保不齐以后……”
“可……”
“莫要多想,等到了万剑宗,就再不会有人敢伤害你了。”
这白衣修士微生芝说话胡混,打的什么主意忧敏拿不透,可能真如那些修士所言,两人有仇。然则,微生芝借拿此事恶心姚阿仲罢了。
兜兜转转,二人到了万剑宗的地界,冷风遇热气,天空中的雨夹着雪,如烟如雾,飘飘洒洒。
他们留住客栈,打算明日上山。
客栈中,有修士秘密向微生芝传信,使微生芝神情严峻。
待那修士走后,微生芝突然抓住忧敏,吓得忧敏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微生芝见状微微皱眉,向忧敏说了声“抱歉”,随后,他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忧敏耍了一手好花枪,他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寸步不离地保护忧敏,不如让忧敏有能力自保。换而言之,他想让宗主单剑尊收忧敏为徒,留在这万剑宗内,一字山上。
忧敏托着自己的头,远眺着窗外冰冷的景色,愁眉紧锁。
空气中的雨雪给人一种不安的情绪,因那修士的传信,计划有变,他们两人,今晚就需上山……
…………
万剑宗,一字山……
雨雪还是在下,已是快到卯时。
屋内的灯火若隐若现,一片昏暗,倏地,幽蓝的光闪烁,让人勉强可以看清在这屋子黑暗深处,有一群人,他们站着、坐着。
轰隆!雷声缓缓而至。
屋门被打开,一个人哆哆嗦嗦地闯了进来,他步履不稳,一不小心拌到门槛,打了个趔趄,他急忙定住身子,快速地关上已经灌进雨水、寒风的门。
“毛手毛脚!”
显然,是骂刚进屋的人。那个声音来自正座,不恶而严。
“微生芝,说说,你想如何?”声音再一次响起。
黑暗中没人看清微生芝顿了下身子,他语气平缓,道:“让他在宗门里修行。”
“荒唐!”
屋子里顿时吵闹起来,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分不清是讨论还是辱骂。但可以听到是,隐隐约约之中,有污言秽语,直指忧敏。
“那炉鼎怎么如此不知廉耻?这等身份竟然也敢想上山修行?”
“就是就是。”
“我看啊,不仅如此,他还打算榜上咱大师兄不撒手了。”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正座旁,有人微微躬腰:“严长老,那牟明山那边……”
“肃静!”严长老下令让周围的人闭嘴,他愁眉不展,嘴角颤抖,接着说道,“把这么一个脏臭的炉鼎留在山上做修士,这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吗?我告诉你,微生芝,我万剑宗绝不开这个头,而且从古至今,就没有这样的例子,以后也不会!还有,你这么做,且不说让我这堂堂万剑宗的脸往哪里搁,就说牟明山那边,你怎么向人家解释,哦,说你侠义情深,大老远跑人家山上抢了个炉鼎,娶回来做压寨夫人,是吧?是吧?是吧?问你话呢!”
微生芝欲言又止,有人先发话了。
“我,不是炉鼎。”那声音发抖,却很坚定。
是忧敏,他的眼睛酸酸痒痒,泪水忍不住了,开始涌出眼眶,随着那双握成拳状的手的抖动,晃晃荡荡。
一时间,屋内没有半点声音。
修仙门派速来傲世轻物,没人敢想,这一个小小炉鼎竟会有这等胆量。亦是,炉鼎怎能向主子大声喊叫,这样的炉鼎在他们眼中很不合常理。
这时,忧敏附近的修士动了动身,他抓住忧敏的手臂,yin笑道:“怪不得师兄把他硬要把他带回来,原来是个小辣椒啊。”
“放开你的手,莫要碰他。”微生芝打开了那“yin贼”的手,他声音很低,言语冷厉,他有些生气:“既然长老,各位师弟这般意气用事,那此事,我便去禀问师尊了。”
话音刚落,屋内又嘈杂了起来。
微生芝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得罪了屋内的众人。而忧敏也未想到,他竟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不管后面的辱骂,微生芝拉着忧敏径直出门而去,忧敏低着头,泪水依旧在打转,视线模糊不清,但他知道,天是黑的,雨雪还下个不停。
微生芝抱起忧敏飞向自己的住所,一句话也不说。
在微生芝的怀里,忧敏想了很多,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开,他不想让微生芝为难。他也开始明白,原来这便是所谓的仙门正派,炉鼎下贱,是会污了这宗派的脸面。虽不愿受此议论、污蔑,但到底他的身份在那,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的。
“微生兄,你还不如让我呆在那牟明山上,省得在这挨骂,还要连累你一起。”忧敏搓了搓手,向炭火盆摸去,稍稍拧眉,想法就差写在脸上,他要让微生芝允许自己离开万剑宗。
“忧兄,你放心,我定能让你留在这宗门里,闲言长语只是一时。”也许这微生芝不是人太好,而是人太傻,看不出事来,忧敏心中只剩下拧巴两字。
忧敏面上苦涩,微微低头,道:“我不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想明白,你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吗?”
“你的体质特殊,在外面太危险,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其他的你莫要担心。”微生芝缓缓一笑,温和的脸庞不再阴沉,推门而去。
这个微生芝,又呆又倔,忧敏抱着头蹲坐在火盆前,发着苦闷。
…………
次日。
山高则寒,以磨砺心性。一字山,巍峨耸立,常年冰雪,宗门宫殿就坐落于顶。
一字山上的光,平日不会发黄,是精白的,白光映了玉石瓦,才泛起重重叠叠的靛青,浅浅的,似有若无。
纵向转横向,一字山特有的白剑木被刻做于飞檐,宽长的鱼白石是墙板,在此之上的,便是蓝玉所雕而成的浮窗。
有时看走了眼,宗门宫殿就如流糖般交融,与皑皑雪山,近在咫尺的蓝天,浑然一体。
微生芝跪在大殿阶前,寒风吹得长袂、裙摆沙沙作响,偏侧扬起。
他眉眼轻抬,星辰早已挤上苍穹,冷风中夹杂着雪,吹动了他的记忆,那人仿佛就在眼前,看着他,欲要步履。
他知道,人死不能往生,不过,好在这次可以补救。
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展露出原本的模样,噫!那张脸竟是忧敏!
炭火盆里的叫声噼里啪啦,把冷气阻挡在屋外。
在微生芝走后,忧敏独自下山离去,但碰到禁制,被阻挡在玉石牌坊前,让山上的修士好一顿嘲笑,无奈,只能气蔫蔫的返回。
这一字山中一上一下,一日便就过去了,忧敏也一直没有遇见微生芝,心中不免奇怪,但屋外的雪停不下来,忧敏只能关好门窗,静等微生芝回来。
他躺在床上,翘着腿,烤着火,吃着微生芝准备的吃食,他心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管它将来会怎样,至少现在,我是饱死的鬼。
忽然!房门被猛地踹开,风雪立即呼啸着闯进屋内,忧敏不禁打了个“激灵”,他跪起在床上,已然顾不得掉落在地的鸡腿,急忙扒头看向门口。
那脚步飞快却沉重,房屋都在晃动,碎冰从仙袍上抖落,来人是一万剑宗修士。
“你这妖媚东西,对我大师兄做了什么?”那人率先发难,一把把忧敏从床上薅了下来,忧敏腿、脚摔在地上,被弄得疼痛难忍。
“我……我什么都没做,你放开…”
“你为了入这宗门,竟让我大师兄在寒雪之中跪求师尊,现如今还在这里狡辩,说你什么都没做,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啪——
那人猛的发力,拎起忧敏就是直直地摔在地上。
“啊……”忧敏大叫一声,侧趴在地上,一时竟爬不起来。
忧敏费力的呼着气,微微侧眸,这人力量如此之大,又穿着仙袍,必是这万剑宗的修士,看来是等不及了,要找他算账。
忧敏长呼了一口气,说道:“那些事……都是您大师兄自愿做的,您大师兄天生聪慧,我一个凡人……又能左右他什么呢?”
“我想,您贵为仙人,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忧敏还是得先说两句好话,把眼前这个火急火燎的人安稳下来,否则,就不是倒地不起这么简单了。
“哼,嘴巴倒挺会言语。”
看着忧敏孱弱的模样,那人更是目中无人,他心中一定是瞧不起凡人的。
那人挥袖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嘴角上扬,他突然回身,竟踢倒了一旁的炭火盆,道:“炉鼎就应该有炉鼎样子,别总想着以下犯上,腌臜玩意儿。”
那人离去了……
滚烫的炭块四散地压在忧敏身上,可怜的忧敏不禁大声惨叫:“啊——”
如果不是抖落及时,那炭块好像就要陷入身体一般,再无法挽救。
接触碳块的身体部位已经烂掉,滴滴鲜血在伤口处溢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焦味,这还算好的,坏的地方皮肤早已拱起,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水泡,剧痛难当。
忧敏瘫在地上小半刻,随后,他弓起身子,缓慢的爬向门外,门没有关,风雪狠狠的扎在他的身上,他一时感觉不出这是什么滋味儿。
他把雪按在自己的伤口处,稍微缓解些许。
他感觉有些累了,偏头倒下,发丝遮挡住了视线,他想睡觉,但又不想睡。
好一个修仙名门,果真“海纳百川”,连个小小凡人都容不在眼里,每个人都要折辱我,就因为我弱小?就因为炉鼎下贱?
好,好,好,你们不想让我留在这万剑宗,我就偏要留下,你们不是修仙者吗?那我也修。今天,你们能打我,骂我,明天!我会慢慢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