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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下辈子我想成为一片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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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河喜欢上张之鱼是在英语补课班,他坐在她前面,王清河每次上课开小差都会盯着张之鱼的后脑勺,她想多看几眼,这样每晚的思念就会少一点。
这场暗恋是从一首歌开始的。
那次课很多同学都在溜号,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偷偷玩手机,补课班老师姓侯,侯老师说,“张之鱼,你来唱首歌让大家精神精神。”
他唱的是晴天,周杰伦的。
“故事的小黄花
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童年的荡秋千
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
Re So So Si Do Si La
So La Si Si Si Si La Si La So…”
张之鱼轻靠在椅背上,黑色的发,黑色的外套,王清河看不到张之鱼的脸,但她听到了,他唱歌的时候是笑着的,王清河微微向前靠了靠,好像这样就能再离他近一点。
张之鱼是认识王清河的,王清河是张之鱼表姐李筱茹的闺蜜,王清河一直不知道李筱茹有个表弟,两个人从幼儿园就认识了,直到高一的时候,李筱茹让王清河陪着她去别的班送东西,王清河和张之鱼才认识了,也仅认识而已。
王清河没让李筱茹知道自己暗恋她表弟,王清河本来就是胆小的女生,她从小就不敢追求什么东西,可能是家庭的原因吧,她的家里重男轻女,妈妈生下她后的月子落了病,没办法再要孩子,奶奶和爸爸都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被妈妈生下的她。
她小时候丢过一次,奶奶故意丢的,被找回来的时候发了病,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现在也算健康长大了,却变成了胆小鬼,对张之鱼的暗恋像一颗根本没有勇气发芽的种子,小心的躲在暗无天日的泥土里,也像怀揣着赃物不敢暴露的盗贼。
高三毕业,
王清河犹豫了很久,还是将握紧的手机放回了包里,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张之鱼叫住了她。
“王清河,”
“嗯…啊,”
“要不要加微信好友?”
“啊?”
王清河有点惊讶,她和张之鱼认识三年,她在张之鱼后面坐了三年,虽然对话的时候屈指可数,但她也觉得幸福,现在要毕业了,她再也不能每节课下课后偷看他了,王清河今天终于想勇敢一点要他的联系方式,可还是退缩了,没想到张之鱼叫住了她,还问出了她一直想说出口的话。
“我说,要不要加微信好友。”张之鱼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要,要加!”王清河一激动,声音不由得有点高,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尴尬的低下头。低着头,一个手机伸过来,是张之鱼的微信二维码,王清河赶紧掏出手机扫了过去。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王清河低着头,眼前的人突然说,“王清河,高考加油,”王清河抬起头,眼前的人依旧是黑色的发,黑色的外套,一脸微笑的看着她。
夏天的风总是带着一股热浪,吹过杨树,吹过教学楼,吹过王清河的裙摆。
王清河终于呲开牙,咧嘴笑起来,她说,“张之鱼,高考加油,”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面对面讲话,如果王清河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她一定会勇敢告诉他,“我喜欢你!”
王清河的高考很顺利,可能是张之鱼的加油有魔力,王清河一路顺畅。
要上大学前的聚会,王清河和李筱茹见面的时候,李筱茹说,“我弟没参加高考,他一直在医院。”
王清河愣了一下,“不可能吧,他会给我发消息啊,我们还讨论高考的答案呢,”
李筱茹说,“他不让我告诉你,可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李筱茹顿了顿,“你喜欢他吧,我一直都知道,从高一开始我就知道。”
王清河沉默着,她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漏出马脚,可喜欢是捂住了嘴巴会从眼睛里跑出来的,她和李筱茹认识十几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他得了什么病?”王清河问。
“他…”李筱茹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三个字就像重锤一样,砸在王清河的心里。
白血病。
张之鱼得了白血病,怪不得那天他的嘴唇在发白,怪不得那天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只是因为他发着烧没办法大声的说话。
“我想去看他,可以么?”王清河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明天下午,我带你去。”
第二天下午,
王清河把自己打扮了一下,白色的连衣裙,头发轻轻披在肩膀上,蓝色的帆布鞋。是第一次见到张之鱼的样子,他还记得张之鱼那天,他穿着黑色的卫衣,淡蓝的牛仔裤,干净的白鞋,就像温柔又干净的他。
王清河买了水蜜桃味的棒棒糖,她记得每次下课偷看他的时候,他都叼着一根棒棒糖,是水蜜桃味的,风吹过张之鱼绕了一圈后告诉她的,从此她就只吃水蜜桃味的糖。
到医院了,张之鱼半躺在床上,左手上埋了输液的针,他戴着毛线帽子,头微微偏转,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树。
“之鱼,小河来看你了。”李筱茹将王清河领到房间后就出去了,张之鱼没有转过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王清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们只是勉强算朋友,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他。
张之鱼终于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床边,一袭白裙的王清河,他笑了,
“你坐,”张之鱼指了指不远的椅子,王清河很听话的拉着椅子坐在床边。
“我不想告诉你的,毕竟化疗了,没有头发会很丑,”张之鱼抬手摸摸脑袋,“我怕你看见我这幅样子,就不喜欢我了。”
王清河瞪大眼睛,“你…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每次下课都能看见我的?”张之鱼笑眯眯的看着王清河。
王清河又低下头,“被你发现了啊…”
“小河,我想这么叫你,”张之鱼盯着王清河的脑瓜顶,“小河隐藏的不如我好,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早到十几年前。”
王清河猛然抬头,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暗恋了三年的人,张之鱼还是笑,“你不记得了,我知道,四岁的时候,我被拐走了,那时候和我一起的有个小女孩,她的鼻尖有颗痣,她胆子很小,蜷缩在车子的角落不敢出来,我一直拽着人贩子,被打的很惨,我趴在地上疼的要命的时候,小女孩走过来,给了我一根棒棒糖,水蜜桃味的,”
张之鱼看着王清河,“这么多年我一直再找她,高一又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知道她在补课班一直坐在我身后,所以我每次都紧紧靠在椅背上,我想离她近一点,那首晴天是我唱给她的,我想告诉她,从前从前,有个人爱她很久。”
张之鱼停下了,微微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呼吸,他说,“在我终于鼓起勇气想告诉她一切的时候,我开始不断的发烧,流鼻血,医生告诉我,是白血病,找了一年,没有合适的骨髓,我快死了。”
张之鱼微笑着,明媚似阳光,“小河,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前从前就喜欢你了。”
王清河已经泣不成声了,眼泪不断的,流过眼尾,脸颊,嘴角,最后顺着下巴滴落到攥紧棒棒糖的手。
原来她的暗恋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他也一直喜欢自己,原来他爱吃的水蜜桃棒棒糖是曾经自己随手给的。
张之鱼抬手摸了摸王清河的头,“你带了糖给我吧,我想吃,好久没吃到甜味了。”
棒棒糖被轻轻放在张之鱼的嘴里,王清河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之鱼,你能再给我唱一遍晴天么?”
张之鱼一愣,随即咧开嘴笑,“当然可以啦!”
“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
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得好远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该说再见啦,小河,”张之鱼故作轻松的说,“谢谢你的棒棒糖,上了大学要继续好好学习噢,你要天天开心。”
张之鱼抬起左手,挥了挥,“拜拜,”
王清河关上房门的最后一刻,张之鱼说,“忘了我吧。”
王清河听见了,可,该怎么忘记?
张之鱼还是离开了,葬礼那天王清河没去,她不敢去,到头来胆小鬼还是自己,王清河想起来了,当年幼小的张之鱼被打,是因为她要先被卖掉,张之鱼为了保护自己,小小的身体,趴在地上紧紧的拽着人贩子的裤脚。
王清河,你怎么可以把他忘记?
王清河来到海边,她撕开包装,将糖放在嘴里,水蜜桃味,是他最喜欢味道,她缓慢的走进海里,糖全部化掉的时候,海水悄然没过王清河的头顶。
“张之鱼,下辈子,我不想做小河了,我想成为一片海,你还是小鱼,让我来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