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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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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云庵不过方寸地,乔白住的屋子更是小,本是原先的库房改的,堆过烛油黄纸,有股烟火气;屋子门口摆了两坛子酒,便把门堵住了,进出不得。乔白住的房间和父母的离的远了些,不过当初他们狼狈不堪,主持愿意接纳他们已实属不易,自然不能挑三拣四。
乔白从屋子里要出来,就看到门口的两坛酒,两个大缸都有十余斤,用红布塞进,但酒气还是四溢,浓纯的酱香气扑鼻而来。她正要抱起一坛酒,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男人,落在她面前,先她一步,一只手拿起了一坛酒。乔白抱了个空,下意识抬头。
只见一个英气十足的男子,正站在她面前,直冲冲地看着他,乔白吓得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但门口有门槛,她腿一软,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该死!
乔白心一惊,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便想去抓住什么东西,这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帮她站住了。秦曌帮她站稳后,没有说别的,只拿起了另一坛酒,“乔姑娘,走吧。”
乔白还沉浸在方才秦曌那一拉上,半天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愣了一会,听到秦曌的话,才回过神,跟了过去。
不知是秦曌故意走的慢了还是酒真的太重,乔白一路上,原本跟在他的后面,渐渐地两人却并排走在一块。
“秦将军,多谢。”
乔白打破了沉默,对秦曌道,一边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探云庵平日里香客多,她在大殿里打杂,常遇到些心思不正的人,但又都是交了香火的,不能得罪,便摆出一个这样的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乔白不出错,他们也不敢在庵里闹事。
秦曌识人多,心思缜密,最擅长捉摸人心,乔白这样的笑,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只是他也不戳穿,而是接了她的话说:“乔姑娘客气了。”
“这几日里,乔姑娘忙里忙外辛苦了,叨扰多日。我不过是帮个小忙,不足挂齿。”
乔白:“秦将军是大人物,小女子不过是个寄宿在庵里的贱民,都是应该的。”
秦曌路过探云庵,驻军云山之下,却特地要住在探云庵里面,乔白不觉得他是偶然为之,定是有什么企图。
起初乔白觉得秦曌是贪图美色,看中了探云庵的尼子们,因此便让尼子们和住持都夜里逃走,乔白一人独自守着探云庵,也算报答主持们的恩情。
天亮以后,即便秦曌发现了只剩一人的探云庵,震怒,要杀要剐,乔白都不害怕,只要住持和尼子,她的爹娘逃走就好。
但天亮之后,乔白打开房门,看到的却是整整齐齐在大殿里的尼子们,她的爹娘也在其中,眼含泪水看着她,“初初。”
里面没有住持,乔白心头一凉,却紧接着看到走进来的住持,眼神坚毅,仿佛料到了一切。
原来主持没有走…
抓回了尼子们的秦曌,却仿佛一切没有发生过,真的在庵里住下来,乔白只能真的像丫鬟一样伺候好这位大佛。
秦曌虽说不找探云庵麻烦,乔白却是快被他烦死了,整个人心力交瘁;如果说秦曌不是想杀她而是想折磨她,乔白觉得他已经成功一半了。
膳堂门口有一条石子路,两边是竹林,那里阴暗,最容易藏人,住持曾说要砍光它们,但竹子生命力太强,又很快长回来,荒年里,那些竹子就是烧火的柴,竹笋也能做菜吃,只是竹子不经烧,笋子却是吃着比山菜好吃些。
乔白跟着秦曌,走在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路上沉默。快到膳堂,秦曌的副将看到他们,便走上前,接过秦曌手里的酒坛,“将军。”
副将看了一眼秦曌身旁的乔白,心里头胡思乱想:将军在秦都时身边都没有什么女人,怎的竟看上了个庵里的孤女?
人多说园里百花艳不如山里野花绝,将军口味也是独特。
大战已定,如今军队休整,副将倒也是不担心将军沉迷女色,若是秦曌解决了终身大事,也是一桩意外之喜。
秦曌把酒坛递出去,见副将看了身边的乔白一眼,脸色不虞,“杨仲。”
被秦曌的声音吓到,杨仲马上不敢眼睛乱飘,他虽然是秦曌的副将,知道自家将军不会像外界传的那样残暴,什么吃小孩之类的,不过若是真的得罪了秦曌,触了他的逆鳞,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军,我把酒搬进去。”
杨仲抱起两坛酒,快步向膳堂里跑去,他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秦曌拉住了乔白的手臂,立马回过头去,加快脚步:他也算是见证了将军的情史了,等回了秦都,恐怕那些喜欢将军的小姐都得哭着跳城墙了。
“秦将军,非礼勿动。”
乔白把被秦曌拉住的手收回来,一边心跳的飞快,脸色涨红,秦曌拉着他的手力气很大,她想收回来,花了老大的力气,不知碰到了哪里的伤口,疼得她倒抽凉气。
秦曌被她骂了,也不恼,“乔姑娘,你手臂上红了一块,不信你自己摸摸。”
“若是不抹些药膏,怕是要痛上许久。”
乔白自己就是大夫,哪能不知道伤口不处理,会有什么结果,秦曌的话她不会全信,但也不会完全不信,而且方才她收回手时,的确有些肿痛。
她用手沿着手臂轻轻找着肿红的地方,胳膊的外侧,有个地方的确摸着便有些痛,大概是肿了。
秦曌听到乔白忍着痛的呲牙声,知道她是信了,“乔姑娘,秦某没说错吧,听说乔姑娘是大夫,我在秦都也跟着太医学过一些病理之学呢。”
秦曌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在秦都时,他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学过,如今倒也算一样可以显摆的本事了。
却不想乔白听到这话,心里只想吐槽,什么病理之学,这不就是她前世见多了的,泡妞用的,套近乎的伎俩嘛。
秦曌又想去碰乔白的胳膊,乔白脸色发白,她早一步往膳堂跑去,秦曌抓了个空,只看到乔白的背影。“乔姑娘走慢些,别摔了。”
“初初,怎么了,怎么跑的这般快,后面有豺狼虎豹不成?”
膳堂里,等着乔白的乔母,红着眼睛问,乔白被乔母拥着,便也不觉得害怕了。秦曌方才告诉告诉她的地方肿着还痛,疼的乔白直抽气。乔母心思细腻,发现她有些怪,“初初,身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乔白不想她担心,原本不想说,但乔母若是不知道,夜里会想个不停,整宿都睡不安稳,她只能说了出来。“方才磕了胳膊,红了一块,回屋里我抹些药膏就好了。”
“好端端怎么会磕了胳膊?我的心肝。”乔母心疼的紧。自从乔白的两个哥哥没了下落,乔白从乔母的小心肝变成了心头血,见不得她出一点问题。
那日秦曌进庵里,乔白说让她们跑了,自己留下,乔母万分不同意,被尼子们拖着走了,路上却哭成泪人,担心极了,一下心悸犯了,整个人昏死过去,还是乔父喂了药才撑过来。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受不得一点惊吓。
秦曌晚一步进了膳堂,便看到了拥在一块的母女,这模样极像他曾经抄别人府时,见到的场景,只不过对象从败坏国家的贪官变成了乔白。
贪官哭的是荣华富贵烟消云散,未来是死是活尚不可知,乔白哭的,大概是生死不由己?
他也不至于不知趣到去打扰她们。杨仲正等着他,乔白和母亲正说话,秦曌不会过去,他便叫道:“将军。”
乔母知道乔白身上肿了一块,顾不上吃饭,就要带乔白回去擦药,膳堂烟火气重,人多又都是男人,不可能当众擦药。
“我们先回去擦药,膳食带回去。”
乔父卧病在床,乔母平日里也会带饭回去屋子里吃。“初初。”乔母亲了亲乔白的额头,拉住了她的手。
“娘。”乔白虽然是个穿越的人,但穿越前不过是二十岁还在读大学,穿越后,也被哥哥保护着长大,后十年,生活天翻地覆,她开始学着独当一面,但内心却仍是柔软的。
一颗坚硬又柔软的心。
乔白会学着去保护自己的亲人,却也会愿意做母亲的心头宝,在乔母的心中,乔白永远是她要保护的女儿,不管是什么方式。
膳堂里有食盒,尼子帮忙拿了过来,“初初,给,我替你们拿回去。”
乔白装了几份素斋,“清漪,我自己能拿,你回房休息吧。”
下午尼子们要午戒,乔白不想耽误她的时间。
清漪:“不打紧,不过是晚个一刻钟。”
她已经这么说了,乔白再拒绝倒是不识趣了,点点头感谢道:“那多谢清漪。”
膳堂里,秦曌正一小口喝着酒,杨仲坐在他旁边,桌上还有几个副将,一桌子沉默是金,杨仲小口喝着酒,一言不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