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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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直言借巨款，紫竹苑梦魇警芳魂
此时黛玉也得了消息，穿上衣服出来了，贾母见黛玉穿了一件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极是素淡，下身是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也是极素的，便知黛玉为父守孝，又怕坏了府中规矩，也不好穿全白，才穿了这件衣服，又见黛玉面色苍白，无甚血色，心中更是心疼了几分，看见黛玉要给自己行礼，忙让丫鬟扶起来，坐到自己身边，拉着黛玉的手，细问病情，黛玉道：“自小便如此，只是一直细心养着方好了些，后来爹爹去了，因多了些忧思，又不好了，如今外祖母为玉儿请来的大夫开了些药，吃了几服，才略好了些。”
贾母点点头：“这就好，我这一生，只得你娘一个女儿，偏又没了，只得你一个外孙女儿，如今姑爷也去了，你便是只念着你爹你娘，也该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说着便忍不住流下泪来，黛玉听她提起爹娘，想着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也忍不住流泪，旁人见了，也都拿起帕子拭泪。
众人说了会儿话，贾母见黛玉便有些乏了，便携了众人回去，凤姐一路陪着逗趣儿，众人只被她逗得一路走一路笑，因也没人注意，王夫人未到门口，却忽而折了回来。
黛玉正要上床歇息，却听得外面王夫人说：“林姑娘呢？我方才想起，还有些事情。”
雪雁道：“二太太，我们姑娘乏了，有什么事情改日亲去二太太处再说可好？”
黛玉心道，也罢了，便又走了出来，雪雁等人见了，忙上去扶着黛玉坐了下来，黛玉本就体弱，修养几日，方略好了些，没想到今日被王夫人身上的算计气息一冲，反咳得更厉害了。
小虎听着黛玉声音，便知是被阴郁之气冲着了，忙携了两只小狼出来护着黛玉。方才人多，黛玉不让它出来也便罢了，现下只有那王氏一人，万一被阴郁之气冲出个好歹，星君怕是要来剥了它的皮的，虽说它是白虎，并不怕青龙，不过看在仙子的份儿上，也就好虎不与男斗了！
王夫人见内室出来一虎二狼，只是身型尚小，也不甚在意，只心中暗道，原来宝丫头所言是真，这林丫头养了这些畜生，不知每日要花多少银子，真真是个败家的，不过，看来林丫头手中真真是有不少银子的。
有小虎仙气相护，黛玉方才好了些，咳嗽症状也小了许多，方道：“不知道二舅母还有什么事情？”
王氏道：“咱们府上得了当今的旨意，让你大姐姐明年元宵节回来省亲。”
黛玉道：“恭喜二舅母了！”
王氏点了点头，“这本也是喜事，只是你大姐姐省亲是要盖院子的，咱们府里不比从前，这许多银子实在是拿不出来，我心想着，姑娘好歹也是林家的女儿，姑爷家里最是不把银子放在眼里的，因此，我想向姑娘借些银子，让府里周转些，待租子收上来便可还给姑娘了。”
黛玉淡淡地笑了笑，不禁想起当年，依稀也是这般的场景，连王夫人说出的话也是这般的相似……
“林丫头，你大姐姐今日得了风寒，我听说姑爷给你找了块暖玉，对风寒最好的，请姑娘借来一用，但凡你大姐姐身子好了，便拿来还你。”
雪雁急了：“二太太，我们姑娘身子一直不好，得了这玉方略好了些，您把玉借走，姑娘的身子怎么办呢？”
王氏因道：“可见这暖玉真真是有效验的，我也不是不还，只借几日，等你大姐姐病好了罢了。”
宝玉听了，也道：“妹妹就拿出来借给大姐姐吧，横竖都是一家子人，我那里有许多玉，妹妹喜欢什么，只管去挑。”
……“林丫头，你大姐姐过寿，缺了一个屏风，我瞧见你屋里这个也没什么用，不如就借给你大姐姐用用……”
……“林妹妹，你的衣服真是好看，有这许多颜色，不若送给袭人一件吧，院子里，姐妹们都穿得鲜良，岂不好看？”
……“颦儿，我给你贺喜来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是，咱们毕竟是姐妹，我的娘也是你的干娘，咱们本是一家人，哪儿来的隔夜恨？再者，那王爷，年纪虽大了些，可是到底是个王爷，你去了那里，也终是入了皇家，莫说是我们和姨妈，便是林老爷在天有灵，也是光彩的。”
……“林丫头，这婚事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个狐媚子妖道的，狐媚了我的宝玉不说，如今更猖狂起来，婚姻大事，也想自己做主了？这本就是长辈说了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都死绝了，自然是我做得了主！”
黛玉闭了闭眼，当年，他们各怀心思，挖空了爹爹留给她的珍宝梯己儿，这也罢了，最后还那般逼迫，如今场景重现，怎让她不恨意满腔？上一回，那建院子的钱，恐怕也都是爹爹留下的吧？
小虎与黛玉心意相通，自然知道黛玉所思所想，因恨恨地喷了口气，龇着森森白牙瞪着那慈眉善目的王夫人，只让那王夫人感觉背脊冷飕飕的，顺着目光看过去，却只见一只小猫大小的小虎，也没放在心上。只盯着黛玉等答复。
只听黛玉淡淡地说：“不知舅母想借多少银子？”
王氏心道，这黛玉也是个不理事的，想来也不知道银钱之事，只管往大了说罢了，因笑了笑，“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最是通情达理的，这银子也不多，只五十万两罢了！”
黛玉惊道：“这么多银子？二舅母，别说五十万两，便是五万两，五千两，黛玉也实在拿不出啊！”
王氏道：“姑娘说的什么话儿，林家五代书香，四代列侯，什么时候连这么点银子都拿不出了？”
黛玉道：“我们林府不比贵府，自我爹爹往上，不管是祖父还是曾祖，不管身居何位，只一心为民，做个好官，因此世代清廉，旁的我也不知道，只我爹爹，一年统共也就六百两银子的年俸，这两年供黛玉在府中吃住已是吃力了，这还多亏了十三福晋的帮衬，哪里可能拿得出这般大的数目呢？”
王夫人道：“姑老爷过世时总给你留了嫁妆银子吧，但有多少，你先拿来与我应急也罢了。”
黛玉道：“爹爹知道我不爱理这些俗事，因此只把这些事情都交给墨澜和管家，待过两年，墨澜也该出师了，到时一应交给管家、嬷嬷和墨澜他们就是了，我并不理这些事情的。”
王夫人只气了个倒仰，但是不从黛玉手里掏出些银子来，到底不甘心，因道：“哥儿小孩子家的，懂得什么，万一被恶奴欺了去，可怎么好？这些事情，你只让管家和哥儿交给琏儿去帮着打理也就是了。”
黛玉见王氏到底不肯放手也有些不耐烦了，便道：“那些事情都是爹爹亲手安排下的，且以后都是墨澜的，黛玉也做不得主的。再者，二舅母，恕黛玉多说一句，便是大清朝的郡王贝子，年俸也不过五千两，大舅舅是正三品威烈将军，二舅舅是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但即便加上世袭爵位的俸禄，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儿吧？却拿近百万两的银子接娘娘銮驾，万一传了出去，还不知道当今会怎么想舅舅和娘娘呢！”说罢，也不等王夫人再说话，只略行了个礼，便转身进屋去了。
王夫人被黛玉的话惊得一跳，也顾不得还没从黛玉手里掏出钱，便忙出去找贾政等人商量此事。众人合计一番，园子还是要盖的，就是平民百姓，家中盖个园子也是常事，只是对外不可再说到底花了多少银子，只照着平常人家盖院子的略数儿讲就是了。另外，娘娘省亲期间花费的账本要细细藏了，万不可给有心人得了去。如此豪奢，虽不犯法，却必然会引得圣上猜忌。
小虎点点头，这才对，若是有它威武无敌的小虎在，黛玉还被欺负了去，那岂不是堕了神兽白虎之威名！不过仙子毕竟还是太善良了啊！若是小虎出手，要让她们吓得滚着爬回去七日七夜睡不着觉才好。
见王氏匆匆回去，小虎难得乖巧地爬到黛玉身上舔舔黛玉的手，一直知道凡神仙下凡多是历劫，却不知这劫竟是如此可恨的东西，也是仙子好欺负，若是碰上它，谁让它下凡做人，定要一口咬掉那人的脑袋，若是有人敢像贾家欺负仙子那般欺负它，它定要再一口咬掉那人的半个身子！
黛玉这日实在是被折腾乏了，没吃晚饭便睡了，且睡得极不安慰，半睡半醒间，只觉得一片烟雾缭绕，自己却站在一片荒芜之地，前面隐隐地有人声，黛玉便前行几步，正到一座假山处，便见一个浓眉大眼的胖丫头在那里呜呜地哭，黛玉便上前问道：“你是哪里的丫头，好好的为什么在这里伤心？”那丫头听了这话，又流泪道：“林姑娘你评评这个理儿，她们说话我又不知道，我就说错了一句话，我姐姐也不能就打我呀？” 黛玉听了，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因笑问道：“你姐姐是那一个？”那丫头道：“就是珍珠姐姐。”黛玉听了，才知道她是贾母屋里的，因又问：“你叫什么？”那丫头道：“我叫傻大姐儿。”黛玉笑了一笑，又问：“你姐姐为什么打你？你说错了什么话了？”那丫头道：“为什么呢，就是为我们宝二爷娶宝姑娘的事情。”黛玉听了这一句，如同一个疾雷，心头乱跳。心道，这府里，终究住不得了！略定了定神，便叫了这丫头“你跟了我这里来。”那丫头跟着黛玉到那畸角儿上葬桃花的去处，那里背静。黛玉因问道：“宝二爷娶宝姑娘，她为什么打你呢？”傻大姐道：“我们老太太和太太二奶奶商量了，因为我们老爷要启程赴任，说就赶着往姨太太商量把宝姑娘娶过来罢。头一宗，给宝二爷冲什么喜，第二……”说到这里，又瞅着黛玉笑了一笑，才说道：“赶着办了，还要把林姑娘嫁了呢。”黛玉已经听呆了。这丫头只管说道：“听说要把林姑娘嫁给忠顺王府做姨娘呢！我又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不叫人吵嚷，怕宝姑娘听见害臊。我白和宝二爷屋里的袭人姐姐说了一句：“咱们明儿更热闹了，又是宝姑娘，又是宝二奶奶，这可怎么叫呢！林姑娘你说我这话害着珍珠姐姐什么了吗，她走过来就打了我一个嘴巴，说我混说，不遵上头的话，要撵出我去。我知道上头为什么不叫言语呢，你们又没告诉我，就打我。”说着，又哭起来。黛玉脸色已然惨白：“你混骗我呢？我怎么不知道什么忠顺王府的事儿呢？”那丫头忙赌誓道：“我要是说一句谎话，就让我舌头上长个钉！她们瞒着我，其实我都知道！是薛大爷得罪了王爷，被王爷抓了起来，要贾府最拔尖儿的姑娘去换了薛大爷出来呢！她们说，林姑娘模样儿最好，正好嫁了林姑娘，又让宝二爷娶了宝姑娘，这一嫁一娶正是两件喜事儿呢！”
黛玉听到这里，早已站不稳了，停了一会儿，颤巍巍的说道：“你别混说了。你再混说，叫人听见又要打你了。你去罢。”说着，自己移身要回潇湘馆去.那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两只脚却象踩着棉花一般，早已软了。只得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将来。走了半天，还没到沁芳桥畔，原来脚下软了。更觉得天昏地转，一转眼，又到了贾母的屋子，却见地上跪着个姑娘，仔细看去，竟是自己，只见那个自己，跪着爬到贾母脚边，哭道：“外祖母，求求你，放了我回家去吧！便让我一辈子守在爹娘坟墓前尽孝，也是好的！”贾母哭道：“我的儿，你也别怪外祖母，怪只怪你二舅母，她竟私下应了你的婚事，若是悔婚，那王爷要问罪的是贾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啊！”
听了贾母的话，黛玉看着地上跪着的自己，亦觉得心中像生生被挖了一个大口子，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看着地上的自己那般低声下气地哀求哭泣，黛玉再也看不下去，踉跄了两步，退了出来，想去潇湘馆瞧瞧，看能不能找到雪雁和王嬷嬷，救了自己出来，可是刚走到潇湘馆门口却听到王氏的声音：“林丫头，嫁到王府，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便是死去的姑爷，脸上也有光啊！”
黛玉看着房中的黛玉，也看着那个自己对面慈眉善目的王氏，只听那个黛玉说：“我林家的女儿，有林家的风骨，便是我林家再落魄，也万万不会去做妾！”
只见那王氏慈祥的脸变得狰狞，“林丫头，这婚事已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黛玉道：“我不嫁！我要见舅舅！我要见宝玉！”
听到宝玉的名字，王夫人的脸色变得更加狰狞，“你个狐媚子妖道的，狐媚了我的宝玉不说，如今更猖狂起来，婚姻大事，也想自己做主了？这本就是长辈说了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爹娘都死绝了，自然是我做得了主！便是你舅舅，也早答应了！”说完，王夫人一甩袖子，便走出门去。临走还吩咐道：“紫鹃，你给我看好了，若是林姑娘有个闪失，你的命，你老子娘的命全在这里！”
许是怕紫鹃不顶用，王夫人出去不多时候，外面又纷纷杂杂地来了几个婆子守住了潇湘馆的前后门。
黛玉看着那个黛玉哭倒在地，甚至也感到了那黛玉心中的寒意，更是觉得，彷佛前面竟有一团黑洞，要把自己吸进去，愈来愈近，愈来愈冷……
备注：傻大姐对话那一段有部分引自高鹗续第九十六回。本想加黑，但是最近JJ不让用代码……
又：前面有修改，加了小虎的一些戏份，直接从今天更的部分看的亲不要觉得小虎的出现太突兀……
2010-7-12 BY流冰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