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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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赤城。
晨光熹微，昨夜的一切似乎都已随着那浓雾烟消云散，难觅端倪。
街头巷尾早已热闹了起来，赤城与赤水河互为唇齿，居然没有受到邪祟侵扰，倒也真是一方福泽之地。
满手白面的大娘把搓好的团子整整齐齐码好，她把手在一旁的白布上抹了两下，蹲下身来准备起锅热油。
“大娘，烦请问一下，你们这地界儿可有那烟花柳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娘一听这话，急起身差点一头撞到灶台上。
喘着粗气的大娘边理头发边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这小姑娘一袭紫衫，发尾缀铃。护腕、腰际、靴子上都挂着极精致的小银铃，风吹之下悦耳清爽。腰间碧色玉箫雕琢精细，似是出自名家之手。
她柳眉星目，正似好玩一般看着那几个圆圆胖胖的白面团子，并未注意到大娘的目光。
“唉，世道不古啊！世道不古！”大娘痛心疾首道，“这谪仙一般的小娘子如今也沉迷这烟花之地，白日宣淫，造孽啊！造孽！”
小姑娘被大娘这反应搞得莫名其妙，她方才从城东处过来，听得茶馆里几个油面书生说起这烟花柳巷，她南疆的烟雨阁乃是听词品曲儿的风雅之地，既然字眼相似，想必这烟花柳巷也定然是这北荒的好去处。
“大娘，何至于此呢！这烟花柳巷...”
大娘似听闻豺狼虎豹一般，圆眼一瞪，“住口！姑娘家家的，不知羞！”说罢大手一挥，显然是下了逐客令。
小姑娘秀眉一皱，奇怪，难道是犯了人家当地的什么忌讳？
“咳咳，小娘子，瞧你这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吧？”旁边的大叔佝偻着身子，将画着花鸟鱼虫、精怪走兽的扇面一幅一幅挂起来，他笑的面善，“你别见怪，胡家大娘脾气烈，她那一手拍锅烙的功夫，总想着将这世道人心拍平扶正，倒也是忠善。”
小姑娘见这老爷子言辞温和地安慰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我云游至此，总想着听个新鲜。”
“此间多事之秋，你寻的那处不太平呐！唉...”老爷子摇摇头，不欲再谈。
“章老，您跟她说那么多干甚？她一个只知道醉生梦死的小丫头片子，多说无益，浪费口舌。”胡大娘眼睛都不斜一下，专心于手中的活计。
章老见胡大娘不悦，压低了声音，再次苦口婆心道，“莫寻那烟雨之地，血光之祸恐难独善其身，切莫沾染。”
见他神色严峻，小姑娘知趣儿地住了嘴，既知再难问出什么，又何必自讨无趣。
小姑娘用手指卷着发辫，发尾铃音轻响，她的注意力已被章老这摊子上的画扇吸引了过去。
“章老，我瞧您这摊子上画众生，绘万物，想必您也是个百晓生吧。”
章老闻言，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小滑头，你是想套我这张老嘴的话吧？”
“上个问题我不便再问，那这下一个问题嘛，”她眼珠灵动一转，不知冒着什么鬼机灵，“这城中可有摸骨算卦，精通星盘命理之人？”
章老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是觉得稀奇，如今这般年岁的小姑娘也信这占卜之术了？
“你这漂亮娃子倒是问对人了，瞧我摊子上这些个众生相，皆出自他手。”章老挑出一幅满目荒凉的扇面，很难见有人会将这景象刻画得如此触目惊心，他慨叹道，“这北荒大旱已近一年，若不是他预卜先知，引了这滦水而来，咱们这赤城早就变成一座荒城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安居乐业。”
“如此说来，倒还真是个奇人。”
“无人知晓他姓甚名谁，只道众人皆唤浮生盏。”章老见这小姑娘眼睛一亮，灿若星辰。
他满意地摸了摸胡子，像是在炫耀了不得的珍宝：“他虽眼盲，却能看出也是如你这般的漂亮娃子！”
小姑娘也不知听没听到后半句，她自顾自地轻抚下巴，悠悠重复着：“浮生盏...”
章老将那扇面放回原处，叹道：“浮生杯一盏，前尘往事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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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春回巷。
这巷子不似城中那般热闹，甚至可以说是个空巷，往来人烟稀少，部分废宅倒是有曾居住的迹象，不过更多的却是匆忙搬走的痕迹。
难不成如今这世外高人都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小姑娘走动起来铃音相伴，倒成了此处唯一的声源。
土壤干涸，裂痕触目惊心，看来章老所说此地大旱并非添油加醋。这浮生盏与天抗衡，逆天而为，只为保得一方平安，可如此一来，这冥府的生死簿上该少了多少人的名字啊。
“谁！”
她刚察觉身后有人，便觉颈后吃痛，下一秒眼前一黑，只余光扫见一只修长的手，便昏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天已擦黑。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那颈后的痛楚让她的记忆逐渐回笼，她“噌”地一下坐起身，下意识地想去抓腰间的玉箫。
那玉箫却是安然放在塌边，而她自己则身处于一个小木屋中，屋内陈设简单，但看起来毫无生气，唯那烛火，带着丝丝热气，沉溺于空气中。
洛河图呢？！
思及至此她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乱间摸索着下榻。
“在寻此物？”一清冽好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烛光绥绥，映着那声音的主人长身玉立。烛火微颤，浮光掠影，他墨发丹衣，立于案前，手持一把铰剪剪去了一段烛芯，随后将那个她先前用素绢包好的“圆盘”轻放在桌上。
他缓缓坐下，斟了一杯清茶，并未立时入口，修长的食指敲了敲桌面，向她温润一笑：“方才冒犯，以茶谢罪。”
这时她才看清，他素练遮目，眉间一线丹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初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