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方文灏的直白 ...
-
“人总是自私的,就算我心知肚明姚佳和方文灏都回国了,也不可能告诉你。别说是他们一起回来,单是方文灏一个人回来,我也不说。
我不是卑鄙小人,拆散你们大好姻缘,我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我没撒谎骗你,是他回国也没主动联系你,你知不知道他回国,又有什么意义?
我承认我有私心,但我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难道一定要我把你‘伟大’的推给他,才叫道德高尚?可是我不明白,人都没了,我要这些‘高尚’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更重要的是,我又为什么要成全那个小子?难道我疯了不成?”
关云非不挣扎,被我按在身下,眼里除了不甘不愿,还有一抹幽怨神色,仿佛一脚踏两船的人是我,狠狠的背叛了他,这让他光火不已。
我没有说话,瞟他一眼,暗暗叹气,站起身来走开,身后的男人又开了口:“顾子青,作为朋友,你找任何人我都举双手双脚赞成,唯独方文灏,就算我们绝交了我也决不妥协。”
门被关上,房间恢复平静,我脑中混乱一片,再不愿意多想,洗了热水澡之后,便倒头大睡。
一夜多梦,多年前的零碎片段像是杂乱无章的影像,一节节放映,我则是冷眼欣赏那些岁月的旁观者,看着看着,泪流满面,心生出感慨犹如漫山遍野荒芜的杂草丛,俨然从满溢渐渐变成亏空,一夜之间,就成了洞开的无底深渊,填不满,看不清,只有方文灏和关云非的脸,交相辉映,让我头昏眼花。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直到苏尧第三次拨通了我的电话,惊得我一头大汗,乍然醒来。急急忙忙的洗漱过后,我一路小跑到大厅与苏尧回合,然而,大厅里并不只是苏尧一个人等我。
方文灏跟苏尧站在大厅的玻璃窗前,面带微笑,正小声交谈,还是昨晚见到的那身黑色呢子大衣,神色安宁顺和。
我呆住,难道苏尧之前所说的那个朋友就是方文灏?怎么会这么巧?
苏尧说的正起兴,转头的时候刚好瞥见我,连忙对方文灏介绍:“文灏,这是顾子青小姐,我的合作伙伴,这次是跟我在杭州出差。”
我扯起笑容,本想顺其自然的装作初次相见,手刚伸出去,就听见站在苏尧身旁的方文灏朝我笑笑:“苏尧,你一定想不到,子青跟我是校友。”
这次换苏尧一愣,笑容马上爬满他的脸:“真是巧极了,文灏,你不知道吧,我昨天第一次见到顾小姐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因为之前我也曾经和她见过,而且结识的过程更加离奇,现在想想应该是英雄救美吧。”
我讪笑:“是啊,真的很巧,很巧。”
方文灏的眼光始终流连在我身上,他目不转睛,别有意义,却似乎丝毫不顾忌旁人会有什么看法。我偶尔与他视线相对,也是故作冷静的转过目光,撇过眼又感觉自己心跳如雷,明明都是光明正大,却让我无法平心静气的看待这一切。
推开玻璃门,外面冷风刺骨,沾到皮肤上,猫挠一样。雨还在下,哗哗啦啦,夹带着冷风,迎面扑过来,我赶紧缩了缩脖子。
我朝广场停车的位置看了又看,始终没能看见关云非那辆银白轿车的踪迹,我有些担心他的去向。尽管关云非实在放荡而散漫又任性,可也不是个随便不辞而别的人,他不来找我,连车子都不见了,很显然,他在生我的气。
“子青,给你伞。”方文灏站在我身边,递过一把伞,嘴角带笑,看着我:“雨水很脏,小心别进了眼睛。”
我的手微微在抖,我把它藏在口袋中,始终不敢接过他手中的伞。我抬头看他,他回望我,笑容没有减少半分:“子青,能再次见到你,真好。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没等我回答,他径自打开伞,往我身边靠了靠,伸手扶住我肩膀,走进雨中:“先上车吧,外面太冷。”
极少跟方文灏这么贴近,就算从前,也最多牵手并肩走,如今他扶我肩膀,那种陌生不安的感觉让我不自觉浑身僵硬,说不出的紧张。
我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选择开口问他:“方文灏,你看见关云非了吗?”
他微微侧眼看我,我有些局促,忙解释说:“我手机没电了,可能他走的时候找不到我,没办法
通知。”
方文灏笑笑:“恩,放心吧,早上的时候我来酒店的时候看见过他。”
我含糊应答:“哦,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问我是不是自己回国,问我还有谁跟我一起回来的。”方文灏语调很平稳,似乎这些问题没有多大了不起。
“哦,那是不是……”我话才说一半,方文灏扶着我肩膀的手,突然收力,我没有防备,身体随着他的手,朝他靠了过去。
身体碰撞,好像他身上长满了芒刺,我下意识弹开,倒是惹得方文灏一愣。他微微垂眼看我,笑容浅了:“子青,你是不是恨我?”
他这一问,我也愣住,直白虽然是好事,可对于没有准备的我来说,方文灏的直白倒成了一根卡在喉咙的鱼刺,很疼,却不能言说。
他到底为什么会回来,回来之后会如何,为什么没有联系我,联系我之后我们又会有什么发展,当年他到底为了什么非要出国去,脑子里的问号不计其数,单凭我这四年来冥思苦想,左猜右猜,显然是白费力气。
我有时候固执的认为,也许不是每一件事到最后都会有个令人满意的结局,但必须要让当事人清楚前因后果,哪怕就此放手了,也算明明白白。
可方文灏从一开始就跟一团谜一样,微微笑,轻轻的来,再挥挥手,轻轻的去,我看着云卷云舒,一头雾水。
如今他这么问我,我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恰当”的回答沉淀了四年的标准答案。
“恨吗?”我抬头看他,微微蹙了眉头:“你会恨姚佳吗?”
话脱口,伞下静悄悄的,雨似乎越下越大,吵闹让人心烦,我屏住气,忐忑不安,实在是太好奇方文灏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或许我很邪恶,有些报复的揭开他紧握着的伤口,心里有落井下石的成分在。
于是又想到昨晚关云非奚落我的种种,心里翻搅不停,十分别扭。原来,痛打落水狗的心情也并不轻松,也有怒其不争的恼恨。
因为安静了许久,我猜想他不愿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或者一笑置之,不由我再问,或者面露难色,让我知难而退,我苦笑了笑,这男人还真是沉得住气,这一沉默,我就没办法再纠结下去,既然如此,还挑起事端干嘛,简直多此一举。
“子青,姚佳也回国了。”方文灏轻声说:“我是跟着她一起回来的,当初我也是跟着她一起出去的。”
那个女人我也认得,当年学校里又有谁不认得美如天仙的新闻系系花?
若说男人的爱慕难逃对女人美貌的肤浅痴迷,可若是痴迷持续能持续这么多年,很明显已经上升成为真心实意,连旁观者也要称赞这段情缘不已,我这个情敌虽不至于衷心祝福,却也只有心悦诚服的份。
听见他这么说,我心里说不上难过,而是很复杂很无奈,最撕心裂肺的那段日子我也熬得过,有句话叫自作自受,所以我承认自己活该。
能怎么办呢,爱情这个东西,无关对错,它有它遵循的原则,也许在我们看来,这规则实在太飘渺,太无厘头了。
我扯扯嘴角,点点头:“方文灏,其实,这么多久以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执着,我想来想去,直到今天,我终于想出来了。其实你走之后,我一直想等到我可以云淡风轻的时候,问你一句话,问了,我也就安心了。”
方文灏盯着我的眼,轻轻动了眉角:“子青,我从没有后悔过,从前不曾,现在也不会。也许你会笑话我那么固执。”
我叹一口气,抬眼笑看他:“要笑,也是先笑我自己,还轮不到你。走吧,别让苏总在车里等得太久了,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办呢。”
他点头,跟着我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笑容僵在我嘴角,真是如此聪明的人,四年前他看我就清楚到了极致,四年后,我还是没长进,那句“你后悔过吗?”真是天下最蠢的问题,他不必我开口,也心知肚明。到底是我太愚蠢了,还是他看的太剔透,还好心的帮我保留了不堪一击的自尊心,我该知足吧,至少作为朋友,他还是顾忌我情绪的。
苏尧等在车里,见我开门,笑了笑:“故友重逢,相谈甚欢啊,反正文灏也会跟着我一起回□□我管理公司,到时候你们叙旧的机会有都是。回头找BEN一起出来吃饭,刚好熟悉一下,对以后的业务都有好处。”
我点头:“好啊。”
“顾小姐,你肩膀怎么湿了?”苏尧启动车子,伸手递过一包面巾纸说:“搽一下吧,车里暖风开了,过会儿就能干。”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搽着肩膀湿掉的大衣,想起从前,某个人跟我一起撑伞,我从不曾淋湿衣服,他每次总是嬉皮笑脸的跟我贫嘴:“呦,顾大小姐,小生身上长刺了吗?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哎哎哎,你过来,打伞还要淋湿衣服,不如把伞丢了吧,反正没用,撑着也累得慌。”
“我可是绅士风度,女人跟我在一起怎么可以淋湿衣服呢,有悖我的待客之道啊,来吧,来投入我的怀抱,让我用体温温暖你吧。”
“关云非,你把你的手拿开,别跟我套近乎,你以为我跟你多熟?”
“啧啧,多熟?七分熟吧,应该刚刚好。我可不是跟你套近乎,你要是感冒了,我还得买药送饭侍候你,还不如现在未雨绸缪,也省得到时候自找麻烦。
顾子青,请你闭嘴,别唠叨,乖乖就范吧,当然,你不听话也没辙,这是我的伞,那是我的手,都归我管。”
这该死的关云非,我每次想到他,总能想到一个成语,死皮赖脸,可郁闷之后,心中总有一股暖意,缓缓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