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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   入了凡间,他立刻到了贺宅。
      屋子不比旁日里热闹,他虽是晚上才来,可到了晚上都能听家这嬷嬷那下人叽叽喳喳的。再或者贺岭繁家中来客人,都是热闹的。
      不过贺相忆的屋子总是冷清的,许无忧撇撇嘴,隐身摸索着到了贺相忆屋子门口。门上落了锁,细细摸上去还有锈。
      许无忧看不清,让他愈发不安。
      莫不是贺相忆被父亲罚了,给关起来了?许无忧摸着冰冷的锁,心底没了着落。
      他立刻穿入屋子,透过他模糊的视线,院子里没人,空的吓人。
      许无忧浑身战栗,他半盲着眼,眼里渗着血,踉跄的推开屋子,黑漆漆的。少了人住更是凄凉。
      他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勉强向前走着,他摸索着。是桌子,上面都落了灰。
      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他不由一惊。
      这贺相忆的屋,显然是没人住了许久。贺相忆呢,他人呢!说好了等自己两年的,莫不是娶了亲,许无忧一脸愤恨,他只想这么想,不想再想旁的。
      对,贺相忆是怕自己,他外面有了人,所以去人家里入赘了,愁思压得许无忧体内的伤更加难忍,他试到眼睛里愈发痛,像是在留什么东西,身上的窟窿更是让他发狂。
      定是林殊绝背负了自己,没脸见自己才把屋子锁起来的。
      许无忧喘了口气,艰难的出去寻人。
      冷清的贺家,话少的贺家人,许无忧头疼的很。
      他跌跌撞撞,伤了神。他坐在林殊绝院门口,发着呆,像个傻子似的。
      林殊绝没事儿,不过是不想见自己罢了,可也不至于,这么绝情。不想见自己,自己不来便是了,若是不可能,那也站的远远地。保准他再也看不见。
      可分明林殊绝是喜欢他的,莫不是.....许无忧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
      胡说!
      到了晚上,风冷的很。终于有了个提灯巡逻的小厮,瞧见少爷屋子前头有个人,那人高高马尾,眼睛是血红的,一身青衣,脸色惨白,呆呆守在门口。
      “啊啊啊,鬼啊。”
      许无忧这才想起忘了隐身,不过也好,有个送上门来的。
      他立马就到了这小厮跟前,更加吓人,衬着他和鬼一样的神情,这小厮差点吓尿了。
      这少爷都过了头七了,按理说四十九天都过了,早就该投胎转世了吧。
      “啊啊啊,少爷,饶了我吧。”小厮吓出泪来,不敢看那人第二眼。
      “你家少爷呢!”许无忧狠狠拽着他的衣领,厉声问道。
      如同阎罗殿里审讯一般吓人。
      “啊?”都这么久了。
      “说话!!!!”
      那小厮哆嗦一下,哭腔着说。
      “我家少爷早就过世了。”
      过世了,不是之前好好地吗,怎的还会过世了。
      许无忧不相信,不对的,肯定是林殊绝躲着自己。他手指打颤,一直止不住的低声喃喃。
      “什么时候的事。”许无忧无力问道。
      “很久了,有小半年了吧。”
      “你放屁!”许无忧嘶吼着。那眼里充血的场面犹如厉鬼撕人。
      “啊啊啊啊,救命啊。”小厮看着周围空荡无人,果然以后晚上不能来这儿,阴气重。
      “我没放屁,大人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我家少爷早就埋了的。”小厮又怕这鬼夺了他的命,“我家祠堂也是有牌位的,饶了我吧,我说的句句实话。”
      小厮就看着这青衣鬼眼里留下了血,滑到了煞白脸颊,立马吓晕过去。
      许无忧满身狼狈,止不住的喘息着,一步一顿,去找林殊绝。
      明明上天是许了的,为何,究竟是为何...
      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每一步他的心就狠狠被割一下。那颗心不是自己的,可他珍视了许久,那颗心一直是属于林殊绝的,每一次的跳动,皆是林殊绝的。
      这么些年,他等了这么久........他过得这般痛苦,他生不如死,他每一次遇险,想着的都是那人,再坚持一下........自己便能去守着他,在坚持一下,自己便能与他谈天说地,在坚持一下,他便可以百日里踏入凡间,再坚持一下,他便可与他长相厮守。
      男人间的爱意没有与女子来的热烈来的缠绵不休,可陪在林殊绝身边,紧紧是与他在一起,便比着这世上的无数情欢还要好,还要醉。
      想着想着,他已满脸血泪,孤家寡人,肩上的窟窿刺的他痛,他半缩着向前进。
      他许无忧自始至终,除了对他哥哥,哭的最多的便是林殊绝。每每都是为了他,他欠林殊绝的,可林殊绝也欠了他这么多没用的眼泪。二人的纠缠,没有完。
      到了贺家墓地,最偏僻的一处坟冢便是贺相忆的。他死时不足十九,坚持不冥婚不娶妻,因此不能安在好地儿,将来也没有替他烧纸的。
      这般冷清,孤在角落里,当真是像极了林殊绝。
      许无忧的眼愈发看不清,他一个一个紧紧凑上去,凑到这个,才勉强看清贺相忆三个大字,写的荒唐。
      林殊绝就是王八蛋!明明就是说好了两年,他许无忧一向浪荡惯了,都这么守时的来了,可一向正经的林殊绝呢,他为何爽约?
      别过两年,君立坟土前,我埋黄土下。
      没什么的,他许无忧现在是仙君了,他还可以等,等他轮回后,等他下一世,不断轮回,等着,就这么等着.....
      不可能!他不甘,他怕了,等一个人是等的那般艰难,等的那般绝望。
      死了的人远比活着的人舒坦,许无忧愈发不甘心,他想起来了,自己从来就是这副德行。
      越想越恨,越想越恨。许无忧冷冷笑了笑,他爬到林殊绝的土堆前,用手拼命挖着,守墓人一看,赶忙吓跑了。许无忧一回头,那人便定住了。
      他林殊绝想安生,他偏不,他就要把林殊绝挖出来,搅得他不安生,他想死,不可能!若是林殊绝死了,那也得死在自己后头。自己现在是仙君,那林殊绝也必须陪着他永生,再等他下一世,做梦!荒唐!可笑!!!!
      许无忧越想越癫狂,疯狂的撅着贺相忆的坟冢,哈哈哈哈哈哈,想死,不可能,你就算死了,只剩一堆骨头,那我也不可能让你这么安安心心的躺下,凭什么,我的罪孽还洗不清吗,为什么!
      他的衣衫上染满尘土,最后,他刨了下去,手指被那人坚硬的棺椁滑到。鲜血染手,他浑身战栗。
      他傻笑着,摸了摸那人的棺椁。好啊,又给钉起来了,我偏给你打开。一个仙法,棺椁立马打开。
      可许无忧立刻闭了眼,他还是怕了,他不敢看这场景,他不想看着那人只剩一具尸骨,他不愿,那个原本好端端的人,成了这副模样。
      许无忧抖了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林殊绝,我不会让你安生的。我恨死你了。”
      他缓缓睁开眼,过了这么久,林殊绝一袭白衣,皮肉完后,像是睡着般安静,又像是等人正浅寐着。可那人,却是实实在在断了气。
      他手里攥着一束玉雨花,那花也是不腐。像极了瀛洲人。
      瀛洲虽覆灭,却留给了后人一份厚礼。即便身死,轮回转世,带着玉雨花,便是瀛洲人,尸身不腐,只随着下一回玉雨花开慢慢消逝。
      许无忧冰凉的手触上那比自己手还要冷的脸颊,死了都是那副清冷孤高的样子,怎能让人亲近。也就他许无忧,也只有他许无忧.......
      许无忧的血泪溅到了林殊绝洁白的脸颊,让他想起多年前林殊绝也是这样的,他害怕,他赶忙把那人捞起,放在怀里。
      捂捂就热了,林殊绝也就脸皮冷,说话做事冷,其实是热的。把外面这一层焐热了就行,等下一世,他许无忧不管什么天条规矩,见了林殊绝直接抢过来,让他少受些罪责少受些苦。
      不可能,他等不来,他也不想等。许无忧满脸愤恨,掐着林殊绝的下巴,抱起他回了荆紫。
      千年前他可以救活林殊绝,现在也一样。
      .........
      那一年贺相忆十八岁,他整日里守着那棵玉雨,等着它再次开花。
      马上就开春了,贺相忆算算,神明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回来了。他到时候怎么说,贺相忆在他屋子里踱着步,说“我心悦你。”贺相忆一想脸都僵了,男人家家的,说的那么肉麻干甚,那说什么,说“我想你了”。这不是一样肉麻。
      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就是看见了神明,脸上不留表情,背着手点点头,“回来了。”贺相忆又烦躁的甩了甩衣袖,不行。这架势和他爹一样,绝对不行。明明自己都说好了的,等他回来,要对他说的,神明都没脸没皮的说了我心悦你了,为何自己不得说!
      还是....再想想吧。贺相忆抚了抚那棵光秃秃的枝子,忍不住还是笑了笑。
      他到死都不知晓,他的神明压根不是什么玉雨花灵,只是一个愿意守着他不愿入天宫的仙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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