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海藻先生》摘星三万丈

10、荒岛求生6

　　这位四肢瘦小的不知名男性在阿藻的帮助下成功吐出了大量的水。随后，他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总不能看着他就这样在海边被暴晒，苏笑年只好将他拖回了石屋。幸好，这人在吐了一大堆水以后，体重轻多了。

　　担心他是坏人，苏笑年还特意找了一条没用完的尼龙绳，结结实实地将他的双脚捆了起来。

　　看着男人身上被磕碰地青一块、紫一块的狼狈模样，阿藻满意极了。

　　他甚至帮苏笑年将绳结打得更紧了些。

　　外界实在太过炙热，加上苏笑年刚才大喊大叫、还拖了个人回屋，消耗了不少体力。于是她干脆抱着果果坐在石屋内纳凉，等面前这个男人自己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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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泊！你带着安渃走！我和爸爸断后！”

　　身后，两条健壮的安泊鱼人已经完全进入鱼形战斗状态，它们的直径约有4、5米长，圆且短，身上布满狰狞的尖刺。隐藏在尖刺下的毒腺源源不断地向外释放着紫色的致命毒雾。

　　它们是那样结实，每当它们撞上岩壁，便会造成巨大的响动，伴随着千万细碎的岩石簌簌落下。

　　但尽管如此，它们仍然敌不过入侵者的一根长矛。

　　安泊抱着死命挣扎的安渃，向洞外游去。

　　他回头。

　　长矛，贯穿——

　　“阿姆——阿加——”

　　安泊绝望地睁开眼。

　　好热。

　　仿佛整个人被放在蒸笼里。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脚被紧紧地捆了起来。这是在陆地上，他没办法化为鱼形摆脱束缚。
　　他扭动着身体，这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个女性。

　　准确的说，是一名不知种族的女性，一名鱼人婴儿，和一只正殷勤地喂食女人的家养虚空兽。

　　安泊是近百年来，整个安泊鱼族最聪明的后代——虽然整个安泊鱼族也就100来号人。但从他的父母给他取名为“安泊”就可以看出来，他无疑被寄予了深切厚望。这就类似于一个地球人被起名为“女娲”或则“亚当”一样。

　　他很快便判断出来，那名不知种族的女性，应该就是面前这三只中拿主意的那个。

　　“您好，请问是您救的我吗？真的非常感谢！”

　　这边，苏笑年正在接受阿藻的投喂——她的新朋友实在太喜欢投喂了！她回到石屋中不久，阿藻便又从海里捞了一只新鲜的果冻鱼，非要塞进她嘴里。

　　她明明还不饿。

　　面前的男人忽然醒了。

　　他先是挣扎了一下，随后，他转过身，和自己四目相对，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句话。

　　苏笑年满头雾水：“什么？”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二人面面相觑，心逐渐沉了下来。

　　安泊忽然面露茫然，他又圆又大的眼睛迅速蓄满泪水，眼泪顺着他伤痕累累的颊侧流到地面，洇出一小滩浅浅的水洼。

　　真可悲。

　　安泊一族向来不敢在水中落泪，生怕泪滴成珠招来掠食族的觊觎。

　　可到了无法长期居住的陆上，反而可以肆意流泪，甚至止都止不住。

　　他越哭越伤心：哭他的阿姆、阿加，哭不知所踪的安渃，哭惨遭侵袭的族人，哭身若浮萍、不知漂到何处的自己。

　　苏笑年忽然有点慌。

　　不就是语言不通嘛！树生第一次，她看到了这么能哭的男人！

　　对方叽里咕噜说的那两句话，虽然她没听懂，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推测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地球人。

　　因为他的发音方式——仿佛是从肚子里发出的声音，更加类似于她听过的海豚的叫声。

　　人类的语言固然多种多样，她从未听过这种奇怪的发音方式。

　　“你别哭了。”苏笑年张嘴。

　　地上的水越来越多，苏笑年甚至不得不站起来，防止对方的泪水淹没自己的脚。

　　腿被捆绑，安泊像一条毛毛虫一样，一扭一扭地艰难坐起身，两条细细短短的腿蜷到胸前。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捂着脸，嚎啕大哭。他一边哭，背后还伸出了两条又短又小，仿佛鱼鳍一样的东西。那两条淡紫色鱼鳍也悲伤地耷拉着，没有一丝光泽。

　　确定了。

　　这不可能是地球人。

　　应该把他拉去阿公树下哭，这样还能给阿公浇浇水。

　　苏笑年看着地上的泪水，不无可惜，但很快她又调整了心态：眼泪是咸的，没啥好可惜的。

　　“好了，你别哭了，我把你腿上的绳子解开，你先缓缓。”知道对方听不懂她的话，但苏笑年还是这样说着。

　　她将好奇张望的果果交给阿藻，走到安泊身边。

　　安泊抽噎着看了她一眼。

　　苏笑年蹲下|身，解开了对方脚上的绳索。

　　“呜呜呜呜，谢、谢谢你。”安泊叽里咕噜。

　　“没关系，我听不懂。”虽然听不懂安泊的话，但从他的音调来看，应该是在感谢她。

　　亲手将对方绑起来的苏笑年丝毫没有脸红地接受了。

　　她拿过阿藻喂给她的果冻鱼，递到安泊面前：“吃吗？”

　　安泊愣了愣：“可、可我不能娶你，我们不是一个族的。”

　　苏笑年以为他在推辞，又往安泊的面前递了递：“没有毒。”说着，她还扯下一块肉，塞到自己嘴里，示意对方这个可以吃。

　　在无名海上漂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安泊其实也饿得不行。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本安渃最爱看的贝壳书，比如富家公子家道中落，被贫苦人家的女儿挟恩图报什么的——

　　但面前不知道是哪种虚空兽，闻起来就让人口舌生津。

　　安泊咽了口口水，他缓慢地升出手：

　　“那好吧…嗝！”他打了个泪嗝，“我会对你负责……”

　　啪！

　　安泊话音未落，一旁的阿藻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一巴掌扇掉了苏笑年手中的果冻鱼，然后迅速从自己的身上切下一小根芽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喂进苏笑年嘴里。

　　另一边，他也勉为其难地拿藻叶扇了安泊一巴掌，然后往他被迫张开的嘴里塞了一小条藻丝。

　　对，就那么小一条——或许和头发差不多粗细。

　　再多，阿藻自己也不舍得了。

　　苏笑年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似乎冷落了新朋友。更何况果冻鱼还是阿藻捕来的，她这样肯定伤了对方的心。

　　她充满歉意地摸了摸阿藻：“对不起，阿藻，我忘记这条鱼是你捕的了。你看，这个人——呃，鱼人，这么虚弱，所以我想分享给他一点食物，可以吗？”

　　刚刚被女人身旁的虚空兽拍了一掌，安泊正捂着脸，还没反应过来，便忽然发现自己能听懂对方说话了。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苏笑年和阿藻。

　　但很快，他的娃娃脸便烧得通红：原来对方不是想嫁给他，只是单纯可怜自己而已。

　　是了，据说只有在他们红藻海，才有“分享食物就是一家人”的习俗。想到家人，安泊又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安泊不好意思地环抱双膝：“谢谢你救我，但我可以自己捕猎。”

　　苏笑年的嘴里一股满满的海藻味，她正安抚着阿藻，闻言扭头应付安泊：“我听不懂你说的——咦？”苏笑年有些惊讶，“我能听懂你说话了！”

　　安泊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瞥了阿藻一眼：“或许是因为你养的虚空兽。不同种族的虚空兽有不同的天赋，也许它的天赋就是能让人和人沟通。”

　　苏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的确，在她听来，安泊的声音依旧是叽里咕噜的，但她就是莫名地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不过她也迅速和安泊解释：“我不知道你说的‘虚空兽’是什么意思，但阿藻不是我养的，他是藻人，还不会化形。”

　　安泊瞪大了眼睛：“虚空兽就是虚空兽呀？就是能在各个世界碎片之间迁徙和定居的生物。而且——”而且世界上怎么会有不会化形的拟态智慧体哦！

　　但安泊住了嘴。

　　他悲伤地想到，虽然红藻海的智慧生物都能化形，可说不定其他世界就有不能化形的智慧生物呢！

　　可怜他身若浮萍，不知漂到何处……

　　“世界碎片？”苏笑年莫名其妙

　　安泊正感伤着，闻言满脸疑惑：“你也不知道世界碎片吗？难道这里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苏笑年正襟危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安泊：“你的世界没有发生史前灾害——比如大洪水，火山爆发，星系爆炸之类的吗？”

　　苏笑年满脸严肃。

　　她安抚阿藻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有。”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就在一天前，巨浪。”

　　安泊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一块才破碎的世界碎片！

　　怪不得就连住所都看上去如此简陋。安泊瘦弱的身躯忽然充满了责任感：

　　这些晚近破碎的低密度偏远世界，就像一块块未经开发的处|女地，如果没有厚道的引路人，很容易被一些高等文明、掠食族或者其他什么坏蛋掠夺一空。

　　安泊在一本以“小丑鱼”为主角的贝壳书中看过类似的情节：

　　惨遭高等掠食族灭族，小丑鱼重伤之下，漂到了一块偏远的世界碎片，被当地土著所救。后来小丑鱼带着土著们大兴土木，大杀四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逆袭，成功报仇雪恨！

　　安泊握紧拳头，眼中饱含泪花，瘦弱的胸膛高高挺起，望着面前等待他拯救的“土著”：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他安泊终于被推到历史的巨幕前，即将开始承担属于他的历史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