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鱼》像鱼Windfall

4、纷纷扰扰的现实

　　可是生活总会继续，无论是好是坏，时间的齿轮滚滚向前，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新的一年，生活比年龄更催着他们成长。
　　新年的第一个星期六，魏羡打了一个电话给家里，妈妈总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魏羡隐约感觉出了事。她趁着临近圣诞节，赶紧回了一趟家，陈观南把她一路送到机场，跟她千叮咛万嘱咐遇事不要急，随时可以打电话给他，他一定会尽量赶过去。魏羡笑着朝他摆摆手，她总觉得生活又不是狗血言情剧，哪来那么多转折点。但是她却忘了艺术源于生活。
　　她在飞机上睡了十几个小时，一下飞机急忙给陈观南报了个平安，然后急忙跑向附近的KFC，刚刚点完餐，她就发现有一个妇人坐在她位置的对面，她刚想问是不是要拼桌，哪知对方便直接亮了身份和来意。“魏小姐，你好！我是陈观南的母亲，你不用回忆，我们没有见过。但是，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不要再回法国了，你放心我不是让你放弃学业，我会帮你联系你所在的专业国内最好的导师，至于你法国那边，我也会帮你安排妥当，这些你都可以放心。至于你奶奶的病，除了希望你坚强，我们也会给予帮助。你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提，我们会尽量满足，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怪观南。”陈观南母亲满脸笑意，同样的礼貌又疏离，当真是母子。这一套组合拳打的魏羡是眼花缭乱，她的脑子里只有离开陈观南，奶奶病重这两个注意点。
　　“为什么？”她脱口而出，“我自以为我是懂陈观南的，我可以做他生活伴侣，工作伴侣，我承认我跟他之间是有差距，但是鸿沟可以跨越的，不是吗？我不觉得我跟他之间~。”
　　“魏小姐，对不起打断了你，我知道你很棒，但是别人会比你更适合他，别人跟他站在一起，就是般配，他们之间不需要跨域任何鸿沟，她站在那里，就是陈观南的底气和后盾。这就是差距，我想你心里明白，如果你不明白，或者不想明白，我会教你明白。“她说完，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变化，但是魏羡却在她的笑里看出了嘲讽。
　　她那久违的自尊心像是突然获得了养分，深深的扎人心底，以久不见光的自卑为养料，一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魏羡愣在那里愣了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而她已经走了。她似乎连一句都懒得和她多说。
　　魏羡突然想起了奶奶，又着急往家赶。她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老家的房子被卖了，他们搬了家，奶奶现在正在医院

　　魏羡回到老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的桂花树被人砍了，它好大，大到托起了她的整个童年。小时候，每逢秋天，老远就可以闻到它的味道，放学走在那条路上，闻着桂花香，心里总是甜滋滋的，回到家，就会有奶奶做好的桂花糕，好甜，真的甜，甜到仿佛可以抹掉生活中所有的苦。可是，它没了，它被新来的房主砍掉了，因为它太大了，因为它挡着光了。可是，魏羡说不了一句话，因为她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立场都没有，是因为他们需要钱，所以才会把房子卖掉。这个房子，这颗树现在跟她毫无关系。
　　她看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奶奶还在医院。她赶忙去了，爸妈都不在，奶奶看见她，灰白的脸色突然就好看多了，奶奶有很严重的白内障，可是她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就那一秒奶奶就认出来了。
　　“羡羡，这儿，奶奶在这里，你说你来医院也不知道带个口罩，医院都是病人，马上再把病气传给你。”
　　“你看看你又瘦了，在外面吃不习惯？”奶奶拉着魏羡的手，上面有老茧，有裂口，磨的魏羡的心疼。
　　“没有，现在的人不都是要瘦吗？胖了不好看啊”魏羡撑出一副笑脸。
　　“瞎说，我家羡羡从小就好看，就算是胖了也好看，瘦鸡麻杆的像什么样子。”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奶奶拉住魏羡的手，将她朝她身边靠了靠，“你听奶奶说，你去跟医生说我不治了。”
　　“奶奶你瞎说什么呢！”魏羡猛得挣开了奶奶的手。奶奶下了死力气，死死地拽着她的手“你听奶奶说，奶奶这个病治不好了，何必浪费钱呢？不值得，你继续回去上学，奶奶知道你的学习成绩好，你从小就聪明，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你的学习。”
　　魏羡不敢看着奶奶的眼睛，她努力的扬起嘴角，努力的开心。之后的时间，她什么也没听进去，她只记住了那一句：不治了！
　　熬到了晚上，她走出了医院，医院外面有好多的小餐馆，有寥寥升起的热气。她走进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一碗馄饨。因为不是周末所以人少，馄饨上来的很快，她吃了一口，烫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开始发酸，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她一口一口的吃着，老板娘每天在医院旁边，看惯了生死无常，悄悄地过来换了一包的新的纸巾，然后又轻悄悄的走到了里面。
　　她不记得那碗馄饨吃了多久，但是那晚，她绕了好久的路，去了她的老家，依旧老远就可以闻到桂花香，她在那颗桂花树下坐了好久。她紧紧的靠着它，背着月光，哭了出来，没有声音，魏羡死死的咬着她食指的指关节。她知道不能哭出声，因为哭出声，被人听见，就会有闲话。她在外面坐了好久，一直等到一侧的路灯关了，她才回到她现在的家。
　　她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走回了家，在家门口停下了，她打开了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它笑了好一会。她咬着嘴唇，嘴角拼命上扬，然后搓着手开了门“妈，外面太冷了，我都快冻死了。还有没有吃的啊！来一口呗！”
　　坐在沙发上的妈妈看见她，皱着眉“你呀你，都多大的人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这么晚才回来，幸亏我给你留饭了，快点来吃一口，吃完赶紧休息。”她边说边打开了空调。
　　“你先去睡觉吧！我吃完自己就洗澡睡觉了，快去吧！”
　　“哦，好，那你快点吃，吃完把碗放在水池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魏羡埋头吃饭，她悄悄的把碗筷收拾好，洗了个澡，然后静静的躺在床上，她打开了床头灯，靠着床头，拿着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她把自己卷成虾状，舌头抵着下颚，她抑制不住的的抖动着，她好想给陈观南打个电话，哪怕什么都不说，就静静的听着他的声音。
　　她拿起了手机，看着手机界面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始终没有按下去，确实，陈观南妈妈的话起了效果，她不想让陈观南知道这些，她甚至不敢像往常一样给陈观南发一条消息，很诡异，她害怕了。

　　第二天，她早早的去菜市场，买了山药和鸡，拿回家让妈妈帮忙炖了。
　　等到中午，她把鸡汤拿到医院，护士说不建议病人喝这种大补汤。她又急急忙忙的弄了一份清淡一点，等一切的做好后。她去了一趟主治医师那里，想问一下病人的饮食。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有人，一个老奶奶似乎是癌症，她吵吵嚷嚷的出来了，嘴里大喊着“不治了，不治了！我还有几年能活啊，不值当！”
　　魏羡心里咯噔一下，愣住了。不小心被人碰了一下，有个人赶忙扶住了她“你没事吧？”魏羡回过头，
　　“没事，请问谁是章斯年医生？”
　　“我就是”他浅浅扯起嘴角，“你好！”一样子的礼貌又疏离。
　　“我是41床吴松芩的家属，我就是来问一下病人的饮食有什么要注意的，同时有什么更好的治疗方法？”
　　“病人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保守治疗，虽然会可能会难熬，治疗费用也会很高，但是手术风险太大，实在不建议，但是决定权在于你们。”
　　“治，治是一定要治的，等我们回家商量后再给你一个确切的回复，谢谢医生。“魏羡快步走出医生的科室，她一边走，一边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