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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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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发生的事,若不出意外都会烂在两人的肚子里。
宋潜有自己的目的,叶桑白也有自己的计划。两人既达成了共识,后面头疼的想必也只有云山宗了。
清早,叶桑白在云初陪行下踩着点到了百药阁。
站在大堂的章丘状似随意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挥挥手示意人赶紧滚进院子泡药汤,莫要耽误了时辰。
叶桑白看到章丘,脑海中飘过这两日考虑的改良药方的提议,最后还是压下想法,朝人礼貌行了一礼,闷声咳嗽着去了小院。
其实她有一言,未曾告知明隐隐。
她所用的汤药虽是人阶四品看似温和,实际上很是偏激。
越往后身体所承受的痛苦越大。因要长久的刺激穴道,开拓堵塞经脉,几乎在将要疏通之际,疼痛会放大数倍,不仅令常人难以忍受,甚至也会伴有风险。
且非短时间就能看到成效,至少也得半年。想想这半年里,每此所承受的痛苦都会是前一天的数倍,常人再坚强的意志都会在这种酷刑的软磨下,一点点崩溃。
虽说最后调理好了,但在长时间承受痛苦下,人兴许也得疯了。
都说长痛不如短痛。
比起一点一点拿针去戳着石头,叶桑白更想尝试换成斧头直接敲碎,这样或许还能痛快一点。
她走进池子,并未盘膝入坐,而是举止慵懒地靠在池子边缘,长长的黑发散开,掩住了她半张精致的脸,令云初探不出她此时的表情。
烟雾缭绕,灵气成衣。
本该入定心念合一,摒弃杂念。叶桑白此行更像是来沐浴一般,举止之间大有享受之意。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日。
云初虽已习惯,目光落在她出神般没什么情绪的双眸以及微微起伏的胸口上,仍是心中有异。
半晌,叶桑白冷淡的声音在此间响起,清晰入耳。“给你的药方,还没有卖掉么?”
云初垂头,“没有。”
水声渐响。
云初问声抬眸看去,便见叶桑白正趴在池边,微微仰头,那双如清泉般透澈的眼睛,此刻宛若一潭幽泉,恍悟间,心神已然跌落了进去。
“云初,你为何被卖进了云山宗?”
听得对方清冷的声音,云初撇开视线,冷面冷语回答:“此事与主人无关。”
她和明石真是一点都没有作为仆人的自觉。
叶桑白回身靠着池子,单手撑着脑袋,颇为乏味地想:不过云初与明石不同。
若得了不合心意的主人,便会暗自动手令其发生意外死掉。
因奴仆都归属于云山宗,既然弟子是意外横死,自然也不会怪罪仆人,索性把人带回外务堂,继续为下一个弟子服务。
就云初这阴郁的长相,三灵根资质,又已22岁。若非她有炼气五层的实力,想必在云山宗,也能安稳的一直呆在外务堂。
而不是被几个不长眼的普通弟子瞧上带了回去,又没有好生对待,反倒让她起了杀心。
叶桑白和明隐隐是她被卖入云山宗所侍奉的第四任主人。
前三个,不是横死,就是与同门弟子发生争斗大打出手,最后被逐出宗门的蠢货。
这里面皆有云初的手笔。
叶桑白选择她,一是想到她聪明有手段,使唤起来也麻利。
二是……
药池中水已褪色,叶桑白起身后,云初便给她递去衣服,站在身后替其挽发。
“你可想过寻那害你落得如此下场的人报仇?”
语落,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身后的人久久未曾出声。
叶桑白抬手,几缕断开的发丝悄然落在指尖,她用指腹微微摩挲着,垂眸想了几秒,也只是淡然道:“下一次注意点,别再弄断了我的头发。”
抽回发丝,叶桑白慢悠悠离开了小院。
唯有云初沉着脸立在原地,悄然握紧了拳头,指缝间有细长的发丝缠绕。
章丘对走出后堂的叶桑白甩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跟着人上了二楼。
“你看药书也有些时日了,今日我便来考考你。”
叶桑白乖乖盘腿坐在矮木桌前,听闻章丘此言,眼中带笑,言语间都是满满的自信。
“章老尽管考就是。”
章丘暗自冷哼,他双手往背后一放,气定神闲地开口:“你且说说,何为奇经八脉,于凡人身中又有何作用?”
叶桑白想了想,从善如流答道:“凡人一身有经脉,络脉,直行曰经,旁支曰络……交错分布十二正经之间,不达脏腑,又无表里联系,别道奇行,故而将此八脉称为“奇经”。有协调阴阳,调节气血之用。”
“若有一炼气境修士,被二阶异兽天莽牛所伤,气劲撞击肩部,尖角刺穿肋骨。修士吞服丹药止血,半个时辰之后,却有耳鸣,面痛,上肢麻木之症。你觉得该以何药草为主药,炼制何种丹药?”
叶桑白听后做出深思状,心里在想,好你个章丘,竟然怀疑到我的头上。今天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了,本姑娘也只能配出二品药方。
但是以她之前的展露的天赋,不能一句话也答不出,更不可能胡乱配上几株药草了事。
章丘必要起疑,恼她搪塞之举。
按理来说,都修仙了,一颗丹药直接包治百病不好么。
可惜此界异兽攻击不是有毒就是暗藏其他玄机,丹药分类诸多,止血就是止血,益气就是益气。
所谓仙丹妙药,仍旧逃不过凡人那点学问。
且章丘这问法很是别有用心。若是其他修士,当问何种丹药可以解决,此丹药又是如何配制?
到了叶桑白这里,就是要以什么药草入药,如何炼制,方能解决。
再者这问题已经脱离了二品药师的学习范畴,几近接近四品。
叶桑白不得不怀疑这坏心眼的老头子在试探她了。沉思良久,终是神情自信地朝章丘侃侃而谈道:“既是有这些症状,想必是伤到了督脉,可以黄麻,竹心草,参须……”
待叶桑白说完,章丘此时眉头已然深锁,随后瞅了瞅一脸自信的人,拂袖冷声道:“此药方我先让小童拿去给王立炼制,你在此处等等,先瞧着桌上的药书。稍后我回来,会继续考验。”
叶桑白浅笑:“知道了。”
心里:呵呵
药方自然不可能成丹。可章丘也不能说完全不对,只是用药以及药量,还有入炉的时间仍是存在问题。
一个细节就能决定炼药的成败,更不说好几个大大小小的问题综合在一起。
从这张药方里,足以看见叶桑白用药的大胆。只是她并未实际操控过丹炉炼药,而二品以上的丹药炼制过程也开始逐渐繁琐,若没有亲自炼制过,自然不知炼药难易。
难道万书楼近来卖出的丹药真不是出自她的手?
章丘沉着脸色回到楼阁,又考验了叶桑白十几个问题,皆是刁钻,难度几近超过二品的范围。都是被叶桑白轻描淡写的掩饰了过去。
章丘自知撬不开她的嘴,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人,挥挥手淡淡道:“明日起,便开始学习三品的药理吧。”
叶桑白惊讶,“我可以学了么?”
章丘目光深邃,捋着胡须道:“你之前所答虽有错误,但也能见得你对基础药理掌控不错。”
“多谢章老!”
叶桑白开开心心的下了楼,走出百药阁,领着云初往紫竹涧而去。
等回到院子,脸上笑意才散去。
“小白!我今日能挥五百下了!”
明隐隐背着阔刀冲了过来,脸上兴奋之色难掩。
叶桑白瞧她跑起来很是轻松,眼中异色闪过,嘴角微勾,“阿隐好样的。我昨日说过教你学习身法,稍后我们便去后山练练如何?顺道跟你说说,其他功法的修炼要诀。”
“好!”
叶桑白看她又欢欢喜喜的跑开,心中缓缓吐出一口郁气。
脸色沉了沉,心想近日去万书楼,看来只能去看书了。找黄老问药方的事情,至少也需过段时间。
虽知云山宗会怀疑上自己,但章丘今日为难确实让叶桑白颇为不悦。非与章丘有什么情谊,才恼他这般行为。
而是通过对方此举,深想到自己无法修炼,处处受限他人,实在憋屈。
章丘此人不蠢。
叶桑白虽答得错误很多,但也让他摸出了一点苗头。于是开口让叶桑白学习三品药理,只为以后让她交出二品以上的药方。
他已怀疑上叶桑白,若找到确凿证据,想必很是恼怒。毕竟三品药方价值自然不低,叶桑白却瞒着他与宗门,售给了万书楼。
若是后续不能提供药方给云山宗,叶桑白都不得不怀疑,章丘会因此改了为她调理身体的药方,亦或者停药。
并非云山宗都是坏人,而是他们惯会站在大局上去为宗门谋私利,章丘此举若站在宗门利益上,自是没有错。
说是交易,其实仍要看云山宗那些站在顶端的人的脸色。
怪就在怪在,叶桑白与他们不是站在一个平衡的天秤上交易,地位不对等,自然也不会受到优待。
叶桑白握紧拳头,指甲深陷手心也仿若未觉。此刻,唯有一个念头在心中不断扎根——
我既来此,那便要争。
争这世间最强也好,争那正义公平也罢。
唯此间不想再受限他人,处处与人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唤明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