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相柳篇(1) ...
-
相柳十七岁的时候,就被姬瑶几乎看光全身。
彼时,姬瑶恰好十五岁。
“半死不活的美人。”姬瑶站在池边,两眼发直。
池里的相柳,双眼紧闭,虽说半张脸被池中氤氲水汽所挡,但眉眼依旧可见俊朗。
蛊雕的声音逐渐逼来。
姬瑶抬头望着明月连连叹息,只能无奈地把相柳从池里拽了出来,拖着向山顶走去。
阴冷的山谷,山风中带着血腥的气息。
姬瑶熏着艾草走了半晌,临到家头,瞥见相柳动了一动,立即收了托人的手,由着相柳双腿自由下落。
姬瑶深吸了一口气,皱了下鼻子,叨咕了一句,真冷啊,转身,走了。
回了木屋的姬瑶,动手做了锅肉汤,幸福喝上一口热汤,直道:“舒坦。”
喝了口热汤,排了身上的寒气,碗一扔,也没洗,转身朝着床上扑去。
谷里虽冷,木屋里却有燃不尽的柴火。
舒舒服服睡了一晚,日上枝头,姬瑶才悠悠转醒,伸伸胳膊伸伸腿,轻轻敲醒沉睡的身体,给自己做了顿午饭。
姬瑶的生活里,没有早饭,不是不想吃,就是醒不来,每次醒的时候,早过了吃早饭的时辰。过了就过了,少吃一顿又饿不死,秉着活着就行的理论,姬瑶也就从来不吃早饭。
忙活了半晌,捧着个兔子腿坐在了门外,大门口,那个黑影一动不动。
“死了?”姬瑶嘀咕着喝着昨晚剩的汤,大口嚼着嘴里的肉,边吃边盯着黑影。
没看到黑影动,自己倒是三两下,吃完了自己的午饭。
屁股利落的从门槛上离开,走到门口草地上,从草地上抽了根狗尾巴草,用草根抠着自己塞肉的牙。肉抠出来了,姬瑶心也舒坦了,“嘶”了一声,随手扔了狗尾巴草,转头,和相柳来了个对视。
“嗯……没死。”姬瑶瞅了一眼躺着的相柳,又瞅了瞅他皱巴巴的衣衫,抹了两下鼻子,抬头望天,“天真好啊。”
相柳眼珠转了转,盯着上方阴云密布的天,“啪嗒”几滴雨滴掉了下来,恰好落进相柳的眼睛里。
姬瑶趴在栅栏上,盯着眼前这个毫无形象的人。
静谧,绝对的静谧。
“救我。”相柳说道。
姬瑶推开门,蹲在相柳的身边。目光直视相柳的眼睛。
“保护我。”姬瑶说道。
又是静谧,姬瑶抬头,望向前方,那里有两头五尾狰,狰的前面,是黄褐色的药粉,狰进不来,姬瑶也出不去。
进不来的狰跑了。
“好。”
姬瑶点了点头,起身绕了半圈,伸手抓住相柳的腿,半拖半搬的进了院。
踹开半掩的门,倒着进了屋,目测了一眼位置,估摸着相柳的脑袋不能被雨淋着,就直接把相柳拖到了墙角的草席上。
“没你住的地,你先忍忍。”说着,伸手抹走了脸上的汗。
姬瑶深吸一口气,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一会得把你衣服剪了,这样才能看你到底伤哪了。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呃,苍天为证。”
适逢,屋外雨下大发了,一道闪电,一道雷鸣轰然而至,相柳眼睛颤了两下。
姬瑶权当没看见,一边说话一边出门,从炉上的壶里倒了半盆水,拿了干净的纱布准备为相柳清洗身体。
撕开外衣,露出满是伤的身体,有新伤,有旧伤,新伤在后背,“蛊雕的毒,和你体内原来的毒混合了,一会给你熬点药,去去毒性,至于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没处理,发炎了,把坏的肉割了就行。”至于旧伤,姬瑶一句未提,却慢慢陷入回忆。
那些纵横的旧伤,是刀伤,是战场的痕迹。
一道刀伤,是一个不可逾越的鸿沟。在那,旗帜尽然鲜血,插在湿透的土地上,活着的士兵依旧在交战,敌方的王唤来狂风骤雨,阻挡士兵前进的脚步,死亡的气息弥漫在战场上。突然,雨停了……他们胜利了,打败了敌方不可战胜的王,士兵欢呼着,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将落败的王高高挑起,再重重抛下,全场只有一个女人在为他哀歌。
姬瑶回过神来,默默把相柳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拿了一块毛巾递给相柳,手里的刀,在腐肉周边试探,“毛巾叼着点,一会割肉疼。”姬瑶说道。
待到把腐肉清理完,撒上药粉,相柳一声也没吭,手里的毛巾却已捏的变形,剧痛使得相柳浑身发汗。
“腿呢,有伤么。”给相柳的上身包扎完,姬瑶询问相柳。
“没有。”
姬瑶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然后,便动手要剪掉相柳的裤子,相柳右手微微动了一下。
“别动,我得看有没有伤。”姬瑶说道。
姬瑶慌慌张张剪掉相柳的裤子,脸上出了一层汗,相柳的腿部完好,没有严重外伤的的痕迹,姬瑶用衣服抹了一把脸,用了七分力的按在了相柳的左腿上。
“疼么。”姬瑶问道。
相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姬瑶的手抖了一下,换了条腿,又按住,这一次,姬瑶用了全力。
“疼么。”
相柳依旧就毫无动作,但他知道。
从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的腿没有知觉了。
这一切就像一张网,逃不脱,挣不掉。
不论他跑的多远,体内的毒还是会发作,还是会夺走他的腿。
他的后半生,就会像个废人一样,永远的躺在床上。
姬瑶见状,心里也有了答案。站起身,走到外屋,拿了两块干净的木板子,给相柳搭了个简易的床,又从里屋抱了两床被子出来,一床先盖到了相柳腿上,一床铺到了木板上,“你先将就睡,等哪天能动了,你自己再把床做出来也不迟。”
相柳闻言,猛的抬起了头。“我……可以么?”
姬瑶把被子从相柳腿上拿起来,抱到木板床上,扯开被子,留了一角出来,回过身,抱住相柳后背,将相柳拖上了床。
“能。”
相柳呆呆地望向前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