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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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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在医院里呆了小三个月才出院。
医生站在病床边仔细地检查,左看右看,建议他再多待一个月,严浩翔摆了摆手:“算了,在医院没意思。”
严浩翔住院的这段日子里,贺峻霖搬了出去,另寻住所。虽然说这原屋的主人不在,他的确可以鸠占鹊巢,严浩翔在与不在,这房间变成了两个世界。
比起看着熟悉的场景唤起之前的记忆,倒不如找个新环境让自己有个缓冲期。
在没有通知严浩翔的情况下自说自话地搬了出去,就像当初严浩翔没有通知他就擅自替他做了决定,这下他俩扯平了。
贺峻霖的小动作迟早是要被发现的,严浩翔回家的那一刻,就是他要再次搬回去的时候。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严浩翔的手打了石膏,又刚出院没多久,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贺峻霖整理自己的东西。
贺峻霖抿着嘴一言不发。
那次之后贺峻霖的话少得可怕,之前严浩翔总是嫌他呱噪话多,每天的心愿就是希望世界能够放过他五分钟,真到了这时候,严浩翔又不想要了。
严浩翔入院的时候还是夏天,从医院出来,外面的树叶从绿变黄凋零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空中孤零零地伸展着,冬天就这样又过了大半。
“浩翔啊,你这就出院了?我和你妈上次看你的时候还没好个完全,怎么就自说自话出来了?”电话那头,严浩翔父亲声音里满是责备。
“爸,我自己身体我知道。”
“得,反正是顺利活下来了,活下来就好了。”严浩翔父亲也当了好几十年的刑警,有时候出生入死,知道活下来就是最大的幸运。
电话那边,严浩翔母亲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严浩翔父亲回了几句。“诶,这打着电话呢,我知道了,知道知道。”
严浩翔父亲的声音小了些,随后又恢复正常:“你妈问你准备怎么过年?”
旁边厨房,贺峻霖正准备着他俩的晚饭,严浩翔瞥了眼,抿了抿嘴回道:“在这儿吧。”
“不回来了?”
“嗯,身体刚好,也不太方便。”
“行,那你就在那边好好呆着,我和你妈找个时间来看你。”
“不用了爸,你们两个出去好好玩玩吧,旅旅游散散心。”
“小兔崽子,过来看你还不领情,你以为你藏着掖着我不知道啊?是不是……”
“爸!”
“行行行!凶不过你,腿长我身上,我想来就来,有本事你大过年的,把你爹娘都关门外。”
说完挂断了电话。
严浩翔对着手机荧幕愣了下,正好贺峻霖忙完,端着两碗面走了出来,摆在严浩翔面前。
“我刚好,你就给我吃这个?”严浩翔看了眼碗里清汤寡水的面,上面躺了个煎过的荷包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开玩笑地问道。
刚刚忙乎了很久的人脸一红,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合理,故作凶狠地说:“爱吃不吃。”
严浩翔笑笑,用左手拿起筷子,撩了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刚嚼没几下,想起刚刚父亲的话。
“你过年回去吗?”
话题出现的太突然,低头吃面的贺峻霖反问道:“你回吗?”
“不了吧。”严浩翔摇了摇拿筷子的左手,“我身体不是还没好完全吗,走两步都得歇歇,怎么回去?”
“那你还出院?”贺峻霖早在之前就对他自作主张的行为十分不满。
“那你回去吗?”
“我也不了吧。”贺峻霖塞了口面,口齿不清地说道,“你不回我也不回了。”
一瞬间严浩翔想说,他一个人也可以,又不是真残废,总有办法自己照顾自己的,他知道贺峻霖有时对于他还是有所忌惮,但话到嘴边,又和嘴里的面一起咽了下去:
“好。”
贺峻霖这边比严浩翔顺利得多,贺伯伯一早就知道贺峻霖跑去照顾严浩翔的事。
贺伯伯简单说了几句,让贺峻霖好好照顾人家之类的,又问道:“你今年不回来了啊?行,你一个人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嗯,嗯,我知道了,那就没压岁钱了啊。”
“哪轮得到你们给我发,我给你们发。”贺峻霖难得咯咯地笑了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他不知道,严浩翔打完电话之后,严浩翔父亲就和他爸通了气,商量好要一起过来。
这天当他打开门看到眼前的人的那瞬间,贺峻霖是完全被吓到的。
刚才他还在盘算着晚上年夜饭,冰箱里的东西该怎么处置,下一秒就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出现在门口的爸妈和严浩翔爸妈。
“爸妈,叔叔阿姨,你们怎么……”
这是严浩翔家,贺伯伯倒是毫不客气,提着东西就往里走,用手臂把贺峻霖往旁边推了推:“先进去再说。”相比之下,好像严浩翔父母才是来客。
“这补血。”
“这补脑。”
“买了点骨头烧汤,对身体好。”
……
贺伯伯悉数着买了些什么,从袋子里一个个拿出来放到桌上。
刚解决完人生急事,从厕所出来的严浩翔看到自己爸妈,还有贺峻霖父母,两家人齐聚一堂,贺伯伯也注意到了他,率先开口。
“过来看看你。”贺伯伯从严浩翔小时候就喜欢得很,“受伤了也不和我们说,又不是小毛小病的还能自己扛。”
“我没什么事。”严浩翔辩解。
严浩翔父亲坐在沙发上瞥了眼儿子打了石膏的手,还有刚才不利索的走姿,难得没有出声和严浩翔对呛。
贺峻霖不是第一次见严浩翔父母,但这次的突袭着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他爸妈也来了……这场面,怎么看都有点象是见家长的感觉。
乱想什么?贺峻霖心里反驳道,小时候还一起吃过年夜饭一起玩呢,怎么长大了就是见家长了?贺峻霖啊贺峻霖,你思想不纯。
严浩翔母亲见严浩翔出来,立马跑过去扶着严浩翔到沙发边,安排他坐下,开始絮絮叨叨,这里瘦了那里瘦了,怎么休息了这么久都不长肉。
站在餐桌旁的贺峻霖也没闲着,被贺伯伯拉着问做法医还习惯吗,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儿,钱够不够用,过年了衣服有没有买。
两家六口人,在客厅里叽叽喳喳地好不热闹。
原本晚上的年夜饭,贺峻霖打算凑活着烧点拿手的菜,再在外面买些现成的熟菜,这年啊,也算是马马虎虎地过了。
现在来了长辈,他的如意算盘可不能这么打了。
虽然这里是严浩翔家,但严浩翔受伤了实在是没办法做事,贺峻霖算是半个住在这里的人,严伯伯严伯母比他们年长一辈,贺峻霖父母又是客人,怎么想,都应该是贺峻霖这个小辈来动手。
贺峻霖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严伯母看起来没有想让他忙活的意思。
“伯母,我来吧,你们大老远地过来,就好好歇着,看看电视。”
贺峻霖站在水池旁,看着严伯母熟练地把绿叶菜浸在盆里用清水清洗,有些过意不去。
严伯母丝毫不在意,转过头看见严伯父一直和贺峻霖他爸聊天,贺伯母性格有些内敛,也不爱说话,只是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看电视,严浩翔一只手受了伤,乖巧地坐在两拨人中间安静地看着家长里短的电视。
“喏,你和我们家浩翔聊聊天看看电视好了,我来做菜没事的。”
贺峻霖被严伯母推去陪严浩翔,坐在沙发上的严浩翔看了眼贺峻霖,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睛,视线又迅速回到了电视荧幕上。
这顿年夜饭吃得有些不自在,从前也一起吃过,但从未像今天一样,严伯母扒拉着贺峻霖问这问那的。什么时候和小严一起工作的呀?什么时候搬过来的?之后要不要陪小严一起回家,陪他们两个老人说说话。
“妈,你少说两句。”
旁边贺峻霖的脸色不是很好,严浩翔出声制止,严伯母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热情,吓到他了。
“诶呀,瞧我,就知道讲话,来,小贺,多吃点。”
贺峻霖这一顿饭如坐针毡,真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来搪塞。严浩翔面上似乎在听长辈们说的话,实则观察着贺峻霖的一举一动。
他不自在,和他相处这么久的严浩翔看出来了。
面上不说,轻轻地把筷子放下,空出来的手在桌底下拍了拍贺峻霖的大腿。贺峻霖的心思早就飞出了餐桌,这一拍,把他的魂拍了回来。
他侧过头看着严浩翔还在和贺伯伯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不知怎地,踏实了不少。
贺峻霖闷声,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总算是结束了这顿年夜饭。
还没到凌晨,窗外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放着烟花炮竹,劈里啪啦地声音好不热闹。几个老人家大老远地赶过来陪他们过年,又熬不了夜,早早地回楼上房间睡了,只有他们两个年轻人还守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嗑瓜子也不吃零食,就这样坐在电视机前。今年的小品相声并不好笑,他们却谁都没有把位置挪开回房间,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对方身边。
年夜饭吃得热闹,贺峻霖却觉得别扭,现在的两人一言不发,沉默却让他有了安全感。
他回想这一年,从学校傻乎乎地追着严浩翔到刑侦局,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结果吃尽了苦头,值得与不值得已经不能够拿来衡量他对严浩翔的感情。
“看烟花吗?”严浩翔问道。
贺峻霖往阳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平时从楼上往下看,外面也是灯火通明,再亮,却也照不亮黑漆漆的天空。
如今一簇簇烟火随着响彻云霄的爆鸣声射向空中,逐渐舒展开,绚丽地向世人展示瞬间的美丽,随着那一小块黑夜被它的绚丽感染后,蓦然消失,刹那间从空中坠落,刚才的景色不复存在。
贺峻霖呆呆地望着天空,期待着下一场烟火的绽放,却迟迟没有。
时钟逐渐趋近十二,客厅里放着主持人即将要和大家一起倒数的画面,这一年,过得有些恍惚。
“许个愿。”严浩翔补充道,“新年的第一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贺峻霖没有回答,随着倒计时趋于零,心里却有了想法,看着远方的神情开始有些虔诚起来。
第一个愿望是……
希望严浩翔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受伤了。
一瞬间刚才安静的天空又开始变得吵闹起来,鞭炮声烟花声此起彼伏,站在阳台上静静观望的两人倒也显得没那么冷清。
“你许了什么愿?”贺峻霖看向严浩翔。
“我没许愿。”
“不想说就别说吧。”
“那你许了什么愿?”
“我也没许愿。”
严浩翔嘴角微微勾起,他知道贺峻霖撒谎了,就像他也撒谎。
他的新年愿望,
是希望贺峻霖无病无灾,陪自己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