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朝夕》隐于烟

58、朝夕

　　乔汐大四毕业典礼的那一天天气正好，易昭陪着她一起参加。

　　大剧院里乌压压坐满了即将毕业的学生，因为有着影响力，乔汐自然而然成为了优秀学生代表上台为毕业生致辞。

　　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黑色的学士服，头上戴着学士帽，帽檐下是一张精致明艳的脸，自信从容的笑着。

　　洋洋洒洒八千字的演讲稿被她富有感情的完美演说了出来，顿时全场掌声一片。

　　易昭坐在第一排，各种繁复的感情油然而生，他觉得更多的是欣慰，看着长大的女孩从自卑懦弱中慢慢成长，到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女人。

　　典礼结束便是合影留念的时间，乔汐是学校的名人，缠着她合影叙旧的不在少数，她笑的灿烂明媚，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在哪里都会发光，并且吸引着无数人想要靠近。

　　易昭被冷在了一旁，有点闷闷不乐，今天还特意带了相机，却和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另一边何辰轩也刚到，见到他，两个人粗略地打了声招呼。

　　他今天骑摩托来的，开不进学校，本来想先找苏子瑜，谁知道那小子去北京了，毕业典礼都没赶上。

　　两人倚在车旁，身边零零散散没什么人，他给易昭递了根烟。

　　“不了，我戒了。”易昭笑着婉拒。

　　自从某天被乔汐发现偷着在阳台抽烟，她大哭大闹了一番，易昭就决定戒掉着玩意，大半年没碰，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嗯。”何辰轩点点头，犹豫了一会，看向他：“你和乔汐在一起了？”

　　“你才知道？”易昭的语调，有种得逞的意味在里面。

　　何辰轩“切”了一声，嗤笑：“真TM装，那顿打没白挨。”

　　易昭笑而不语，插着兜，他今天穿得是一身黑色的西装，正好能乔汐凑成一对，抬眼看着何辰轩，说：“谢谢你，兄弟。”

　　“谁和你兄弟。”

　　“不管你怎么说，这句‘谢’该说还是得说。”易昭淡道，“感谢你一直关照乔汐。”

　　他能看得出来何辰轩朦朦胧胧的心意，易昭不想道破，为了不让彼此窘迫，为了以后还能自然的做朋友，一句感谢足矣，至于他想要的，乔汐给不了，易昭更不可能让步。

　　何辰轩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皱眉叹了口气，瞧见不远处乔汐正向着他们挥手，他对易昭说：“别的不说了，你好好待她，如果做不到，就赶紧滚。”

　　没等易昭回应，他就朝着乔汐的方向走去。

　　孟冉上周去了北京，没曾想苏子瑜也跟了去，故而缺席了毕业典礼，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乔汐也被惊到了。

　　接着就收到了他俩的合照，孟冉无奈的看着搞怪的男孩，这样看来这两人还是蛮般配的啊。

　　“他们在一起了吗？”乔汐问何辰轩。

　　“不知道。”他回答，“苏子瑜那小子没有个定性，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他和乔汐合完影，等着拍立得里的照片洗出来，何辰轩突然问她：“姓易的对你好吗？”

　　乔汐一愣，然后错愕的点点头，“嗯，挺好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现在真的很幸福。”说完看向了易昭的方向，他正静静注视着自己。

　　“我什么都不想说。”他放低声音，“虽然我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年纪大又爱装，不过，你觉得他好，那就好吧，最后还是祝福你们。”

　　乔汐噗嗤笑了出来，“真想不到，你的嘴里还会说出这种扭捏的话。”

　　何辰轩眉头一扬：“是吧，那我收回。”

　　“别。”乔汐拦住他，“说真的，你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挺开心的，感觉......感觉你就像...”

　　“像什么？”

　　乔汐紧抿着唇，笑道：“娘家人......”

　　“去你的。”

　　之后到了班级合影，乔汐站在人群之中分外耀眼，她下意识摸了下头发发现顶上空空的，才发现学士帽忘了拿，易昭在不远处拿起帽子冲她晃了晃。

　　“老师，你先等一会。”说完，她飞奔过去。

　　易昭也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乔汐喘着气：“差点就忘了。”

　　“粗心大意。”

　　“今天我太激动了。”

　　“一生就一次的毕业典礼，激动很正常。”易昭淡笑，“下次记得别出岔子就好。”

　　说着他为她戴好了帽子，又整理了会衣领，“去吧，别让老师等久。”

　　乔汐努努嘴，走之前回过头冲他笑道：“你敢说你以后所有事都能做到周全，不出岔子吗？”

　　等易昭听全，人已经跑远了。

　　“咔嚓”一声随着照片的定格，四年大学生涯就此落幕，匆匆时光如水决不回头。

　　“易昭你过来。”乔汐站在台阶上挥着手，另一只手捧着花束，纯白的百合上面点缀着几朵满天星。

　　乔汐想和他合照，展眼十几载他们居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从前总因为各种琐事让他们来不及想这些事情，错过了许多许多，可能人不会是永恒的，但照片一定是。

　　可能是刚刚易昭才知道自己是有镜头恐惧症的，此刻他在站在乔汐身侧各种的不自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松了松领带。

　　“你很热么？”乔汐问他。

　　易昭摇摇头，提醒她：“看镜头。”

　　“还是说紧张。”她笑道。

　　“不紧张。”

　　“真的？”乔汐不信，打趣他，“站在美女旁边紧张很正常。”

　　除开每年的公司年会，还有差旅合作，工程到达每个阶段都需要合影，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他都能做到自若，偏偏这次，或许是身旁的人不一样，意义也不同。

　　摄影师傅用相机给他们拍了一组，但是需要两天的时间洗出来，于是又拿拍立得拍了几张，等印出来后直接给了他们。

　　照片上两人笑得都很灿然，看起来分外登对。

　　一切结束后，乔汐又牵着易昭逛了逛校园，就像他当年带着他逛东大一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景色还有美食，不过学校很小，绕了会就发现又回到了原地。

　　“饿了。”乔汐说，她正站在一家关了门的炸鸡店门前。

　　“想吃什么？”

　　她指了指后面，“炸鸡。”

　　“不行，你前天感冒刚好。”易昭说完，拿出手机翻看附近的餐馆。

　　“麻辣烫也行。”乔汐试探地说，“我不加辣。”

　　“更不可能。”

　　于是易昭驱车带她来到附近的一家中餐厅，这家店主打的是清淡饮食，肉菜荤腥都是清一色的寡淡颜色，看着没食欲，乔汐试着尝了一口，嗯，口味意料之外的不错。

　　晚餐过后，他带着她去楼上的商场逛逛消食，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大大小小都是购物袋子，决不能小看女人的购物欲，易昭很宠她，乔汐看上什么都会同意，并且充当ATM机的功能。

　　就比如同样款式的裙子，她都买了四条了。

　　易昭：“除开品牌，真没发现这些裙子那里有不同。”

　　“走线不同。”乔汐笑道，“而且这一件比这一件衣领要低一点。”

　　易昭无奈，只要是她喜欢，买一百件都可以。

　　外面下起了暴雨，早有预兆，难怪今天出门的时候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潮湿的要命。

　　车停在露天的位置，他举着伞先把乔汐送到车上，又跑了一趟来拿购物袋子。

　　然后将所有东西都塞进了后座。

　　等安排好后，他全身已经湿漉漉了，乔汐拿出棉柔巾为他擦头发，又擦擦脖子，问他：“怎么不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易昭说：“满了。”然后捂住她的手，问：“冷不冷。”

　　乔汐摇摇头，“早上看的时候还没有满。”

　　“嗯，后来就装满了。”

　　乔汐被弄得云里雾里的也没太在意，打开了车载音响，放的是“小野丽莎”的“Besame Mucho”（深吻我），女声婉转柔情，这是乔汐第三次听她的歌，第一次是独自回到b市的那个雪夜，便利店放的背景音乐，第二次是在“Ellens”当时她还翻唱了她的一首“玫瑰人生”，第三次就是现在。

　　等音乐放到“Que tengo miedo a perderte ，perderte despues”（我好怕今夜之后就会失去你）乔汐问他：“你也喜欢听小野丽莎吗，我记得原来经常听‘beyoung’。”

　　“偶尔换换口味。”他说。

　　“不专一。”

　　易昭轻笑了一声：“你忘了？”

　　“忘了什么。”

　　“那天在酒吧时，你就唱的就是‘小野丽莎’的歌。”

　　那晚乔汐一袭黑色的连衣裙，坐在台上陷入歌声伴奏之中浑然忘我，迷离的红色灯光加持，迷人的要命了。

　　“那一次...”乔汐回想，“那天居然你也在。”

　　“嗯。”他点点头，放在方向牌的手指跟随着音乐摆动，“那晚听了后就喜欢上了。”

　　“我也很喜欢。”

　　“我知道。”

　　雨声，鸣笛声，还有音乐声，窗外的暴雨不歇肆意地击打在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明黄的路灯车灯在被雨水氤氲住渐渐云开，形成点点星斑，乔汐偏过头望过去，霓虹的，璀璨的，眼前是五彩缤纷的世界。

　　此刻是最好的氛围，谁说不是呢。

　　易昭将车停在了楼下，还没急着下车，乔汐缠上了他的脖子，深吻了下去，缠绵挑逗你来我往，在此密闭空间内情欲尽数迸发。

　　易昭一时忘我，稍用了点劲，将乔汐抵在了副驾驶的车窗上，头被磕着了。

　　“没事吧。”他将她揽紧，在怀里帮她按揉。

　　乔汐嘟起嘴：“嗯，疼。”

　　刚才的一番操作，易昭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不偏不倚的滚在了乔汐脚下。

　　是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

　　“这是什么。”她欲捡起。

　　易昭拦住她：“等一下。”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

　　乔汐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捡了起来然后打开。

　　是一枚钻戒。

　　“什么意思？”她似笑非笑地问。

　　易昭只好坦白：“求婚的意思。”

　　乔汐瞪着他：“不正式，我不要。”

　　他哭笑不得：“本来是该很正式的。”但是被你发现了。

　　“重新来一次，好不好。”乔汐拉着他的手。

　　“你跟我来。”

　　暴雨不停，易昭撑着伞牵着乔汐到后备箱，一打开那里是满眼的鲜花，满车的红玫瑰。

　　“原来你口中的‘满了’是这个意思。”乔汐笑道，努力克制着激动。

　　“如果不下雨，今天的计划都能如期进行，但是，天公不作美，害怕你失望，就准备延后时间。谁知道被你发现了。”

　　乔汐切了一声，笑道：“原来易总做事也会出岔子啊。”

　　“人无完人。”他无奈，“还望汐汐以后还要多包涵包涵我。”

　　她故意嗔道：“我拒绝。”

　　“晚了。”

　　说完，他将伞递给了乔汐，单膝跪地举起戒指：“乔汐，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雨之中，他们之间唯一的光亮只有头上的路灯，昏黄的光作为氛围，雨声作为配乐，易昭的已经从头湿到脚，碎发差一毫就遮住了眉眼，却挡不住他真诚炽热的目光。

　　现在的情景就像电视里狗血的言情剧，不过多了些狼狈但依旧浪漫。

　　乔汐紧抿着唇，踌躇过后，她问道：“易昭，下次还能再求一次吗？”

　　这次太随意了点。

　　他笃定：“可以，你想要多少次都可以。”

　　易昭没有骗她，在此后的岁月里，不管是婚礼、蜜月、还是带娃的日常中，他向她求了许多次婚。

　　“好，我答应你。”乔汐说。

　　她倾身上前拥住了易昭，雨水糊住了脸，到最后也不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爱你。”

　　“我也爱你。”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