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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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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徐芝可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她很聪明,超乎同龄人的聪明,那些应试的、枯燥的教材,在她眼里都是再简单不过的知识。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从小就不爱说话,性格孤僻,同龄的孩子自然不愿意跟她这个古怪的人一起玩耍。
但她的哥哥徐承佑不一样。
他会给她梳小辫子,送她泡泡裙,给她攒钱买资料书,帮她揍那些欺负她的家伙。
尽管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徐芝可打心眼里喜欢他。
徐芝可以为她的人生会像她的所有家庭作业一样轻松顺利。
变故发生在三年多前,徐承佑被查出骨癌,医生让家里人做好五年内的心理准备。
出国治疗要花费大量的钱,而当时家里的公司正好出现一些周转问题,徐芝可的父母为此争执不断,而徐承佑的亲生母亲早已组成家庭,对此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僵持不下的处境下,徐承佑某一天好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他要求出院,拒绝治疗。
在此,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留起了长发、打耳钉、纹身、结交狐朋狗友、喝酒蹦迪、在网吧通宵。触底反弹,他好像回到了年少轻狂的年纪里,要在这几年光阴里做完那些疯狂的举动。
他与徐芝可渐渐疏远了。
在每个愈发冰冷的眼神和语句里。
人活着总要有念想的,她只是不愿,不愿看到她哥这样明艳的人生渐渐枯萎凋落。
从那以后,她开始自学人体细胞和生理性相关的知识,她知道希望渺茫,但她总想一试。
她很聪明,她清楚。
她背着父母放弃了保送的机会,所有的老师都在替她惋惜。父母也因为接二连三的状况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徐芝可日日夜夜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一台电脑、记录得满满的一本又一本笔记、摞得满满的暑假、她用她的积蓄买到的试验仪器、药品试剂,是她往后几年光景的陪伴。
她那时只有十四岁。
好在她的出色很快引起了国内某名校教授的注意,教授在网络上看到了她发布的人体生物细胞相关文章,主动联系了徐芝可,算是她此后学习路上的照明灯,给她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我上过电视拜访,尽管是李教授的请求下才去的。”徐芝可回忆着,扯了扯嘴角。
所有人都在惊叹她的天赋,更甚把她比作“战胜癌细胞的未来”。
这很可笑,她并不博爱,她只是为了徐承佑的未来。
出现在媒体之下,她获得的帮助更多,尽管普通人很少会关注相关的信息,但她的名字还是在学术圈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她知道这些不够,根本不够,前方看不清道路,她只有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直到——
丧尸爆发的那一天。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她哥接走。时隔多久,她又在徐承佑眼里看到了明媚的光。
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哥,你要做什么?”
徐芝可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有些慌乱。
“哥哥有个计划。”
徐承佑兴奋的诉说着他疯狂的想法,徐芝可却渐渐白了脸。
制造病毒……扩散……
滔滔不绝的说话声传到她脑中却用了很久很久,她努力咀嚼自己听到的破碎的语句,却始终没办法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个温柔爱笑的哥哥有一天会说出这么令人恐惧的事。
但她最终还是跟着他们走了,机械的,迟钝的。在丧尸爆发的第二天,来到了孝山市。
带着她的研究药品,她的心血。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她或许在智商上在同龄人之间可以算是万里挑一,但在是非判断上她知晓自己或许并不成熟。
她不知道他哥的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她的默许是对是错。
她想让他笑,想让他再像从前一样充满朝气活力。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她该抓住吗?她会后悔吗?
她可以说服自己,麻痹自己,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李真英逃脱的最后一瞬间伸出手。
或许那是她潜意识下的选择,即便那会伤了他的心。
……
空气中一阵缄默。
李真英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舌根发麻。她抬头看了看徐芝可,对方垂着眸,身形单薄。
她知道自揭过去对任何人而言无非是伤口上撒盐,更何况是这种……异于常人的经历。
天已经黑了下来,李真英推了推尹奎男,“黑不隆咚的,去把灯打开。”
尹奎男没说什么,起身开了灯。
室内骤然亮起。
“小可,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好受,但你不要自责,你真的没做错什么。”
金信良的声音传来,他面色凝重的望着徐芝可。
他很震惊,对他的世界观来说这简直离谱透顶,但事实摆到眼前,他只能去接受这些信息。
并且,第一反应,他想安慰这个坚强的女孩子。
徐芝可咬着唇,沉默着,慢慢摇了摇头。
“你哥脑子不正常你也跟着不正常?”
尹奎男坐了回来,手搭在李真英身后的椅背上,他仰着身子嗤笑一声,“你哥就把你当一工具人,你还在这自我反省,可笑么?”
李真英眼疾手快的从果盘里抓了个烂苹果,飞速塞进尹奎男嘴里,“苹果快烂了,快吃,别浪费粮食。”
老天,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尹奎男睨了她一眼,接着苹果咬了一口,倒也不作声了。
眼瞅着他安静了,李真英这才转过视线,酝酿了一下语言,“这事吧,从你的角度出发,暂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制造出变异病毒,运输出去,你能保证万无一失不出差错吗?被政府知道你能想象下场是什么吗?这是什么?危害社会的恐怖分子。上天给了你那么聪明的脑子,是让你用来杀人的吗?”
她看到徐芝可的身影抖了抖,李真英咬牙接着说,“人都是会变的,或许从前养尊处优的环境里他对你的好是发自内心的。可是后来呢?他关心过你吗?他看到你付出的一切吗?在意你的想法吗?”
“他一个有成熟认知的成年人,对孩子都能下得去手,他真的还是你记忆里那个全心全意哄你爱你的哥哥吗?你要记好,树栽下是用来乘凉的,不是用来吊死的。”
李真英紧盯着徐芝可的双眸,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她坚定的看过去,“你向我求救,我带你走。你没有做错,我也没有后悔。”
徐芝可倏地攥紧了手下的报纸。
“真的,小可,你别自责。你没有做错,你特别好。”金信良赶紧补充,脸急得通红。
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安慰眼前的少女,他脑袋空空,只有把自己最直观的感受表达出来。
徐芝可愣了愣,鼻尖酸涩,眼前逐渐模糊。
无数个夜不能寐的晚上、枯燥乏味的瞬间、各种质疑惋惜的声音里,她多想听到那么一句——
你没有做错。
你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