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纪年》寒轻

8、手术

　　厉晟风晚上回来把手术已经准好随时可以进行的消息告诉阿雅之后，却发现阿雅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宋翔也很奇怪：“怎么了阿雅？是不是有点害怕？”
　　阿雅摇摇头：“没什么，你们俩快洗手吃饭吧！”

　　晚饭是土豆炖萝卜外加一点点肉干，配的是疯熊下午拿过来的面包，一人一个橘子。
　　宋翔：“哪里来的橘子？”
　　“下午熊哥拿来的。”阿雅说着转头看向厉晟风：“熊哥说最近都没看见风哥，让我替他给你问好。”
　　阿雅见厉晟风没什么反应又道：“熊哥还说最近这里的人都在传风哥认识了城区的人。”
　　厉晟风：“不用理他。”

　　阿雅低了低头又道：“我们之所以会是现在这样，废都的人们生活这么艰难，是不是都是因为城区的….那些贵族？”
　　厉晟风闻言放下筷子，他跟阿翔从来不会对阿雅说这些事情，想必是疯熊听了传言随口说到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想接受手术了。”阿雅抬头看了看厉晟风，说完又低下头去。
　　宋翔急道：“你在说什么傻话啊，你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吗？！”
　　阿雅反驳道：“可是如果不是他们把我们遗弃在这里，我们根本不必忍受这样的生活！”
　　宋翔：“你不做手术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啊！”
　　厉晟风拍了拍宋翔，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对阿雅说：“废都的现状并不是某一个人造成的，是允许特权阶级存在的制度下必然产生的。”
　　阿雅望着厉晟风，她并不太能听得懂。

　　厉晟风摸了摸她的头发：“如果没有能力改变现状的时候，还可以先照顾好自己！”
　　阿雅：“风哥，我….”
　　厉晟风又道：“再者，南宫寒之所以愿意帮忙并不是因为对废都有什么内疚或者怜悯，仅仅是因为他把我当朋友而已。当然即便如此，你也可以遵循你自己的心意，阿雅，我也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还是不想手术的话，我会告诉他取消的！”

　　阿雅还从来没见过厉晟风如此严肃的模样，听过这一番话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南宫寒跟她毫无关系，即便是因为风哥，对她而言也是平白来的好意，她却还不领情。
　　宋翔推了推妹妹的胳膊：“阿雅！”
　　阿雅握住哥哥的手，看着厉晟风道：“风哥，我很抱歉，我会手术的！”

　　为了避人耳目，南宫寒是选在晚上来接厉晟风和阿雅的，宋翔虽然担心妹妹，但还是决定不跟着去了，毕竟对方是陌生的权贵，太不自觉的上门打扰似乎不太好，而且既然有厉晟风跟着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宋翔在河岸较偏僻的地方送他们上了悬浮车，自己回去也坐不住，便向矿山的仓库去了，准备赶工一下，如果阿雅的病治好了，那么只要飞船做好他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么想着，先前有些失落的心绪便又高涨起来了。

　　阿雅第一次坐悬浮车，既激动又紧张，南宫寒怕她的心脏承受不了，设定的运行模式十分平缓稳定。车子直接开到了南宫寒住的公馆的顶层天台，他的心腹孔哲已经等在那里了。

　　南宫寒带着厉晟风和阿雅从车上下来，问孔哲：“都准备好了吗？”
　　孔哲躬身行了个礼：“都准备好了，少爷！”
　　南宫寒点点头，孔哲便转身引着他们从顶层的落地玻璃门进了公馆，走廊里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顶壁上挂着水晶吊灯，两侧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方描金橱柜，上面摆着插满鲜花的精美瓷器，更不用说墙上挂着的传世名画。

　　阿雅手无足措的垂下头去，感觉自己跟这里完全格格不入，一时间紧张的不知该如何迈步子了。厉晟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头发，示意她不必紧张。

　　公馆设有专门的医疗室，南宫寒让孔哲请来了一名心脏专家和两名专业医护人员，从天台到医疗室一路上都没有见到任何其他人，想来是南宫寒早就吩咐了清场。

　　医生和护师都已经准备完毕，在医疗室等着，见南宫寒来了赶忙起身迎了上来。
　　南宫寒给他们介绍了阿雅：“她就是需要手术的病人，之前用过心脏功能修复剂。”
　　为首的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但眉宇间带着令人信服的沉稳：“明白了，少爷，心脏修复手术预计会在两小时之后完成，之后我们会使用修复舱为这位小姐修复她的右腿，预计时间四小时！”

　　南宫寒点点头，又阿雅道：“别担心，这位是白月星最好的心脏专家，手术基本没有任何风险。”
　　阿雅对着南宫寒鞠了个躬，郑重道：“谢谢您！”
　　“不用谢。”南宫寒看着厉晟风道：“只要是他的愿望，我都会帮他达成！”
　　然后又在厉晟风说话前叮嘱医生：“安全第一！”
　　医生颔首道：“明白，少爷！”
　　厉晟风终于还是没说他什么，只是蹲下身鼓励了阿雅几句，才跟着南宫寒出了医疗室。

　　南宫寒看了看他：“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
　　“嗯。”
　　“要是在帝都就可以使用全息修复舱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之前去你家的时候说要请你来我住的地方看看，这不就来了！”南宫寒说着一拉厉晟风的胳膊：“走，去我屋里！”

　　南宫寒的房间很大，空间被分成两个区域，活动休闲的区域和睡觉休息的区域，但中间并没有做分割，视觉上就格外宽广。哈迪斯的活动区域也设在这里，但跟其他猫咪喜欢的不同，哈迪斯似乎也继承了主人的冷淡风格，属于它的地盘上没有任何猫咪应该喜欢的玩具，只有不少灰蓝色的看起来很舒适的垫子。

　　哈迪斯卧在这些垫子堆起来的城堡里，只在厉晟风跟着南宫寒进来的时候抬了抬身子，之后便继续卧着不动了。
　　南宫寒：“你该把狮子王带来的！”
　　“狮子王可不是我的宠物。”厉晟风一直把狮子王放在跟自己平等的位置上。
　　“它喜欢哈迪斯！”
　　厉晟风想起那天狮子王的举动就忍不住想要揉眉心。
　　南宫寒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遵循本能没什么不好的。”

　　活动区域的落地玻璃门外面是一处同样宽阔的平台，平台上摆了桌子和晚餐，桌上装饰了相当大量的花束，芳香扑鼻，花束之间还点缀了色彩温暖的小灯珠，有些像旧星系时代的烛光晚餐。很显然有人在他们进来之前将一切布置好，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南宫寒帮厉晟风拉开主位的椅子：“请坐！”
　　厉晟风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小事，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南宫寒则在他的旁边落座了。
　　“我以为你应该坐在我对面。”厉晟风开了句玩笑，他知道所谓的上流社会吃饭座次也是有讲究的。
　　南宫寒笑笑：“但我更想坐在你旁边。”

　　平台外围是花园，花园之外是湖泊，月光下泛着粼粼微波，美不胜收。南宫寒所住的这处公馆就是临湖而建，是白月星政要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厉晟风感受着从湖面吹来的带着水汽的夜风，与废都干燥粗粝的空气完全不同，也有别于河岸潮湿腥气的河风，干净，清爽，温和，就像住在这里的人一样，高贵，体面，优雅。

　　“我已经吃过饭了。”厉晟风看着桌上丰盛的餐点道。
　　“那就再吃一点，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南宫寒说着拿起桌子上的酒给厉晟风倒上，纯净的琥珀色液体缓缓倒入高脚水晶杯中，浮起一串流光般的气泡。
　　厉晟风接过来饮了一口，看着南宫寒道：“还说你不是花花公子！”
　　南宫寒笑笑，心想要是他哥哥听见这句话不知会作何反应。

　　年轻人的胃口总是无限的，虽然厉晟风号称自己吃过晚饭了，但最后还是跟着南宫寒吃了不少。

　　“去湖边走走吗？”饭后，南宫寒邀请厉晟风去散步。
　　两个人从平台的楼梯下来经过花园，来到湖边，厉晟风发现整个湖区都是这所公馆的领地，虽然湖的面积不大，但它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私人湖泊。
　　湖边种着各式花木，现在的技术可以让花木四季繁茂。

　　南宫寒带着厉晟风来到一处栈桥，栈桥尽头是一艘精巧华美的小船。船舷两端向上弯起，一面雕刻着美丽少女的半身像，另一面则是一条翘起的鱼尾，是一只美人鱼。
　　正面的少女雕刻手中捧着一只光芒幽蓝的夜灯，背面鱼尾的鳞片间则发出一闪一闪星星点点的幽幽光亮，不知道是刷了什么涂料。
　　船上铺着真丝软垫，两侧有浆，这是一艘需要人力来运作的老式小船，厉晟风觉得有趣，上船之后先划了一段，才交给南宫寒接手。

　　湖面起了雾气，厉晟风半躺在真丝靠垫上，感觉到久违的放松，上一次有这种感受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在他还年幼尚未开始逃亡的时候，夏天的午后，躺在草地上吹着风就是这种感觉。
　　好像一生都会像这样没有烦恼与忧愁的过去，真好。厉晟风想着闭上了眼睛，在小船晃晃悠悠的前行中听着一下下规律的划水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