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个路人甲》南边一枝木

14、考验

　　“行了，我先走一步。”白袍修士略不屑，凡人帝王不过尔尔，到底一凡人而已，转身便消失不见。

　　帝王欣喜的表情落下，面色阴沉如水，断肢残躯遍野，浓郁的血气充斥着他所有感官。

　　“我没错，我没错。我是帝王，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合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不过一王侯之子凭什么可以拥有灵根？我没错！”他神情扭曲，眼底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偏执与不甘。

　　林清看着满目苍凉中唯一一面还竖立着的旗帜，巨大的“幽”异常显眼。她出奇地愤怒了，这个狗皇帝，为一己之私，生生葬送了数十万无辜将士的性命，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画面突转，已然换了场景。昏暗的室内，少年十五岁上下，俊秀绝伦，此时却双眸紧闭，生机全无。一个美貌至极的妇人从天而降，顿时，大恸，“幽儿！”

　　眉目之间恨意尽显，她抱着少年飞越而出，找到抢夺少年灵根的白袍修士，将之灭杀，拘魂炼魄，折磨致死。尤为不解恨，抬手间术法而出，翻云覆雨，不过一瞬，偌大城池，顷刻间瓦解。

　　至于那位帝王，虽修者无法直接伤害帝王，但美貌妇人早已恨红了眼，不计代价，手段百出，那位帝王生生疯魔而死。而美貌妇人则心魔入体，道心破裂，最后走火入魔而亡。

　　这一场结局里，竟没有一人得到善终。

　　林清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她看到的是山河破碎，田园被毁，秩序崩坏，灾害频繁，这个世界开始陷入一个荒诞的轮回。

　　这就是修者的威力吗？抬手间数十万兵将尽灭，一个王朝顷刻间倾覆，数以亿计的生命呼吸间便可夺去？

　　有什么哽在喉咙，吐不出来吞不下去。隐隐约约心间有什么欲破土而出，她摸了摸心口，直觉告诉她，时机未到。

　　画面再转，林清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宫殿之内，宫殿美轮美奂，一点也不仙气飘飘，倒像要将人间富贵汇集一身。

　　林清正疑惑着，突然一个浑身贵气、清雅如玉的王孙公子款款而来，他默默看着林清，眼神含蓄内敛。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为他眼中的深情而心软，但林清，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虽是母胎单身，却不是智障。这么看她，让她很想礼貌地问一下，你好，咱俩认识？

　　爱她美貌？对着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也下得去嘴？怕不是眼瞎？

　　爱她内涵？要是她没失忆的话，咱俩是第一次见吧？你有透视眼？

　　所以，这位大兄弟，再这么看我，我会忍不住想挖了你的眼的！

　　所以说，林清能母胎单身到至今，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似感受到她的情绪，王孙公子一下子变了神色，他的眼神似幽似怨，不甘地转身离去。

　　接下来林清简直大开眼界了，俊秀的、美艳的、英武的……各式各样的美男子在她面前上演十八般表演，林清由一开始地激动、新奇、到平静、麻木，最后终于成了面瘫脸。

　　在她终于忍无可忍，准备爆粗口的时候，这场单方面的男色诱惑终于消失了。

　　“靠”林清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还以为这秘境会有什么考验呢，结果，就这？她还等待着，等了个寂寞！

　　她刚骂完，周围场景突地一变。

　　林清前世还未被豪门父母领回去，需要打工赚学费时也曾幻想过天降横财，可惜那时没有实现，她还是要面对苦逼的现实，与生活斗智斗勇。而如今她不需要了，曾经的白日梦反倒实现了。

　　金山银山，奇珍异宝，灵石法器，凡人修者都照顾到了，简直不能再贴心有木有。它们就在那里，那么近，近到触手可得，一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模样。

　　林清能不动心吗？不动心？不可能的，她又不是圣人。

　　但是，她即时遏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狠了狠心，双目一闭，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如果近一些便会听到她跟念咒一样。

　　“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基本内容中，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是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是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是公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

　　就这样念了不知多少遍，原本被金钱砸得晕乎乎的脑袋慢慢平静了下来。果然，社会主义永远都是王者。

　　她认真审视这场触手可得的泼天富贵。最终遗憾地摇摇头，现代一孩童都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她要是真吃了这馅饼，不就连孩童都不如？走出去都没脸说自己是炎黄子孙了。

　　只是，真可惜，渍！她忍不住咂咂嘴。穷逼也不能志短，以后她也要挣好多个金山银山，可以把自己砸死的那种。

　　秘境似能窥见人的意识，转眼之间，这些财富瞬间消失殆尽，如过眼烟云，不留一丝痕迹。

　　林清还未来得及心痛，便见一女官手捧一身王服，身后跟着数十侍女，恭敬而立。

　　“王，时辰到了。”女官上前一步，展开衣服，精致的金龙图案栩栩如生，似欲翻腾而起。

　　林清下意识张开手，女官宫女纷纷上前为她打理。林清摸不着头脑，只能静观其变。

　　待她搞清楚目前的情况，她已经踏上长长的玉阶，周围无数身穿官服的人对她跪地而拜。行至最高处，她清醒地意识到她成为一个国家名副其实的王。

　　一夕权柄在握，他人生死皆在一念之间。林清垂眸掩去复杂之色。

　　帝王，她一共见过两个。可无论是神秘莫测的燕怵，还是古时空投影中偏执疯魔的帝王，他们都不是真正的适合做帝王的人。或直接或间接，子民因他们惊，因他们恐，因他们受尽磨难。因为见过真正的和平，所以才会对此心生怜悯。

　　那么，她就适合吗？不合适的，她在心里轻轻叹息。她有自知之明，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她没有与之相配的能力与心性。

　　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以惩恶扬善，除尽世间一切不平事……却不想为自己套上一个枷锁，轻易不能挣脱，最后变得面目全非。

　　爱别人前，她更爱自己。

　　她不愿，权利对于她来说索然无味。林清猛地睁开，目光坚定，。

　　倏然，面前的场景一寸寸破裂，林清还未来得及高兴。一阵眩晕感袭来，意识逐渐涣散，朦胧之中她看见一只巨大的眼，诡异的熟悉感袭来，还未等她搞明白，便彻底晕了过去。

　　“恭贺林道君再度突破，仙途有望。”此起彼伏的恭贺声络绎不绝。林清缓缓睁开眼，一阵心满意足涌上心间，修仙五百载，如今再度突破，离大道更近一步，她无疑是骄傲自豪的。

　　微微闭上眼，她回忆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她年少多舛，幸而遇上仙门收徒，测出极佳灵根，被道君收入门下，从此扶摇直上，一路顺风顺水。回想这一生，最大的挫折竟然是年少时期被血缘父母卖掉之事，只不过自拜入仙门之后，再未见过他们。

　　等等，此次是她的化神大典，在步入化神期前必要经历一劫“斩尘缘”，明明她自修炼后再未见过血缘亲人，那她怎么突破化神的？

　　如今回想起来，竟是一丝磨难也无，师尊以她为荣，同门以她为傲，旁人赞她少年奇才，她也逐渐沉浸在自己是天之骄子这一事实中。

　　林清脸色微地苍白，一丝极细的恐慌在心中蔓延开来，自以为无比稳固的道心竟有破裂之象。

　　她紧紧皱起眉，不放过记忆里一丝一毫的细节，到底哪里不对？

　　一声轻叹似落在耳旁，“卓越资质，滔天气运，天之骄子，仙门曙光，大道有成，仙途可期，这一切不好吗？都是属于你的。”

　　林清看着周围人眼中的尊崇与仰慕，不禁晃神，她是化神道君？是宗门骄傲？

　　“咔”一声细微的轻响，那颗圆润无暇的道心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终于，彻底破碎。

　　不，她是一抹来自异世界的孤魂，她是自以为穿越到一本书中的路人甲，她是从未接触过修炼的凡人。

　　“呵”林清扯了扯嘴角，笑容越来越大。回想之前昏迷过去时看到的巨大的眼睛，真是熟悉啊！现在想来不就是燕怵第三只眼的放大版吗？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鬼都不信。

　　梁子结大了，最好别让我知道你是谁！林清神色扭曲了一下，指甲死死地掐住掌心，疼痛感让她更加清醒。要不是她意志坚定，抓住一丝违和就死咬着不放手，恐怕已经被那个东西同化，最后吞噬掉意识了。

　　至于会不会和燕怵有关，她直觉地否定了。燕疯子虽狗，但还不至于这么没品！一想到自己差点挂掉，林清就恨恨咬牙。

　　在道心破裂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就此定格，她清醒地看着眼前的画面，一寸一寸碎掉，最后完全消失。空气里一声略含痛苦的闷哼声传来，林清眯了眯眼，不禁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