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是个路人甲》南边一枝木

11、来历

　　酒足饭饱后，光线暗去，夜幕降临，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

　　林清双手置于脑后，仰躺着看着头顶的夜空，星罗棋布，无数星辰纵横交错，熠熠生辉。现代大气污染严重，二氧化碳增多，全球回暖，这是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景象。

　　燕怵站在前方，负手而立。身影融进夜色里，缥缈而不可捉摸。远远望去，带着难以靠近的冰冷与寂寥，林清看得微愣。

　　“你为什么要弄死那只梦魇兽？”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将这个疑问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有些懊恼，生怕燕疯子又发疯。

　　燕怵转身，神色意味不明。

　　林清干笑，“我就随便问问，真的，特别随便，你可以不用回答。”

　　“按照原本的情况，你破了梦境。并不会对梦魇兽造成如此伤害。它之所以变成那样，全是因为觊觎不属于它的东西。”说着燕怵一声轻笑，似嘲似讽，“梦魇兽一族，生来智慧无双，善玩弄人心，可惜它们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一只小小梦魇兽，贪婪成性。觊觎他人之物被反噬也就罢了，还想借此挑起争端，借我之手，为它铲除仇敌。哼，不过小小兽类，豺狐之心，死不足惜！”

　　林清瞪圆了眼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感，这个世界连一个兽的智商都完全碾压她，这还让她怎么混下去？

　　如果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发誓再也不抱怨动不动就加班，把人当工具使的无良老板了。

　　“喂，我怎么回去啊？”她的思绪有些涣散，声音轻而悠远，“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对吗？怎么说我俩也算饭友了吧！”

　　燕怵来到她身边，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如今你还会突然出现莫名的情绪吗？是不是有时候会感觉这具身体与生俱来便是你的？”

　　“你，”林清一愣，“什么意思？”

　　燕怵摇摇头，状似怜悯，“意思就是你与这具身体正在契合，谁也打断不了，除非你想魂飞魄散。你永远回不去了！”

　　“不可能！”林清反驳，“我怎么会与这具身体契合，那原主呢？”

　　他轻轻一笑。“那个倒霉蛋啊，待你彻底融合，自然就消散了。”

　　“不，我不要，”林清大惊，她猛地坐起身，目光如炬，“你帮我，条件你开。”

　　一阵沉默，燕怵极为复杂地看着她，“‘魂玉’上古十大奇珍之一，可孕育魂魄，保魂灵不灭，复活生魂。一个毫无修为且没有法宝保护的外来灵魂，没有被此界天道判定为‘夺舍者’而灭杀，还与附身身体彻底融合，让天道下意识将之归于此界子民。你能有此造化，非‘魂玉’莫属。”

　　林清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有这么高大上的宝物了？她怎么不知道？

　　燕怵倏地弯腰，修长的手指隔空点了点。

　　林清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正是她腹部的位置。

　　“它在那里！”燕怵眼里闪烁着极难辨的光。

　　林清懵了，“我怎么就不敢相信呢？”

　　燕怵微微眯起眼，“我也不敢相信，看它如今的寄生于你魂体的位置，当初竟然是被你吞进去的。”语气中带着震撼。

　　“啥？”林清陡然一个激灵，“它，它是什么样子的？”

　　燕怵神奇地看着她。“一块婴儿巴掌大通体雪白的玉。”

　　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现代的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在她十八岁那年意外的事发生了，原来她竟是豪门遗失的千金。只是狗血的是她的豪门父母在她丢失后领养了一个女孩，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按照正常剧本来说，不是亲生女儿和养女相杀，最后踩死一方，就是两者相爱相杀，最后大团圆的结局。

　　只是，少年的林清倔强孤傲，她表面迷惑了所有人，有了豪门千金的身份，至少她不用再为学费担忧。待高考结束，立刻申请了国内最远的大学，十二年，从未回去过一次。三十岁那年，豪门父亲病危，她回去了。也不知豪门父亲是愧疚还是什么，给了她一块通体雪白的玉。那块玉是拥有他名下所有财产的通行证。但却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在一次争执中，林清厌烦了豪门母亲和那个养女的脸，一向冷静的她第一次干了件蠢事，她把那块玉直接吞了下去。现在想来，当时没死，还真是命大。

　　林清尴尬了，谁能想到呢？只是她还有不明白的地方，疑惑道:“那，我怎么会来到这具身体里？原主当时还在，不是吗？难道魂玉还能抢夺别人的身体？”

　　“答案在你身体里。”燕怵闭上眼，额头出现青白色的火焰纹路，纹路从中间裂开，慢慢探出一只诡异而熟悉的眼。

　　这样的画面又一次上演，林清下意识抖了抖，没办法，她见识少，一个人三只眼，太恐怖了好不好。

　　又是熟悉的、仿佛灵魂被吸走的感觉，她更坚定了，这次过后一定要离燕怵有多远滚多远。

　　等她有清醒的意识时，下一瞬就看到了角落里即将消散的虚弱灵魂。等她看清楚，不由惊呆了，明明两者之间毫无关联，面貌也不相似。可不知为何，她的直觉直接认定，她是林蓁蓁。那个她的豪门父母领养的女孩；那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那个逼得她一急之下直接吞掉了魂玉的林蓁蓁。

　　她并不了解林蓁蓁，唯一的相处还是刚回到豪门后的半个月，她一直试图接近自己，只是自己性子冷淡，不予理会。半个月后她高考一结束就直接离开，多年未归。只略有耳闻她备受宠爱，追求者甚众，过的极好。彼时，她并不放在心上。

　　林清一时无言，喃喃:“这，到底怎么回事？”

　　燕怵突然出声:“你的灵魂有受损的地方。魂玉可以帮你慢慢修复。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让你立刻恢复。”

　　林清看着他，沉默了一瞬，“好。”

　　“这是补魂丹。”

　　林清接过，仰头吞了下去。一阵头痛欲裂过后，失去的记忆逐渐被找回来，她彻底愣住了。

　　原来她不是突然来到这里的，现世里她在与同事交接好工作准备为自己放个长假，在去往机场的途中突然遭遇车祸，当场身亡。只是大脑受到刺激，丢失了当时的记忆。

　　林清闭了闭眼，车祸并不是意外。她看到肇事司机撞人之后，又回来撞了一次，才开始逃逸，典型的蓄意谋杀。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她吞下玉佩后不久，难道还想把她解剖了不成？多么滑稽而可笑！

　　“她，是怎么回事？”林清不解。

　　燕怵似乎意外地耐心，:“危急存亡之际，魂玉自动护主。而你们八字相同，她又欠你一份生死因果。自然而然，被魂玉选中作为最佳寄体。这，也是她最后一世了。”他意味深长。

　　林清眨眨眼，感觉很不可思议。刚得知自己是被人害死的，转眼间就大仇得报，仇人快挂了，挂的还特别彻底。

　　她的恨意还没酝酿完瞬间卡壳了，就觉得很无语。

　　一切都弄清楚，背负着无辜人命的压力大山彻底消失，林清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起身，看着燕怵，歪了歪脑袋，“那么，你想要什么呢？”这么尽力帮她，可不是他的风格。有所付出，必有所求。

　　燕怵表情逐渐冷凝，一时不语。

　　林清抚向腹部的位置，“魂玉，是吗？我愿意给你。”

　　燕怵愣住，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为什么？”一直在谋取的东西如此轻易就到手，实在不可思议。要不是魂玉不可强夺，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

　　林清奇怪道:“你帮了我，难道不是要这个吗？可是我浑身上下除了这个，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你需要的了。”

　　燕怵极为复杂地看着她，“对目前的你来说，魂玉可以保护并修复任何魂魄上的损伤，也能提高灵根的纯净度。并且它已经认你为主，除非你自愿，否则无人可以抢夺。你可想好了？”

　　说不动心是骗人的，林清差点想收回刚刚说出口的话了。只是，看着燕怵，还好，这位现在还挺正常。可即使看着正常，也不能掩盖骨子里的疯批，这可是灭起自己人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人物。

　　“如今我的灵魂有任何缺损吗？”想了想，她问道。

　　燕怵一愣，“无。”

　　“这具身体会彻底属于我？”

　　“对。”

　　“我有灵根，可以修炼吗？”

　　“可”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愿？”

　　“来吧！”她眼睛一闭，大义凛然道。实则心里在滴血，看着宝物从手中飞走是什么感觉，简直心痛如绞。

　　燕怵默，突然一声低笑，抬手隔空置于她的腹部上方，额间的天目似诡非诡，带着一股强劲吸力。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燕怵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人，心情实在难以形容。

　　不多时，林清觉得身体一空，变得格外轻盈，似卸下了许多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睁开眼，燕怵手中正握着一块通体雪白，散发着温润白芒的玉。玉似有灵性一般，苍茫、深邃、悠远。

　　她眨眨眼，“这是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