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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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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糖
文/双木希希
陈是这个名字,惊艳了我两轮的春夏秋冬。
魏佟夏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
她家里不算殷实,父母是做陶瓷生意的,说白了也就是卖砖的。几年前家里为了买房子贷了一笔款,到现在都还没还清。
她长得很漂亮,不是很高,但也不矮。一双腿又白又直,夏天换上短裤短裙,就很吸引男生们的眼球了。
值得一提的是,她学习不是很上心,不过为了不让母亲大人操心,她每次考前会突击,将所有知识点速记下来,就可以得到一份很令人眼红的成绩单了。
这年她读初二,上学期刚开学没多久。
自从上了初二后,魏佟夏不知为什么,在初一算得上优势科目的政治,连续两次政治测验,分数都比初一下滑了,成为了拖分项目。
“我政治怎么考都上不了九十分!真是太差了!明明我都有认真背书的!”魏佟夏一脸悲愤地对文雅清说。
文雅清一脸麻木,自从上了初一认识魏佟夏一年多以来,她早就已经习惯了魏佟夏时不时地在她这个学渣面前诠释何为“凡尔赛”了。
于是她跟往常一样平静地回答,“哦,然后呢?”
“然后我麻麻就让我去上补习班!”魏佟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文雅清吓得不轻。
魏佟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文雅清的反应。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周末得抽出两个小时来补习政治!算上课后作业和出门回家的时间,我最少也会损失三个小时的时间,来学政治!而没得玩手机!啊!我为什么这么惨!”
文雅清嘴角抽搐着,终于在魏佟夏停下埋怨喘口气时,说,“你能别在我一个学渣面前说你考得差吗?”
“对我来说就是很差!”魏佟夏恨恨地说。
“你有跟你妈说你不想去吗?”文雅清努力压制住想要爆粗的冲动。
魏佟夏一听,连忙否认,“我哪敢!我妈这个人向来说一不说二,小时候都被她的鸡毛掸子打怕了,试问我内心阴影有多大,从来不敢反对我妈好吗。”
文雅清心说,所以你就在我这里倒苦水是吗?
她只得安慰道,“好了好了,既然改变不了事实,那就得学会接受它。我下个星期给你带本小说吧。”
魏佟夏这个狂热的小说迷一听到有小说看,这才歇息下来。
“还是你懂我!”魏佟夏对文雅清露出了一个谄媚的笑。
你这脸变得真快。文雅清心中吐槽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文雅清问道。
“我妈跟我说这周末去试课,唔,跟她一个朋友的儿子。”
“你认识她朋友的儿子吗?”
“我妈说我认识他们的,小时候还和那男生挺熟的。但是她没有告诉我是谁,我暂时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
周末。
魏佟夏坐在她母亲大人尤女士的车子上,沉沉睡着。
魏佟夏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在行驶中的车上会睡得特别安稳,常常是上车就倒头呼呼大睡。但是只要车子一停下来,她就会马上醒来。
车子突然停下来了,魏佟夏稍稍动了动,没有睁眼,而是将身体摆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她知道还没到达目的地,因为她没有听到尤女士解开安全带的声音。
她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一点夏天的热浪被带进了开着空调的车里。
她觉得热,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就感觉旁边的座椅往下陷,有人坐到了自己的旁边,接着是车门关上的声音。
魏佟夏终于睡不下去了,她很明白坐在她身旁的人并不是尤女士或者父亲大人魏先生,甚至不是小了自己四岁的臭弟弟魏子明。要知道在家人以外的人面前她可不能安安心心地睡觉,原因有二,一是她在外人面前还是注重形象的,怎么可能将睡成猪的样子展现出来,二是可能她缺乏了那点安全感,只有极其信任的人才能使她放松下来。
她睁开了眼睛,慢慢地直起身来,然后用手抓了几把有些凌乱的头发,将手腕上黑色的橡皮筋取下,随意地将黑直的长发扎起。
等做完这些后,她才感觉整个人从困意中走出来。魏佟夏抬起头,一眼看到了副驾坐上的女人,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该如何称呼,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尤女士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到魏佟夏醒了,看到有些呆滞的女儿,不禁皱了皱眉,说,“阿甜,醒了还不叫人?你跟燕子阿姨很久没见了吧。”
燕子阿姨......魏佟夏一下子反应过来,叫了声,“燕子阿姨好。”
燕子阿姨转头对她笑了笑,“好久不见了阿甜。”
既然是燕子阿姨,那么坐在我旁边的就是......魏佟夏心底想着。
她一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那是一个有着好看眉眼的男生,头发是很柔软的深棕色,他以前曾和魏佟夏半开玩笑地说过,“我妈说我这是小时候不肯吃青菜,只爱吃肉而导致的营养不良。”
他垂眼看着手机,好像是察觉到了魏佟夏的动静,顺手将手机锁了屏,看着魏佟夏笑着打了声招呼,“嗨。”
魏佟夏也干巴巴地说,“嗨。”
那男生叫做杨知磊,是燕子阿姨的儿子。
杨知磊也不尴尬,继续看起了手机。
魏佟夏倒是尴尬的很。她这人有挺严重的社交牛杂症,在熟人面前脸丢到西伯利亚海岸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在陌生人和半熟不熟的人面前就特别的矜持内敛。
虽然她和杨知磊小时候确实是很熟,两个人还互相扔过泥巴,抢过同一块蛋糕,在对方脸上涂过奶油,但是杨知磊已经从一个小屁孩长成了一个初有成熟模样的少年。对于魏佟夏来说,这种关系最尴尬,因为杨知磊知道她做过的很多丑事,又因为多年未见,两人的关系未免生分了些,这种关系不远不近,却又十分微妙。
魏佟夏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杨知磊。她自己就坐在驾驶座后面的位置,而杨知磊坐在后座正中间的位置,他个头大,占了很大的位置,于是两人挨得有些近了。
魏佟夏努力往车门边缩,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们还小的时候魏佟夏也不会顾虑这么多,在燕子阿姨家玩的时候和杨知磊躺一张床上,盖同一张被子一起睡午觉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过。但青春期的女孩最是敏感,魏佟夏很是排斥和同龄男生或者不超过三十五岁的单身男人有肢体接触。
魏佟夏终于在杨知磊不知道因为在手机上看到什么而笑得整个人一抽一抽的,从而不知道第几次用手肘碰到自己手臂时感到了忍无可忍。
她不敢直接和杨知磊理论上,毕竟双方的母亲就在前面。
于是魏佟夏拿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在上面打起字。
杨知磊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一下,视线里就横出来了另一部手机。
那部手机的手机壳是天蓝色的,而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白嫩嫩的,隐约看到皮肤底下青色的血管,手指甲剪得干干净净。
杨知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愣了一下,心想: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戳了戳,杨知磊转头,眼神很快地掠过魏佟夏,又将视线转回了面前魏佟夏的手机上。
那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几个字:你为什么要坐在中间?
杨知磊忍不住又看了魏佟夏一眼,眼神有些奇怪,看到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魏佟夏锤了一拳,只好生生止住话头,看到魏佟夏又在手机上打出了几个字:不要说话,你也用你的手机。
杨知磊笑了一声,顺手拿过了魏佟夏的手机,不可避免地碰到了魏佟夏的指头,魏佟夏立刻将手指缩了缩。
他用魏佟夏的手机打字:你奇奇怪怪的。我坐中间是因为另一边要放东西。
魏佟夏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气急了,又觉得杨知磊说得没毛病,只好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
杨知磊看着魏佟夏,嘴角带笑,无声地说了句,“顺手。”
两人的动静很小,况且两位母亲正聊着天,并没有注意到。
魏佟夏想睡觉但是睡不着了,就别过头看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发起呆。
她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燕子阿姨是在尤女士的工作单位年底公款旅游的大巴上。燕子阿姨和尤女士是关系很好的同事,她牵着小小一团的深棕色头发男孩,那就是年纪尚幼的杨知磊。两人坐在了她和尤女士的前面一排。尤女士让她叫“燕子阿姨”,那时候她没大没小,硬是要跟着尤女士一样,喊燕子阿姨“燕子”,尤女士说她没礼貌,燕子阿姨微笑着摆摆手,说阿甜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前一天晚上魏佟夏睡得饱饱的,在车上没有丝毫困意,她对尤女士伸出小手,“妈妈,我想玩你的手机。”尤女士拒绝了,理由是昨晚忘记充电,手机快没电了。于是魏佟夏站了起来,趴在前面的椅子上,一脸羡慕地看着正在玩燕子阿姨的手机的杨知磊。
燕子阿姨就拍拍杨知磊的肩膀,“手机借给阿甜妹妹玩一下。”杨知磊盯着魏佟夏看了有那么几秒,才将手机递给她。魏佟夏发现燕子阿姨的手机上只有一个游戏,那就是保卫萝卜,她从来没有玩过这个游戏,就小声咕哝了一句“怎么玩啊”。后来杨知磊就和尤女士换了位置,两个一小团被燕子阿姨摁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杨知磊就教魏佟夏怎么玩。
玩了好几次,还是没能通过那一关,杨知磊不禁道,“你怎么那么笨。”
魏佟夏反驳,“我哪里笨了!爸爸说我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小模样老骄傲了。
“你玩过植物大战僵尸没有?跟保卫萝卜差不多的。”杨知磊问。
“玩过啊,我玩得很厉害的!”魏佟夏仰起头。
杨知磊严重怀疑她死要面子,在说谎,但是他没有证据。
两人沉默片刻,杨知磊忽然说,“阿甜......你是叫阿甜吗?”
魏佟夏:“有一些人叫我阿甜,就比如说爸爸啊,妈妈啊,和小昕,弟弟叫我姐姐,但是我幼儿园的老师和同学都叫我魏佟夏,妈妈也跟我说我叫魏佟夏,真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叫我阿甜,矛盾。”
“那是乳名吧......”杨知磊认真道,“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叫的。还有,小昕是谁?”
魏佟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小昕是我堂姐姐啦。”
她又想了一会儿,也对手机上的保卫萝卜失去了兴趣,回过神来才发现杨知磊在看着自己。她问道,“你怎么啦?”
杨知磊有些不自在地说,“你也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叫杨知磊。”
小时候的杨知磊是个冰块脸,脸色整天都是紧绷着的。魏佟夏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好凶哦。看到杨知磊突然别扭的表情,觉得很神奇。
魏佟夏觉得这话有点怪,“你问了我名字我就要问你的吗?”
“难......难道不是吗?”杨知磊说话时都没发现自己有些结巴。
魏佟夏随意应了声,发现杨知磊还在看着自己,就说,“你又怎么了?”
“我,我可以叫你阿甜吗?”杨知磊有些紧张,不自觉捏紧了手指。
魏佟夏看着他,展颜一笑,“为什么不可以啊?你可是教我怎么玩保卫萝卜的人啊。”
再后来,她记得大巴是停在了一座沿海城市,扑面而来的风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她缠着尤女士给她买了一个很大的铅笔形状的有盖塑料笔筒。
余下的,大概都埋在记忆深处了吧。
窗外的景物突然不再飞快地往后退,魏佟夏回过神来,哦,是到目的地了。
四人下了车,魏佟夏望着眼前高大的写字楼,不禁对尤女士说,“妈妈,这补习班这么大吗,一整栋楼欸。”
尤女士刚锁完车,她收好车钥匙,闻言无语道,“当然不是,你傻吗?就只是二楼而已。”
“那上面是什么?”魏佟夏说。
“谁知道啊,我以前也没来过这里,大概就是那些小型的办公室什么的吧。”尤女士走到电梯前,按了电梯,四人便一起上了二楼。
电梯门一打开,就是一面白墙,白墙上嵌着几个红色立体的大字:光明教育。
魏佟夏跟在尤女士身后,尤女士走到前台说,“你好,我们是前几天电话预约来试课的。”
接待他们的前台工作人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头发染成栗色,涂着鲜艳的口红,带着方框眼镜,模样看起来很温和。
女人说:“好的,请报一下电话号码,以便我们进行查询以及核对。”
尤女士和燕子阿姨都报上了电话号码,女人在电脑上输入了些什么,然后微微躬身,对他们说道,“我姓吴,是光明教育庄湳分区的主要负责人,还有二十来分钟就要开始上课了,请跟我来。”
那位吴老师就带着他们七拐八拐,进入一间小型的课室。
课室里排着十几张木质桌椅,教室前有一块大黑板,黑板旁有一块用于投影的白板,黑板另一边的白墙上有一个钩子,挂着一块蓝色的擦黑板的抹布。天花板上悬着几架风扇,还有一台投影机。课室后排还有一台立式空调。和学校的课室没什么两样,就是比较小。
课室后排已经坐着三个人了。
吴老师从黑板旁边用于放置教师物品的桌子里拿出了一张白纸和一支黑笔,在白纸上的表格后添上了魏佟夏和杨知磊的名字,对两人说道,“在这里签个名。我们这里没有固定的座位,可以随便坐......你们有带笔吗?”
杨知磊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和两手空空的魏佟夏,就说,“都没有。”
吴老师:“好吧,等一下我帮你们拿两支笔和讲义。”
然后转身就对两位母亲大人说,“准备开始上课了,一共是两个小时的课程,你们可以先离开,时间到了再来接送孩子。”
两位母亲大人很赞同,燕子阿姨就说,“知磊,阿甜,我们先走了,等一下下课了再过来接你们。”两人高高兴兴地商量着要去哪里的商场逛上两个小时,毫不留恋地走了。
杨知磊先签上名字,然后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魏佟夏也跟着签上了名字。
就在她写完最后一笔时,一个男生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魏佟夏盖好笔盖,听到有人说道,“吴老师好。”
一口少年音,字圆腔正,还挺好听。
魏佟夏没多想,就直接往第一张桌子坐。余光里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晃动。
她的身子和表情一下子僵了。
什么鬼啊。魏佟夏心想。竟然同时坐到这里,如此恰好地成为了同桌。
尴尬死。
魏佟夏的社交恐惧症一下子上来了,她现在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脑袋一片空白。
她四处看了看,吴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大概率是给她和杨知磊去拿笔和讲义了。杨知磊坐在不远处,身旁的位置是空着的。
魏佟夏觉得煎熬极了,心想,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去和杨知磊一起坐。
要不要现在起开坐到杨知磊旁边......要不要现在起开坐到杨知磊旁边......
魏佟夏不断挣扎着。
算了,突然走开会很奇怪吧,整得好像我嫌弃人家似的。
魏佟夏偷偷地往旁边瞄了一眼,悄悄打量那个白衣男生。
他戴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帽檐投下的阴影浅浅地遮了一点脸,那张脸生得丰神俊朗,令人移不开眼。
然而魏佟夏现在可没心情欣赏帅哥的脸,她琢磨着,怎么这么眼熟?
该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好像确实是,十三班还是十五班的?
欸,我还是看会儿手机吧,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魏佟夏这么想着,拿出了手机。
——魏佟夏:文雅清!在吗!
过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回复。
得,准是在打游戏了。
于是魏佟夏点开另一个好友的聊天界面。
——魏佟夏:林子晴!在吗!
林子晴也是魏佟夏的同班同学,跟魏佟夏是关系牢固的饭友。
——林子晴:怎么了?
——魏佟夏:有帅哥!我偷拍一张照片给你。好像是我们学校的,你看看。
——林子晴:好。
魏佟夏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关掉拍照的声音,鬼鬼祟祟地将手机对着白衣男生。
那时鸭舌帽正偏着头对另一个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魏佟夏偷偷摸摸的行为。
魏佟夏飞快地按下拍照按键,正准备将手机收回来,鸭舌帽突然转过了头。
魏佟夏一惊,差点将手机摔在地上。
所幸鸭舌帽没有什么反应,神情也没有半分变化。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魏佟夏将手机捂在怀里,默默想。
吴老师终于将笔和讲义拿了过来,放在魏佟夏桌面上,魏佟夏冲她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吴老师就离开课室了。
魏佟夏总感觉她对吴老师说“谢谢”时鸭舌帽看了自己一眼。
魏佟夏不着痕迹地将身子转了转,使自己比较偏向鸭舌帽——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手机上的东西了。她将偷拍到的照片发给林子晴。
——魏佟夏:诺,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拍到的。
那张照片有点模糊,可能是因为魏佟夏偷拍时紧张而导致手抖。
但是依稀可以看得到,照片上的黑发少年侧脸轮廓分明,硬挺,嘴巴张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林子晴:好帅啊。确实眼熟,在学校里应该见过。
——魏佟夏:你知道他几班的吗?
——林子晴:不知道欸。不过他课室应该跟我们是同一层的。
——魏佟夏:嗯。不说先了,有事。
魏佟夏收起手机,翻开了讲义看了看,刚好上课铃响了。
上课铃是克罗地亚狂想曲,带有民族韵味的古典音乐欢快地奏着,魏佟夏微微抽了抽嘴角。
什么品位这是!
老师抱着教案走进课室。中年男人满脸微笑,腆着啤酒肚,很和蔼。
他首先拿起签到表看了看,惊奇地说,“哎哟,今天有新同学啊......我看看叫什么名字,魏佟夏......杨知磊......”
老师放下教案,眯着眼睛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曾国良,教政治,我的学生大多叫我良哥。”
底下顿时一阵笑。
曾国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左手摸着自己的啤酒肚,“那么......两位新同学可以站起来让老师看看吗?和同学们都认识认识。”
魏佟夏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磨蹭着,不肯站起来。
杨知磊看了眼魏佟夏,知道她是紧张了,自己就先站了起来,落落大方道,“良哥你好,我是杨知磊。”
魏佟夏见杨知磊站了起来,也只好跟着站起来,语速飞快,“老师你好,我是魏佟夏。”心脏因为紧张“砰砰砰”地跳着。
打招呼的模板直接照搬了杨知磊的,但是她实在不好意思直接称呼“良哥”。
她从小就跟老师亲近不起来。不管是严厉刻板的,还是和蔼可亲的,平易近人的,又或者是幽默风趣的,她都抱有一种敬畏的心理。全然无法做到和别的同学一样,对着老师嘻嘻哈哈的,甚至跟老师开上两句玩笑。
曾国良呵呵笑了两声,抬手示意他们两人坐下。
魏佟夏坐到椅子上,心里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曾国良在黑板左侧写上了一列的名字,终于开始讲起了课。
魏佟夏听得挺认真的。
一是因为她对这里不熟,便比较安分。
二是因为她坐在第一排,发呆不太好。
三是因为以后上这些课都是要花钱的,她想着那就提前适应吧,不能浪费钱。
期间曾国良提问了好几个同学,每次提问,鸭舌帽都会高高地举起手,但曾国良就是不抽他,看上去挺故意的。
而回答的同学只要回答有点道理,他都会在对应的名字后面按照答案的好坏评定画上一定数量的小红旗。
曾国良左手扶着圆溜溜的肚皮,右手拿着教案,一边讲一边来回踱步,“这道题是一道十分的评析题,有没有同学能讲一下自己的答题思路?”
鸭舌帽又再一次举起了自己的手,眼里有些期待地望着曾国良。
曾国良环顾四周,除了鸭舌帽就没有人举手了,他只好将教案冲着鸭舌帽一指,“你来回答。”
鸭舌帽开心地站起来,思路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答案。
魏佟夏认真看着讲义,拿着笔圈画着几个重点词。还是那把少年音,汉语讲得很标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
鸭舌帽讲完后,曾国良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讲得不错,坐下吧。”
然后转身在一个名字旁画上了五个小红旗。
魏佟夏抬头不经意撇了撇,那个名字是:陈是。
一节课下来,魏佟夏只觉得被塞了很多知识,脑子里满满涨涨的,有些晕。
陈是转过头来,突然对魏佟夏说道,“你是我们学校的吗?”
“嗯?”魏佟夏抬起了埋在臂弯里的头,似乎是有些不明白眼前的男生为什么突然找自己搭话,“啊,我......我西中的,就是那个桥西镇的桥西中学。”
“哦,我也是桥西中学的,你几班的?”自始至终,陈是没有脱下过他黑色的鸭舌帽,他觉得有些热,便将帽檐往上抬了抬。
“......十一班。”魏佟夏还是觉得紧张,毕竟两人不太熟。
“我在十三班,叫陈是。”陈是对魏佟夏无意识地笑了笑。
魏佟夏看了看自己的讲义,又将视线转到陈是桌面的笔袋,斟酌了片刻,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那个......你有多余的笔吗?我这笔是前台的吴老师给的,没有笔盖,写起来,就......很卡墨。”
陈是看了眼她的讲义,字迹娟秀,但有些字看上去确实是是描了好几遍的,痕迹挺深。
“有啊,”陈是将笔袋放到她面前,“自己挑一支吧,到时候记得还我就行。”然后就离开课室了。
魏佟夏对着他的背影感激道,“谢谢。”
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然后她就翻了翻陈是的笔袋,里面有支红笔,还有几支用过的黑笔,一些没水的笔芯,还有一个蓝色的用玻璃胶做成的玻璃球。
魏佟夏随意拿了支黑笔,准备将笔袋放回到陈是桌面上,又压不住好奇心,将玻璃球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里。
嗯,很结实。
她又将玻璃球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咚咚咚”。
玩够了,魏佟夏就将玻璃球放回了笔袋里,再放到陈是桌面上。
上完课后,尤女士和燕子阿姨来接魏佟夏和杨知磊。
尤女士问道,“觉得怎么样?”
魏佟夏欢快道,“挺好的。”
随后四人上了车,魏佟夏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太阳,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浮起了模糊的期盼。
陈是。魏佟夏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