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等候鸟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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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等候鸟回来
那封长信，翢翢掉着眼泪、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直至铭刻心底。
但最终，她还是按下了永久删除键。
傅扬清，所有的所有，我都会记在心里，一辈子，永不失效过期。
但是，傅扬清，我决定向前走了，这一次，我不能再回头了。
那年秋天，翢翢接受了亲朋好友的介绍，见了许多陌生人，出去认识不同的男生，闺蜜男友的哥们、同事朋友的朋友、家中长辈的亲戚、家人公司的同事，同龄的、年长的……
他们有的会到公司接她下班，有的约她去KTV唱歌喝酒，有的陪她逛街吃火锅，有的带她去看电影。
所有的人，翢翢都像朋友一样和他们聊天，假装很自来熟，但终归，那不是她。
单身节那晚，她看完失恋三十三天，被一位男生表白后送回家。
夜色很深了，她在家楼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翢翢。”
她很意外，这么晚了，是他在等她。
“你怎么在这里？”
“我要走了，来和你告别。”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他笑了笑，无奈点点头。
“你什么时候出发？”
“就下周，先飞慕尼黑，再转机去基尔。”
“那祝你一路平安。”
翢翢记得以前听家里人说，如果外出坐飞机，要说一路平安，不能说一路顺风。
顺风，不一定顺利。
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
他看了看她的衣着装扮，脸上还带着精致的妆容，若有似无的笑了下：“你今天很漂亮，是有约会吗？”
翢翢沉默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傅扬清稍稍有些意外，但也不愿表现出什么，只是说：“看来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在过单身节。”
翢翢并没有答应那个男生的表白，但是，她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傅扬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吧？”
他点点头。
“那么，你在那里要努力学习，好好加油。”
“好，你也是，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等到了那边，记得报平安。”
“我会的。”
他们没有再拥抱或牵手，只是道别。
傅扬清，下次见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傅扬清走的那天，翢翢没有去机场送他，很久之前，当她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时，她曾幻想自己有一天去送机，那个场景可能和很多电视剧或者小说一样，他们忍着眼泪挥手，或是依依不舍拥抱。
他一定会帮她抹掉眼泪，然后告诉她别担心，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时不时就会飞回国陪她。
但现在，她却连送他的资格也没有。
国外的傅扬清有时会拜托翢翢给他的手机续费。翢翢想，可能是他希望能保留曾经留下无数回忆的手机号码，不因欠费而消号。
翢翢为这个号码充了一年的月租话费。
后来，翢翢告诉傅扬清，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两个人试着交往。
“傅扬清，我有男朋友了，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吧。”
“如果他辜负你，告诉我。”
再后来，翢翢因为工作关系换了手机号，而他们没有□□、微信、微博，所有的联系也都因为换手机号码而中断了。
这一断，就是一年半。
那时，翢翢已经有了自己单独的工作室。
一个夏日的中午，她只觉工作室门口来回经过许多年轻人，和往常不太一样，显得有些太热闹。
她来不及细想，房间走进来一个人，她抬眼看去，是很久未见的他。
“好久不见。”他看着她微笑。
翢翢很意外：“什么时候回国的？”
“就上周，学校放假了，回国内待一段时间。”
“还在读语言学校吗？”
“早就学完了。”
他看了看她的房间，笑笑说：“很厉害，已经有自己单间的工作室了。”
翢翢也笑了：“下次有业务，记得来找我。”
傅扬清摇摇头，自嘲道：“这是为有钱人服务的，我还够不上呢。”
翢翢看了眼那一溜坐在门口沙发位的年轻人，他们正悄咪咪的往房间里看。
“外面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吗？”
“嗯，今天和他们一起在外面聚会，知道我要过来，一定要来凑热闹。”
翢翢哦了一声。
“你这些年还好吗？”
翢翢点点头：“嗯，挺好的。”然后她顿了顿，吸了口气，说：“傅扬清，我结婚了。”然后她把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给他看。
傅扬清愣了一下，问：“是以前你和我提到的那个男孩子吗？”
她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我还来不及恭喜你。”
“去年冬天。”
“恭喜你，希望你过得幸福。”
“谢谢。”
傅扬清站起身，慢慢退到门口：“那，我们有机会再见。”
“嗯，再见。”
那次匆匆的见面很短暂，不过寥寥数语，她都没有来得及问他过的怎么样，在那边好不好，生活是不是习惯。所有的话还没问出口，他就已经安静的退出门去。
后来她寻着老同学的微博，辗转了解到他的生活。
他在留学生联欢会上演出，和室友们一起做饭，在除夕夜吃跨年大餐，去酒吧打工学调酒，和同学约着打游戏，去欧洲各地旅行。
他在微博个人主页上留下了一首歌曲，陈慧琳的love paradise，翢翢曾经很喜欢这首歌，说要把它当做婚礼进场曲。
又过了一年，翢翢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娘家吃饭。荫荫夏木下，她随着人群在红灯前停下。
一抬眸，不过三五米的距离，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影，出现在他们曾经穿越过无数次的十字路口。
是他回国了。
她脑子嗡了一声，听见自己迅速加快的心跳。
然后，她逃似的躲进了一家肯德基。
她可以见他，可以像朋友一样的打招呼，但绝不是现在，不是现在这样未修妆容、怀着六个月身孕的样子。
她独自在餐厅坐了好久，直到确认两人不会再重逢。
他未曾发觉，那一刻，他们曾经相遇过。
确实，他们不该遇见的。
傅扬清和翢翢分开后的第五年，莫晓芊约翢翢吃饭，那时莫晓芊也才刚生好小孩，两个小朋友差不多大，所以两人经常会聚会见面。
莫晓芊说，她要带一个朋友来，她拜托了那人从国外带奶粉回国。
翢翢猜到了那个人是傅扬清。
莫晓芊发短信给翢翢：“傅扬清问我，你是不是还在恨他。”
“这么久的事，都快忘记了。”
都这么久了，真的不记得当初有多恨了。
他们三个约在了一家台式火锅店，翢翢和莫晓芊到的早，还在店里等了他一会儿。
他迟到了十几分钟，见了面后连连说抱歉，因为路上堵车耽搁了。
傅扬清在国外待了几年，比以前稍胖了些。
“回国后的这段时间一直在和老同学碰头见面，一周吃了三顿火锅。”他无奈笑笑。
“哎呀，那你不早说，不然我就换家店了。”莫晓芊说。
“没事，火锅吃不厌。”
他坐下来点菜，仍旧点了以前喜欢吃的那几样，又把菜单交给翢翢。
翢翢稍微加了两个菜，便让服务员先下单。
傅扬清把几罐奶粉递给莫晓芊：“莫小姐，这些奶粉真的够重的，占据了我行李箱一半的空间。”
“谢谢大哥！帮我人肉背回来。”
他看了翢翢一眼，说：“如果你有需要，记得告诉我。”
翢翢笑着摇摇头：“不用了，太重了。”
“大哥，你现在住哪儿呀？”莫晓芊问。
“在机场附近，家里老房子拆迁了，只能先在外面租两年房子，和我爸住一起。”
“你爸爸回国了？”翢翢问。
“嗯，去年回来的。”
“哎哟，拆二代啊！厉害了！”莫晓芊说。
傅扬清笑了笑，没接话。
“你还在老地方上班吗？”傅扬清问翢翢。
“嗯，还是老样子，和之前一样。”
“挺好的。”
“大哥”莫晓芊眨眨眼，“你交女朋友了吗？”
“等你帮我介绍呢。”
“哈哈，那不行，我干不出那种事。大哥，你现在还和哪些老同学有联系啊？”
“也都没什么联系了，毕业后，好多人都散了，也没什么人组织同学聚会。不过，就算组织了，我在外面也参加不了。”
“你还要在那里读几年啊？”
“还有两年吧。”
“那以后回国发展还是留在那边？”
“以后的事，现在还不知道呢。”
他们聊了以前读书时的一些琐事，翢翢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她感觉傅扬清这些年都没什么变化，而她，什么都变了。
这顿饭结束时，三个人都抢着买单，最后莫晓芊说辛苦傅扬清大老远的帮她背奶粉回来，硬是结了账。
离开时，莫晓芊借口先走一步，就留傅扬清和翢翢两人在路边等车。
“你过会儿怎么回去？”傅扬清问。
“我打的，你呢？”
“坐地铁。”
天色很暗，惟留下街边路灯亮着荧荧点点的灯火。
“带小朋友很辛苦吧？”
“嗯，睡不了整觉。”
“他和你长得很像。”
“还小，哪看的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真没法答应莫晓芊帮她背这么重的奶粉。”
翢翢看了看他，微笑说：“谢谢。”
开过一辆空车，她伸手拦下。
“我先回去了，再见了。”
“再见。”
翢翢坐上出租车，开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看他，可是夜色深了，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有些后悔，或者，她可以再自私勇敢一些，去拥抱他一下，说一句这些年，真的很想念他。
但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几年后，翢翢朋友的婚礼上，她正在房间里找那件过会儿迎亲时要穿的外套，可是翻了半天也没翻到。
翢翢心里一着急，脱口问道：“傅扬清，你快过来，帮我找一找！”
直到话说出口，她才猛然察觉到，喊错了名字。
不远处的先生一脸茫然：“什么？”
“就是，就是那件衣服不见了。没事了，我找到了。”
时隔这么多年，她慌张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仍然是他，傅扬清。
连续很多年，她都会在微博上祝他生日快乐，当然是以很隐晦的方式，有时转发微博，有时发张图片，有时短短一两句话，在他生日的前几日、或前几分钟，别人不用了解，只有她自己懂。
他们并不是微博好友，那些只言片语，他不会看见。
或者，如果哪天他辗转看到了，也许能明白，她想说些什么。
这么些年来，不管她快乐或是难过，还是常常会想起傅扬清，他已成为生活里的一种习惯。
他们分开的十二年后，莫晓芊告诉翢翢，傅扬清在前几年已经结婚了，去年他妻子刚生了孩子。
后来翢翢通过莫晓芊的朋友圈翻看了他过去几年的生活。
三年前傅扬清结婚了，翢翢觉得他的妻子有些眼熟，好像是他留学时交往的那个女生，她曾经在微博上看过她的照片，他们在傅扬清生日那天领了结婚证。
去年2月，他们的孩子出生了，小朋友长得挺俊秀，只是翢翢看不出他像爸爸还是妈妈。
他的微信朋友圈晒了许多孩子还有家人的视频合照，看得出，他很幸福。
一个工作日的清晨，8点16分，翢翢在140322车厢看到了一个人，侧眼看去，觉得眼熟，又有些陌生。
所有人都戴着口罩，翢翢无法辨认出隔着一节车厢的人是不是他。
她偏着头注视着他，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地铁上的人多了起来，车厢也慢慢变得拥挤，他们之间挤满了乘客，她已经快要看不清他的身影了。
直到广播里报了御园到站，翢翢看着那人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下了站。
每个站台，都有属于自己的旅客，到站了，最终还是要下车的。
走了一路，陪了一程，下一站，要一个人去走。
或许，是时候该放下了。
等到四季轮转，候鸟回来，爱在天空之外。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等候鸟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