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外》Kiel无糖

11、离心

　　第十一章离心
　　傅扬清陪着翢翢在一家钻石定制店订了一枚戒指，翢翢选的款式，三十几分的小钻戒，加上心型六爪的铂金戒托，花了三千多，那是他三个月的生活费。
　　收到戒指的那天，傅扬清郑重的亲手将它套进了翢翢右手的无名指，问：“你愿不愿意等我？”
　　翢翢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我一定会娶你。”
　　翢翢将戒指的事告诉妈妈，还有最疼爱她的外婆。
　　外婆说：“这戒指真好看，那小伙子对你好吗？”
　　翢翢说：“嗯，他脾气性格样样都好，平时无论什么事都听我的。”
　　平平淡淡、简简单单的一句“无论什么事都听我的”，翢翢曾经不知珍贵，将来变成她无数次被掣肘的无奈和心酸。
　　那时候，这枚小小的戒指，翢翢期盼着它是守护情感的枷锁，是束缚心意的牢笼，是永不放弃的锁铐，是无法挣脱的拥抱。
　　在无数无数次的梦里，翢翢曾一次又一次回到他们未曾分离的时候，一遍又一遍演着久别重逢的剧本，她多么的希望，傅扬清能再为她戴上这枚戒指，就仿佛一切仍在眼前，一切尚未发生。
　　那段日子，翢翢时时戴着它，除了洗澡，连睡觉都不舍得摘下。
　　她永远记得，傅扬清为她套上戒指时许下的誓，承过的诺。
　　如果你愿意等我，我一定会娶你。
　　临近大四期末，翢翢愈发感到焦虑不安，她能感受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自己却无力反抗和挽留。这种焦灼的状态令她煎熬备至，她想抓住一切可以留下的人和事，或者能给予她确定的安全感。
　　陈易凡那时已经在荷兰留学三年了，对于国外的生活非常适应了。他和翢翢还是像朋友，偶尔会聊天，有时候还能聊比朋友更深更隐晦一些的话题。
　　翢翢和陈易凡说了傅扬清出国留学的决定，陈易凡把她当成真心朋友，诚恳给出建议：“这条路很难走，一个人在外面，免不了寂寞。”
　　那时候，陈易凡已经有一个固定交往的女朋友，是他的小学同学，女孩从小时候就喜欢他。两个人兜兜转转，很多年后在大学时组织的同学聚会上又一次遇到，彼此又有了好感。
　　只是女孩已经有一个在交往的男朋友，一次男朋友约她出去旅游，她自然是去了，几天几夜的长途旅行让陈易凡气的几乎失去理智，隔天他在派对上多喝了几瓶，就带了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孩回家过夜。第二天醒来他整个人有些懵，虽然未喝到断片，但也只能当是过云一宵。
　　“在国外，男女之事可以很随便，甚至第二天早上都不必问对方姓名。”
　　那次聊天，翢翢和陈易凡从午夜聊到天亮，整整一夜，她都未合眼。
　　他的话未必是讨喜入耳的，却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翢翢，你能相信傅扬清吗？你敢用自己那么多年的未来去赌吗？你愿意无条件为他付出吗？你确定他真的是最好的归宿吗？
　　翢翢一直反复问着自己这一连串的问题，如果这其中有一个答案否定的，那么，她还能够、还愿意去等吗？
　　她魂不守舍的反常表现还是被妈妈察觉到了端倪，她刨根问底的问翢翢发生了什么事。
　　翢翢只得将傅扬清出国留学的打算和盘托出，妈妈又追问他家里的事，翢翢不打算再继续隐瞒了，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妈妈听后甚至没有多加思考，脱口而出的结论便是让女儿分手。
　　“他如果一去十年八载，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他？你们隔这么远，有什么把握感情会一直不变？更别说遥遥无期的拆迁分房，就这么笃定一定会有？如果没有，你们将来结婚准备住哪儿？他的父母是不是有能力资助你们？”
　　“他爸爸会资助他的。”
　　“他爸爸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还会等这么多年不见他儿子一面吗？别傻了，等到最后你可能一无所有。”
　　妈妈的话像晴天霹雳砸在她头上，现在，她失去了最重要人的支持，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没有最爱的人陪在身边。
　　她像泄了气的气球，奄奄一息。
　　“他读的专业在德国很有发展前途，等他读研回来，可以找到一份好工作，有一份好收入，他会出人头地的。”
　　“好的学历不代表就一定会有好的发展，一个女孩子，没有多少年可以挥霍浪费的，你好好想一想，别犯傻。”
　　在后面几天浑浑噩噩的时光里，翢翢的MP3里一直单曲循环着田馥甄的《你太猖狂》，她哭到哽咽，声嘶力竭。
　　“思念太猖狂
　　一个冷不防
　　一想起你
　　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
　　对心事说谎
　　把你想到多么的不堪
　　伟大的你
　　还想我怎样
　　你也太猖狂
　　一个冷不防
　　睡到一半
　　才觉醒疗伤先要哭一场
　　对世界说谎
　　只把自己哄骗的更惨
　　想得到释放只有投降
　　想得到释放只有投降”
　　那段时间，翢翢陷入无尽的纠结与痛苦，她不甘心就这样放手，一次次恳求傅扬清留下来，告诉他自己无法想象和承受他的离开，即便最初的理由是因为他们的将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出国的事还有转圜余地吗？那么多同学都去公司实习了，有些也已经被录用了，国内也有好多就业、进好公司的机会，你可以留在国内试试吗？”
　　“我都为出国准备了快大半年，申请的学校也差不多落实了，事到如今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的。”
　　“可是你过去还得上语言学校，然后再申请大学，读本读研，没有六七年时间根本回不来。你有没有想过，留我一个人在国内，这些年我要怎么办？”
　　“为什么你就不愿意相信我一次，给我几年时间去试试呢？”
　　“如果这个尝试的代价是我们分手呢？你也一定要去试吗？”
　　“翢翢，我爱你，但是我真的尽力了。”
　　如今弓已拉满，箭已上弦，成年人的世界不会再像少艾之年，可以任性胡为，秉性行事，恣意而为。
　　翢翢知道，她也必须接受，不是所有的事都永远围绕着她翢翢而转。
　　为了不让生活变得空荡荡，翢翢只得用拼命的实习、赶毕业论文、岗前培训、入职学习，让生活变得满满当当，让她没有力气再遐想他们的矛盾和即将分别的事实。
　　他们还是会经常见面，会牵手亲吻，会拥抱做 ai，但是没有人再提起分离。
　　那年8月6日的七夕节，翢翢约傅扬清见面，就在翢翢家楼下。
　　她捧了一个大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与他们有关的所有点点滴滴。
　　高中时期手写的信件、纪念日的写真、厦门的合照、生日礼物……满满一袋都是他们曾经在一起时的见证与回忆。
　　而现在，翢翢要把这些全部都还给他。
　　“既然已经决定也走到这步了，那这些东西都还给你吧。”
　　翢翢将这个沉甸甸的袋子放到傅扬清手中，时至今日，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这些摆在家中的、属于傅扬清的东西，只要看到它们，都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翢翢自己有多失败，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这段漫长又深刻的感情里，她是被割舍的那一个。
　　但是她不愿意毁掉那些昨日种种，所以，她选择体面的退出，深爱这么多年，是她心甘情愿。
　　傅扬清眼眶很红，轻轻抿嘴，接过了袋子。
　　最后，翢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天鹅绒首饰盒。
　　傅扬清打开来，是那枚FOEVER银戒和心型爪的钻石戒指，静静躺在戒盒中。
　　“你连这些东西，都不愿意再留着吗？”
　　“我把它们还给你，或许，会有新的主人。”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会再送给第二个人。”
　　翢翢笑笑：“那就留着吧。”
　　两个人谁都没有流泪，像谢幕的演员，眼看着灯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