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了全人类之母》冬日饮冰

1、请你更新

　　“碰、碰、碰！”

　　当方亦秋从睡梦中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在购物网站上买的什么东西到了。

　　快过年了，她却没回家，而是准备一个人在外地过年。

　　毕业之后留在压力极大的首都雍城工作，方亦秋最近才从公司离职，面临着一个人生的岔路口。
　　母亲倒是对她辞职这件事没有异议，反而劝说方亦秋考个编制回家乡工作，而方亦秋对此含含糊糊，没有拒绝，也没有完全答应。

　　因为她心里真正想的，是一个看似非常遥远的、甚至有些难以启齿的梦想，她没有、也不敢、不想和母亲说。

　　所幸年关将近，一切因为节日好像有了一个“推迟”的、不用那么快做决定的理由。她就打算在雍城过完这个年，关于未来、关于她的烦恼，都可以等年后再说。

　　在这时候，她还没有预料到，她的整个人生，都会在这一天迎来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狂奔猛进、一路放飞的转折。

　　雍城的冬天干冷，幸好有暖气。方亦秋穿着长袖睡衣睡裤，去拧门把手。

　　这出租屋是个老破小，有些年头了。她当初租下是图这里地理位置好，通勤时间短，倒也没太在意装潢问题。

　　“碰碰碰、碰碰碰！”

　　敲门声越发急促，让方亦秋的脑子清醒不少。她照常力度适中地踹了一脚年老的铁门——这锁有点旧了，只能这么开——以为自己会看到穿得厚厚实实的快递员——

　　然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警察，携带着一股北方冬天的冰冷空气，一起让方亦秋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哆嗦。

　　领头的是个年轻女警，背后站着两个穿军装戴着面罩的，看不出女男的人。

　　“方亦秋？”女警直接问道。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面对面地离穿制服的人这么近。方亦秋握住了门把手，脑子还是蒙的。

　　“是我。”她自觉问心无愧，回答得还算镇定。

　　是房东擅自做了隔断房？附近有了杀人案上门调查？方女士成了在逃经济重大嫌犯？她被诈骗犯盗取了信用卡欠下跨国巨额债务？

　　方亦秋的脑海里不断闪烁着一个个猜测，却没想到女警的下一句话却是：

　　“你有在写小说吗？”

　　“什么？”方亦秋实在没转过弯，愣愣地反问。

　　而女警表情不变，一脸严肃地重复，语气仿佛这和诈骗集团的跨国案件、追捕重大案件嫌犯、连环杀人案同等重要：

　　“方亦秋女士，你有在写小说吗？”

　　方亦秋升腾起一股荒谬感，这个她连母亲都没有告诉过的梦想突然从一个陌生警察口中说出，而且还是以一种这样的方式。

　　“你说的小说是指……”她犹豫了一下，确认道。

　　方亦秋没有立刻否认的态度让女警的眼神微微闪烁。

　　“任何在你手下创作出的、发表的、未发表的作品。”

　　“我……有。”她承认道。

　　而得到她这个回答的下一秒，女警立刻提出了另一个让方亦秋感到匪夷所思的要求：

　　“你能不能现在更新？”

　　“什么？？”她迷惑不解。如果不是从门外吹来的寒风如此明晰，方亦秋甚至觉得自己应该还在做梦。

　　“方亦秋女士，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个倒计时？”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比起女警严肃的问话，这声音略显轻松，让方亦秋忍不住朝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休闲装，和周围三人的制服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从门后面走了过来。方亦秋这才发现，在视线的死角，刚刚那里一直有个人。

　　看到她的脸后，方亦秋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视线在女人和女警之间游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姚行水。没错，这是我的双胞胎姐姐。她叫姚凌月。”

　　行水为舟，凌月为楼。舟泊岸边，小楼独立。两姐妹的名字倒是一副水墨画上的好风景。

　　女人一边说着话，眼神却从没有离开过方亦秋的脸。她的目光很有技巧，打量得毫不遮掩，却用笑容让人觉得并不冒犯。

　　而她下一句话却是对着女警说的：“阿月，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位方亦秋女士，从刚刚开始，就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亦秋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重复一遍自己的全名，就好像“方亦秋”是个专有名词一样。她同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面带笑容的姚行水小姐——不知道职位，只能姑且这样称呼——要用一种“她理应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语气说话。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妹妹的话，姚凌月微愣一下，再次打量了一下面前一脸迷惑不解的方亦秋。

　　“直白一点问，方小姐，现在你脑子清醒吗？”姚行水问道。

　　“？我……”方亦秋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有点感到被冒犯。她确认她很清醒，也因此她更加不理解从刚刚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如果你现在确认自己很清醒，那么，你就不该是这种态度。”

　　“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兜圈子？”也许是因为这位自称姚行水的女人服装很随意，语气也很随意，方亦秋对她就少了对姚凌月带头的“制服”们的敬畏感，将心里的不满直白地说了出来。

　　当然，她也不是没有说给“制服”们听的意思。

　　可是在她和姚行水对话的时候，姚凌月的眼神却逐渐严肃了起来。她仿佛领会到了什么，手按住了腰上的对讲机，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些。

　　“别急，方小姐。”姚行水说，“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现在最起码有40亿人——只是经过确认的数字——在今日早晨，雍城时间七点的时候，脑海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就在你面前，在场的每一个人，脑海都能看到倒计时变化的数字——56、55、54……”

　　“但是，我没有啊？”方亦秋茫然地说，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大脑”——这真是一个十足怪异的尝试。

　　在姚行水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方亦秋环顾四周，试图从唯一露出脸的姚凌月神色中找到任何开玩笑、恶作剧的痕迹。可是，她看到的只有姚凌月仿佛强行压抑着什么的神情。

　　全副武装的两名军人一动不动。

　　那很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没有——就对了。”姚行水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激动，“所以，你现在可以更新了吗？”

　　话题又绕回了最初。然而在一番“补充背景”后，方亦秋虽然依旧迷惑，却少了最初的抵触。

　　“哦……好吧。”她先答应了下来，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方亦秋转身走进了出租屋，在从一片凌乱的、犹带余温的被子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时，心里还充斥着荒诞感。就在刚刚，这些还是平平无奇的生活用品，现在却变成了她确认“日常生活”的凭证。
　　在跟随她进门的姚凌月、姚行水和一名军人的注视下，方亦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调出了wps软件，把手放到了键盘上。

　　姚家两姐妹屏住了呼吸。

　　方亦秋啪啪地打了几个字又停下，抬头看着两个人的时候，她们的神情却显得极为怪异。像是不满，又像是失望。姚凌月皱着眉，姚行水嘴角习惯性的笑容还未褪去，却已经僵硬。

　　“不是她吗？”姚凌月低声说，脱口而出。

　　“不。”姚行水说，“方小姐，请问你刚刚写了什么？”

　　方亦秋有些犹豫，她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姚行水却上前一步，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敏捷拿到了她的电脑。

　　“还给我！”方亦秋忍不住喊，她从床上站起来，真的有点生气了。

　　“就算执行公务，你们也不能这么侵犯公民隐私权吧？谁准许你拿我的电脑的——对了，你们有没有警官证？搜查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骗子？”

　　方亦秋越说越激动，有些口不择言。她的脸颊通红，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愤怒。

　　对她来说，电脑被抢走其实在其次，关键是她最近才写出来的、自认为写得极烂的、从来没给别人看过的小说，就这么暴露在了姚行水面前，而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很聪明、擅长看不起人的人。

　　在姚行水面前亮起的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宋体小四号字。文档命名为“无题”。她的目光扫过光标停留的地方，看到了刚刚方亦秋打下的那一行字：

　　“第六章”
　　“时候死都看到啊啊啊”

　　——是的，刚刚方亦秋根本没有心思真的“更新”，她就只是打了些字，随便按了几下键盘。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了。

　　姚行水的身量很高，比一米六八的方亦秋高了将近一头——也许是因为她穿的厚底靴子。方亦秋尽管生气，但她没有尝试真的去抢回电脑，一是因为她不想和人起肢体冲突，在“制服”们的威慑下，二是她心里知道，真的打起来，她肯定抢不过姚行水，没必要丢人显眼。

　　“方小姐，这是我的警官证。”姚凌月较为冷静。在方亦秋喊出那番话后，她真的翻出了自己的证件，递给了她。

　　方亦秋接过，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番。其实她也不知道真的证件是什么样子——况且那两个配枪的军人已经足够有说服力——然而她还是翻来覆去地看，除了红红的印章、姚凌月和本人一样的冷脸证件照、她的年纪比自己大两岁之外，方亦秋什么都没看出来。

　　“对不起，方小姐。”姚行水又挂起那种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将电脑双手奉还给了方亦秋，“刚刚是我的动作不妥了，我给您赔罪，之后您想让我道歉多少次都行。”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请您按照上下文逻辑、不带抄袭、不带重复、真实地、更新一些文字。就一行也行，这真的非常重要。”

　　女人的眼眸定定地望住方亦秋，说：

　　“因为，这关系到全人类的生死存亡。请您相信我。”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