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风信子》江落欢

1、少年

　　“还有十几分钟下课，能在讲一道题，大家把这次的期中试卷拿出来翻到第四页，最后一道大题很多同学都没做出来，”方时边说边对折卷子，一手从粉笔盒里拿出粉笔，粉笔头刚挨到黑板上，门外响起了报告声。
　　方时看了一眼紧闭的教室门，说了一句进来，然后在黑板上写题目。
　　门外的人得到应允，拧开门把进来教室，懒洋洋的脸粗略的扫了一眼班里，关上门朝余留的空座位走去。
　　东城高中是东莞市重点高中，几千学生聚集一起。学校一直有一个特别的校规，那就是期中考试以后要换座位一直到学期末尾。
　　林信看着朝这边径直走过来的男生。尽管才上高二，顾风的身高却已经超过了1米85，藏在校服里的手臂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那是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
　　这样持续了十几秒。林信垂下眼眸，继续解自己错了的那道数学大题。
　　男生走到倒数第二排，拉开椅子坐下来，书包塞到桌兜里，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开始补觉…
　　那道大题太难，林信解了几分钟脑海里还是一点思路都没有。她抬头看黑板，正巧方时抄完题目，他把卷子放在讲台上，看了一眼她们这一块，没说什么开始讲题。
　　看的是谁，心里明镜…
　　打铃了，讲台上的方时边收拾东西边看了一眼林信，说：“林信，把你同桌叫醒，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说完转身出了教室。
　　林信来不及拒绝，也没有办法拒绝。班里变得闹哄哄，一些同学的视线也时不时看过来。
　　她看着手里的笔，犹豫了几秒，握住过去戳了戳旁边的人的胳膊。
　　…没有反应
　　正打算在戳，笔头刚碰到胳膊。突然，顾风的声音响起“有事吗？”嗓音微哑带着点不耐烦。
　　“方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林信边说边把那只罪魁祸笔放在书里夹起来，双手放在书面上。
　　方时是七班的班主任，负责教数学。
　　顾风直起身嗯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眼角。侧头看了一眼新同桌，说了一句谢谢，起身出了教室。
　　“不用谢”，声音很小，小的当事人可能都没有听见。
　　她看着顾风的身影到消失不见，正打算准备下一节课的课本，猝不及防对上前方人转过来的眼睛。
　　林信问：“怎么了？”
　　阮颜笑眯眯的看着她：“信信，和年级第一，校草，校霸坐在一起什么感觉啊？是不是感觉很刺激，毕竟三者集于一体。”
　　林信一边从桌肚里掏课本一边说：“想知道感受，下节课我们换换。”
　　“能随便换就好了，”阮颜趴在椅子上，手背抵住下巴有点委屈的看着林信，“从今天开始我彻底在课堂上成为哑巴了，和你坐在一起还能小声的说几句话，现在…哎，”说着看了一眼新同桌。
　　林信笑了笑，看了一眼坐的挺直的男生：“好了，以后好好听课，他学习好，你有不会题还可以问他。”
　　阮颜摇摇头：“不敢，看着就贼高冷，面相更是不好相处的那种，问题就别了。我还是当条咸鱼吧，混吃混高中毕业证，如果真的想好好学习，问你或者邵叶，你俩比较贴心。”
　　林信正准备说你什么时候会看面相了。男生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不高冷，好相处，问题我会讲。”
　　“啊。”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被听见，阮颜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说你的，对不起，我这个人嘴笨就是有点欠，你别生气，我错了。”
　　林信也赶忙道歉，还没说出口男生就说话了。
　　“没生气，”男生说“不高冷，只是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你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会讲的。”
　　阮颜没想到他会执着这个事情并解释，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男生看了一眼阮颜，看了一眼林信，唇角微微弯起一点：“我叫高垣。”
　　说完端正身体。
　　阮颜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看了一眼高垣的后背，看着林信道：“…他…刚才是不是笑了？”
　　林信看着她，点头道：“嗯。”
　　“我艹”优美的普通话说来就来，阮颜单手撑着下巴，一脸花痴，“长的帅就是不一样，一笑就能惊醒我沉睡已久的心脏，我感觉……你懂的？”
　　阮颜典型的见一个爱一个，追星族但不似追星族，天天在屏幕外面叫着老公，见面会十几个明星，也不知道叫的谁，一问她，这些全部都是。
　　也不知道她爱不爱的过来…
　　林信没眼看她，翻着课本：“看帅哥有助于身心健康，得到帅哥有助于心情愉悦，缓解皮肤衰老，让帅哥讲题成绩更能突飞猛进，所以，有个帅哥同桌是你莫大的幸运。”
　　阮颜闭上了嘴，半眯着眼睛看着林信。后者神色如常，纤细的手指一页一页的翻着语文课本。不似说假话。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时不时看着男生的背部，犹豫了一会，转回身体掏出月考卷子递给高垣，让他讲题。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林信微微勾起嘴角。
　　目地达成
　　……
　　顾风上课途中回来教室，语文老师没多问就让他下去了，一回到位置上手肘撑着桌面，单手撑着脑袋开始睡觉。临近下课睁开眼睛，双手揉着太阳穴。
　　余光看见新同桌神色认真的在每一道语文错题旁边写着正确答案。
　　视线渐渐被她吸引。女生白皙小巧的手一直握着笔动作，思考题目的途中她会微微皱起眉头，咬着笔头，过了一会恍然大悟，落笔在卷子上继续写…
　　等顾风回过神来的时候，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语文老师说了一句下课，班里开始变得闹哄起来。顾风趴到桌上侧着脑袋看着林信，随意问：“你看起来很爱学习，上课认真听，下课了还写着卷子。”
　　林信听到声音愣了愣，侧头看过去，正巧对上顾风的眼睛。他的嘴角微微勾着，脸上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带着笑容。
　　她移开视线，缓缓的摇了摇头：“高二了…”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意思很明确。顾风抿了抿嘴唇，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问：“我叫顾风，新同桌你叫什么。”
　　林信收拾桌面的手顿了顿：“我叫林信…”也知道你是谁，长年荣誉帮霸第一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林信…风信子，”顾风声音有点似呢喃“名字很好听。”
　　父母取的名字的确很好听。
　　林信点了下头
　　“你…”“信信…”
　　顾风和阮颜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愣了愣。顾风率先说道：“你们先聊，”说完身体靠近桌子，抬手拍了拍高垣的肩膀。高垣回过头，面无表情的问：“有事？”
　　顾风觉得好笑，反问他：“没事就不能找你，去不去厕所，有点急。”
　　高垣没立刻给出答案，视线在他们三个人之间徘徊了一遍又一遍，开口说：“走吧。”
　　阮颜看着两人的背影从后门消失不见，又看着林信道：“没事吧，我感觉有点冷飕飕的…”说着双手抱着臂膀，身体不自觉抖了两下。
　　林信鼻子哼出一声轻音，伸手在她校服上用力搓了搓，笑着说：“能有什么事，你刚才找我什么事？”
　　阮颜哦哦了两声，忙说：“我妈挺想你的，给我发消息过来让我带你回家，晚上给做好吃的，她现在在菜市场买菜了。”
　　不等林信答应，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我哥也挺想你的，他说下了晚自习在校外等我们，车费他掏…”
　　阮颜的父母对她照顾又加，每次去家里都热情招待，她很感恩，可唯独那件事她不能给回应…
　　林信沉默半晌，最终拒绝：“阮颜，这次我就不去了，最近作业挺多的，晚自习学习的又晚…”
　　阮颜就知道，说起他哥，林信就会拒绝，干脆彻底。
　　她叹口气：“好吧，那下次你一定要来啊…”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信信，你总说你们两个不合适，到底哪里不合适我也看不出来，我哥挺喜欢你的，你真的不在试着接受接受他吗，他真的很好。”
　　林信摇头不语。
　　阮颜深吸一口气，抿唇弯了弯唇角，说：“信信，我转回去了，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林信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从桌肚掏出课本放在桌面上，转头望向窗外。
　　艳阳高照，梧桐树枝叶金灿灿，树上的蝉鸣声时有时无，单调不一。操场上满是少年奔跑的身影，风吹动他们的衣摆，阳光落在他们身上…
　　过了一会，旁边的凳子被人拉开，带着淡淡烟草味坐了下来。林信侧头看他一眼，顾风靠在椅背上，乌黑浓密的眼睫毛下面，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半磕着，整个人慵懒闲散。
　　她终究没忍住，关心似的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未、成年不能吸烟。”
　　“嗯？”顾风似乎没听见，还是刚才那副懒散样子。
　　“……”
　　抽烟对身体不好，未、成年不能抽烟…林信在心里说了一遍，嘴上却没有再说，专注的看着自己课本封面。
　　过了一会，顾风端正身体，双臂放在桌面上，侧头看着林信，微微笑着，说：“谢谢提醒，以后会少抽的，我烟瘾不大，嗯…我成年了。”
　　他的声音很轻，嗓音带着点低哑和磁性，似夏天的温柔风，又好像一窜窜电流流过身体，格外令人受不了。
　　林信摇摇头：“不用谢…”也不用跟我解释…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窗外。秋日总是在四季循环，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过教室每一个地方，也吹动少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