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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夜 人迹罕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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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滴滴”刺耳的闹钟铃声把余获从梦境里拉了回来,“闹钟?”听到这久违的声音余获噌的一下坐了起来,抓过手机一看时间18:00;“欧耶!看来我的计划成功了”难得这么早醒来,余获自然是兴奋不已,但是几秒钟后又有点无所适从。“我昨天说要干什么来着?”他自言自语道,“哦,对了去城东医院,了解一下车祸的详细情况;然后去城东十里外和江枫碰头,看看他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时间不等人,余获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自己,穿了件风衣、戴了个贝雷帽就出门了。18点30分便抵达了桥东医院。
“你好,能否麻烦帮我查一下我6月份在你们医院的住院记录?”余获找到客服台咨询,顺手递出了自己的社保卡。如果父亲没有说谎,那么通过查看住院记录应该就能找到当初自己的主治医生,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关于自己车祸的消息。
“先生,您好。我们这边没办法帮您查询,如果需要查询、打印住院记录需要到隔壁楼的医务科。”护士小姐姐耐心的解释道。“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下班了,您可以明天早一点来。”
“哦,这样啊;但是我这个事儿很着急,有没有其他的办法能查到住院记录呢?”这次难得能早起,明天能几点醒还是未知数呢,余获不愿意轻易放弃这次机会。
“没办法哦,他们都下班了,我也没办法帮到您。”护士小姐姐也很无奈。
“对了,你们急诊科抢救室的许医生在不在?”余获突然想起上次120救护车也是把他送到了桥东医院,如果能找到那个提醒他去脑科检查的医生,或许能拜托他帮帮忙。
“这个我也不清楚,你可能得去急诊科那边问一下。”护士小姐姐被他问的有点不耐烦了。
无奈之下余获只能去急诊科碰碰运气了,“要不自己再晕倒一次,然后让人打120,然后混进抢救室找他?”路上他还在琢磨着这些馊主意。
“等等,既然白素贞、小青和张玉堂都出现了,这个医生又刚好姓许,该不会...真的这么巧?”若果真如此,余获就真的只能用穿越到《白蛇传》剧本来解释这一切了。心里虽然不敢相信,手却很自觉地拨通了白素贞的电话。
“喂,余先生,晚上好。”白素贞的声音依旧温婉动听。
“白姑娘,晚上好。冒昧打扰了,你现在方便吧?”余获毕恭毕敬地问道。
“嗯,方便。你找我有什么事么?”白素贞问道。
“哦,是这样的。冒昧问一下你的未婚夫是姓许么?”余获试探性地问道。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猜的,你信么?”余获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总不能说是因为《白蛇传》吧。
“哈哈哈,信啊!像你这样跑来问我的,可不止你一个。毕竟白素贞和许仙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官配了。”白素贞还是那么聪慧过人,一下子就猜到余获心里的想法。
既然如此,跟聪明人说话就直接点算了,不兜圈子了。“所以你的未婚夫是桥东医院急诊科的医生么?”
“不是,他在城东医院,是神经外科的医生,不是急诊科的。怎么了?”白素贞的回答出乎余获的意料,仅剩的一点希望也因此破灭了。
“对了,昨天我也跟我老公说了一下你的情况,他也建议你抽空去神经外科挂个号检查一下。”白素贞补充的这句话又让余获重新燃起了希望,虽然可能没办法问到6月份车祸的相关情况,但是至少可以排查一下身体的原因。
“他今晚有空么?我刚好今晚比较空,我想尽快排查一下,以免夜长梦多。”余获知道这样的要求有点无理,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试着问一下。
“我帮你问问他吧,今晚他在住院部那边值夜班,不知道有没有空。”白素贞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余获才感觉到阵阵凉意,今晚起风了,他不自觉地紧了紧衣服,一边等消息,一边在寒风中来回踱步,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一会白素贞打来了电话,“我跟他说了,他让你去城东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等他,他可以偷偷溜出来半个小时,先给你做个简单的问诊;你到了可以给他打电话,电话号码我刚刚发你了。”
余获顿时喜上眉梢,仿佛见到了观音菩萨一般,对白素贞那叫一个千恩万谢,比去寺庙还愿的信徒还虔诚。
“不过毕竟在外面没有仪器,检查无法深入,所以如果要确诊还是得找个时间去医院做详细的身体检查。”白素贞补充道,大概是她们家那位本着严谨、科学的医学态度要求她转达的。
为了节约时间,余获打了个车,到城东医院附近找了个咖啡馆,点好了咖啡,选了个隐蔽的角落等待许医生的“上门问诊”;
“你是,余先生么?”许医生的声音中略带磁性,身材也算壮实,与印象里《白蛇传》中许仙的文弱书生形象大相径庭,看上去却与白姑娘甚是般配。
“您好,您是许医生吧?真的是给您添麻烦了。给您叫了杯拿铁,也不知道您喝不喝的惯。”余获摘下帽子与许医生握了握手,十分客气地寒暄道。
“江枫?”许医生喊出的这个名字,着实把余获吓了一跳。顺势便向自己的身后看去,才想起来自己身后是一堵墙。
“您是在叫我么?”余获甚为不解。
“对啊,你不记得了?你上周挂过我的号啊?”许医生见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有些诧异,“当时你描述完病情,我就告诉你挂错科室了,你这情况需要挂精神科,我们神经外科看不了。”
“精神科?您确定没有认错人么?那天找您看病的人是我?我叫余获,不是江枫!”余获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肯定没记错,上次我还帮你转诊了,所以印象比较深刻。后来,我还特地去问了一下诊断结果,他们说是疑似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俗称人格分裂;”许医生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说完恍然大悟般说道:“哦,我明白了,难怪那天小白跟我说一个姓余的朋友的情况的时候我就觉得和你的情况类似,只是俩人恰好相反,一个说自己是晚上梦游、一个说自己是白天梦游,搞了半天原来是同一个人。”
听完许医生的话,余获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我晚上是余获,白天就是江枫?所以江枫是我的第二人格?”余获想起了曾经在电影中听过的一些专业术语。
“一般情况下,我们会把稍晚出现的独立人格称为第二人格;但是就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我很难判断到底你和江枫,到底哪个人格更早出现。”许医生科学、严谨的回答却并没能解答余获的疑惑。
聊了一会,许医生便回去住院部值班了。留下余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望着窗外的夜色发呆。“如果江枫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人格,那他大费周章地设计这一切把自己约去城东的目的是什么呢?留言的那句‘余获江枫情万年’又是什么意思呢?还有父亲说自己跟江枫不熟,那么至少证明他知道江枫的存在,那么他那一句‘江枫是个好人’又是什么用意呢?”
“等等,父亲知道江枫的存在,所以他应该还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在刻意瞒着自己。现在想来昨天父亲的沉默与叹气,应该不是因自己的无礼生气,而是......”余获心里想着,似乎又一次找到了方向,于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喂。”父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些疲惫。
“喂,爸!您现在在家吧?”余获想确认一下父亲的具体位置,然后直接杀过去当面问清楚,以免父亲又在电话里含糊其辞。
“哦,我现在不在家。”余父十分平淡的回答到。
“那您大概啥时候到家呀,有点想您了,今晚想回家里睡。”余获言语中略带了一些撒娇的语气。
“我今晚应该都不会回去了,你要不明天再来吧。”父亲的拒绝让余获有点意想不到。
“为什么,您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玩儿通宵啊?”余获不甘心地追问道,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父亲是在刻意回避自己。
“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余父似乎被追问得有些不耐烦了,略带责备地说道。
“您是不是因为我和江枫的事情在刻意避着我?如果您知道些什么的话,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跟我说清楚?”无奈之下余获只能摊牌了。
“你...你都知道了?”余父闻言略带激动地问道。
“是的,我已经知道我生病了,在我的身体里分离出了另一个人格就是江枫,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及在我没有记忆的这些白天里,‘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余获略带委屈地向父亲倾诉着:“如果您知道些什么的话,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我不想一直这样被蒙在鼓里。”
“好吧,那你来城东医院住院部吧,3楼1号病房;”父亲说完这段话如释重负般地叹了一口气,“你来了应该就啥都知道了。”
“城东医院?这么晚了,为什么父亲还在医院?昨天父亲说桥东医院的时候吞吞吐吐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余获心里想着,嘴上回了一句:“好的,马上到!”
10分钟后余获就出现在了住院部3楼1号病房的门口,推门前的一刹那,他却迟疑了。这里面住的会是谁呢?这扇门背后藏着的巨大秘密,自己又能否承受得住?犹豫了片刻,余获还是决定要进去探寻事情的真相。
推开门,余获看到父亲正坐在病床边剥橘子,听到开门的声音便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然后看着自己敷衍地笑了笑,应了一句:“来了?”
余获微微颔首,轻轻关上房门后,走到了病床前。只见床上躺着一名年轻男孩,年纪与自己相仿,头上戴着呼吸机面罩,十分安静地睡在那里。不知为何,余获对他有一股莫名久违的熟悉感。
此时,父亲把剥好皮的橘子递给了他,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不认识他了?”余获一脸疑惑地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的解答。“他叫余获,我的亲儿子。”
“他是余获?那我是谁?”余获此刻的惊诧相较于刚刚从许医生口中得知自己人格分裂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这样的疑问也只能藏在内心里呐喊。
见余获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蒙了,余父只得慢慢解释道:“这一切还都是托了你的福。余获在6月份出车祸之后就昏迷了,这个你已经知道了,到现在为止已经6个月了,没有醒来过;”余父十分平淡的说着,似乎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一般:“江枫因为执念太深,心理上出了一点问题,自己幻想了一个余获出来,然后整个人就变得疯疯癫癫的;白天清醒的时候还偶尔会来看看他,给他讲讲最近发生的事儿,到了晚上就会变成现在你这副模样,把自己当做是余获,还一直喊我爸。”说完最后一个字,他仍旧十分淡然地笑了笑,完全看不出表情背后的情绪是责备、同情还是无奈。
听完余父的讲述,余获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所以自己才是那个被幻想出来的第二人格,而且似乎是躺在床上这位“真余获”的替代品。
“如果你想知道最近发生的事儿,可以看看这个;江枫白天来看他的时候经常讲给他听。”余父说着递给了他一本日记本。接过这本日记,他竟一时不知道看还是不看。追寻了许久的真相就这样摆在眼前,静待他翻开。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能临阵退缩了呢?”一个声音从心底质问着;
“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么?我就是个被幻想出来的人格,看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呢?”另一个声音回答着,听起来颇有些落寞;
“但是,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么?为什么自己会出现,他们之间又都经历了什么?拿出你的侦探精神来啊,名侦探余获!”
“我不是余获!”
“你就是余获,只要你相信自己是,你就是!它就是一个代号,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可以叫,你也可以。”
“你这是唯心主义,是虚妄的。”
“不,你仔细回忆一下这几天的经历,回想一下那些鼓励你、陪你解谜的小伙伴们,难道他们不真实么?或许你的原型来自于病床上这个余获,但随着这几天的经历,你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余获”了;你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独立人格,一个不同于他的独立存在,你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可以去追寻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所以...我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呢?”
“这个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当下你可以问问自己最想要什么,跟随自己内心的选择,或许最终你能找到答案。”
闭眼沉思良久后,“余获”打开了眼前这本日记。
2021年12月6日阴转多云
前两天,我和母亲吵了一架,这个家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索性还是搬了出来。你住院之后,之前租的公寓我还一直交着租金,正好这次就搬了回去。房间里没有动过,桌子、沙发、床的布置都跟你之前住的时候一模一样,想着万一你哪天醒了,回到家也不会觉得陌生。
但是住进去后我却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周五搬完家累得不行,整理好床铺之后,趴在床上就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却发现我竟然□□地躺在被窝里,音响里还播放着周杰伦的那首《你听得到》,这首歌要不是你之前经常在我耳边哼唧,估计我现在都叫不出名字来吧;
周六晚上朋友约了吃烧烤、撸串儿,不知道为啥,你出事以后我每次一喝就醉,一醉就不省人事,或许真如他们所说人有心事儿的时候比较容易醉吧。
周日早上在家里醒来,朋友却打来电话问我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大半夜跑回家了;他说昨晚把我送去酒店之后他们去KTV开了第二场,第二场结束回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却发现我不见了踪影,打电话也没接,差点都准备去警察局报案了。后来,我看到餐桌上有喝剩一半的醒酒茶,还有你最爱吃的早餐:牛奶和面包。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两天我睡着之后有人进来过房间,衣服应该不是我迷迷糊糊中自己脱的,音响里的歌也不是我不小心点的,桌上的醒酒茶、牛奶和面包应该也不是我在喝醉状态下自己给自己准备的。
所以,余获,是你么?是我过生日时许的愿望实现了么?是你不忍心看到我这番狼狈的样子,所以趁我睡着的时候跑来我的身边照顾我么?虽然我一向是不信鬼神的,但是这次,我倒宁愿这是真的。
看完这一篇日记,余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家里乱糟糟的,又为什么第二天自己会醉醺醺地从酒店的床上醒来了,印象里那几天发生的事儿也都一一对应上了;但似乎这个时候的江枫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还以为是遇到了灵异事件,但是他后面又是怎么发现的呢?余获忍不住好奇地翻开了下一页。
2021年12月11日 晴
昨天晚上,公司事儿特别多加班加到了深夜,回家路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麦当劳,可能是想你了吧。你以前总是喜欢吃这些不健康的油炸食品,吃饱之后一上车倒头就睡。这次我竟跟你一样,吃饱了没多久就开始犯困,然后就在麦当劳趴着睡着了;本来是计划等休息好了,不犯困的时候再开车回去的,但是没想到这次又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床上,所以我越来越坚信就是你在暗中默默的保护我了。
但是,下一次你能不能记得帮我把车也开回来?害得我白天又跑回去取车。
2021年12月12日 晴
以前总是不太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听周杰伦,最近却发现自己也越来越喜欢听周杰伦的歌了,尤其是那些抒情慢歌:“缓缓飘落的枫叶像思念,我点燃烛火温暖岁末的秋天......”不知不觉竟学会了好几首;真的是年少不听周杰伦,听懂已是曲中人。但是你放心,我没有“移情别恋”哈,现在我循环播放最多的还是你最喜欢的那部电影的主题曲——《不能说的秘密》。
看到这里,余获先是面带笑意,随后又不争气地让眼泪浸满了双眼;在满篇的动情诉说里,他深切地感受到了江枫“如雨水般溢出的爱意”和“如院中落叶一样厚厚一叠的思念”。他抽了一张纸巾,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又擤了擤鼻涕,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余父看他时那带有复杂心情的眼神;
日记还在继续,这一刻的感动反而愈发让他想要探寻江枫的秘密,了解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余获就这样带着好奇继续往后翻阅着。
2021年12月19日晴转多云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到周末脑袋就昏昏沉沉的,总觉得自己没睡不够。
昨天早上起床发现,因为担心漏接电话从来不关的手机竟然关着机在充电,刚一开机就有一大堆信息和未接来电涌进来,都是在问我人在哪儿。打回去问秘书小金才知道前天晚上加班的时候我突然晕倒了,他们还叫了120送我去医院,最诡异的是他们说我后来应该是醒了,还一直跟医生说自己没生病,然后检查没做完就借口上厕所偷偷溜走了,也没跟他们打招呼,让他们着急坏了;
办公室找了没人,打电话提示关机,到公寓敲门也没人应;后来还是联系到我父母,才打开我公寓的门,最后发现我躺在床上睡得跟猪一样熟,叫都叫不醒。但是他们说的这些事儿我跟断片了一样丝毫没有印象,只记得周五晚上还在加班,周六早上醒来却已经躺在了床上。
昨天晚上也很奇怪,我去公园夜跑完有点累,就坐在路边的长椅歇了一会,不知不觉又听着歌睡着了,今天早上醒来之后竟然有个自称是警察的人打电话回访;告诉我昨天有人报警称公园里有人“猝死”了,警察发现我还有呼吸,于是打算送我去医院,路上我醒了,还是坚称自己没问题,最后配合警察去派出所做完笔录就回家了。
本来我一直以为睡着后是你把我接回来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我梦游了。想想自己也挺搞笑的,都21世纪了竟然还天真地以为会发生“午夜回魂”这种怪力乱神的现象,还是应该相信科学啊,下周抽空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今晚你还会来我的梦里么?希望会吧!
2021年12月25日晴
亲爱的,圣诞节快乐!
这几年习惯了你在我身边,突然过一个没有你陪的节日还是觉得挺孤单的。今天白天去看医生了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得了“精神病”而不是“神经病”。回看了一下昨晚偷偷拍下的“梦游”视频,我找到了答案:原来,是你回来了!
虽然医生称之为人格分裂,但我更愿意理解为是你沉睡的灵魂附体到了我身上,我不介意和你共用一个身体,至少这样的你是鲜活的,不像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这副躯壳一样面无表情。算了算了,不抱怨你了,不然你待会又该生气了,万一晚上不知道跑哪里去虐待我的身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亲爱的,感谢你以这样的方式出现来陪我过节,爱你!
2021年12月26日晴
今天突然想起来昨天忘了给你送节日礼物了,不过还好没送,不然你可能又要说我没情调了。再过几天就是元旦了,我决定这几天好好安排一下,到时候给你一个大大的Surprise。
不过你也知道自己有多难缠咯,晚上醒的时候各种搜查、推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想要背着他准备点意外惊喜,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还好他并不会在我清醒的时候突然苏醒,而且似乎也只在放假休息的那几天的晚上才跑出来,算是降低了一点游戏难度吧。也不知道他查到什么程度了,有没有想起我来,改天得让小火去摸摸他的底。
对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也跟你老爸坦白了自己人格分裂的事儿,他老人家内心是真强大,竟然就“哦”了一声,没有预想中那么吃惊。在我的软磨硬泡下,最后也算是勉强同意了“多认一个儿子”这件事儿。对了,为了完成我这天衣无缝的计划,这几天可能需要借你的钱包和手机一用,反正问你半天也没反对,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哈,嘿嘿!
日记就写到了这里,虽然没有关于准备元旦礼物的细节,但是余获结合这几天的经历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至于这个礼物是什么,恐怕只有去了城东十里才能知道了。另外,日记里面也说明了一个之前一直忽略掉的几个关键线索:
1、自己只有在休息日的前一天晚上才会苏醒。其实这是只要关注一下日历就能发现的简单线索;
2、昨天提问的AI机器人名叫小火,是江枫自己研发出来的。其实这一点结合机器人对于江枫的介绍应该也能推理出来的。
3、但是前面几次苏醒自己的关注点都在“梦游”这件事情上了,前天要不是在跨年夜醒来,估计也不会意识到这几天是元旦假期,看来自己成为名侦探之路依旧是道阻且长啊。
“您恨我么?”余获静静地合上了日记却冷不丁地抛出了这么一句。
“恨?为什么要恨?”余父闻言一改往日平淡的表情,露出了一丝惊讶。
“虽然我不知道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但是您刚刚说了一句‘这一切都是托我的福’,所以我猜您儿子的车祸应该是跟江枫,也可以说是我有一些关联吧。”余获此刻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理性认真分析道。
“哼,你这个样子跟‘余获’这臭小子还真有点神似,神神叨叨的,总以为自己是可以洞悉一切的名侦探。”余父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发自心底的微笑,眼神里满是父亲般的宠溺。
“看来您已经原谅了江枫了。”余获感受不到来自这个父亲的任何敌意。
“谈不上原谅吧,虽然他也算是整个事情的始作俑者,但是也同样是一个受害者。尤其是余获出事,对他的打击还挺大的。或许要怪就只能怪这世道人心吧,也或许真正的始作俑者其实是我自己......”说到这里余父突然有些哽咽,或许是想起了某些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
“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余获依旧想从余父这里问出些什么。
余父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说:“孩子,有些事不记得比记得要好。记得的人只能活在痛苦之中,不记得的人却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显然他并不想回忆那段经历,也不想这世上再多一个伤心人。
余获被余父“请”出来之后,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思绪不由从身体里抽离,飘到了城市上空。俯瞰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流和广场、小区里不停闪烁的霓虹,不由发出一声感叹:人潮熙攘多过客,霓虹闪烁少归人。自己会是一个匆匆过客么?还是那个被人等待的归人?此时余获的心里没有答案,飘到一半的思绪却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
“您好,请问是余获,余先生么?”
“对,你是?”
“您好,我们这里是城东十里的红尘客栈,有一位江先生帮您预定了一间套房,约定今天晚上7点入住,现在已经9点了,想跟您确认一下您预计今晚几点能到呢?”听这话术应该是酒店前台。
“哦,我今晚不过去了,帮我取消吧。”余获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礼物是江枫为病床上的那位准备的,而不是被幻想出来的自己,因此也找不到去的理由。
“您确定么?这个时间取消,已经支付的房费是不会退回的哦。”酒店前台温馨提示道。
“算了,还是保留吧,我预计30分钟之后到。”余获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一来,毕竟花的还是自己的钱,就这么浪费了有点可惜;二来,如果今天自己没去,明天江枫醒来发现了,还指不定会折腾些什么别的事儿出来,毕竟还是共用的一个身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一股“寄人篱下”的感觉莫名涌上心头。当然,他其实也很好奇江枫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神秘礼物。
此时,前往红尘客栈的公交已经停运,余获无奈只得打车前往;红尘客栈虽然名字里叫城东十里,实际上却坐落在距离市中心20公里开外的一座山上;那一片由江东集团开发了一个号称全国规模最大、最原生态的休闲度假圣地——“城东十里·侠谷世界”;山脚下是一个以“武侠世界”为主题建造的大型游乐园——,山上则是一个古风旅游小镇,小镇依山而建,以观光以及生活体验为主,还原了民众心中最倾心、向往的田园、归隐生活,半山腰及山顶还有一片仿古建筑别墅群。大部分游客都是利用周末闲暇时间去观光游览一番,时间富余一些的人会在那里小住一段时间,在园区NPC的配合下换个古人的身份体验生活、休闲度假,当然也不乏一些隐世富豪在这里购置房产的,据说不少NPC(皇上、王爷、知府、客栈老板什么的)也是由他们无偿扮演的,说是为了体验生活。
随着出租车往城东方向越开越远,余获却越来越忐忑;他记得昨天手机钱包里的零钱只剩下20了,很有可能待会都不够支付车费;此刻他十分后悔自己听了母亲的话,没有开通信用支付功能,理由是为了杜绝养成提前消费的习惯。待会该怎么跟司机师傅解释呢?要不把自己的身份证押给他,明天凑到钱了再联系、还给他?
“您的目的地到了。”司机师傅浑厚的嗓音将余获从愁绪中拉回了现实;
“师傅,我...”
“小兄弟,没事,下车吧。你这趟我给你免单了,因为你是我开出租以来接的第888位客人,就当是讨个好彩头,刚好我也住这附近就当是空载回家了。”
“真有这么好的事儿?”余获不禁心里犯嘀咕,此时客栈门口的迎宾已经迎了上来,他也来不及多想,于是说了一句“那谢谢您了,祝您2022年财源滚滚!”便下了车。
迎宾(放在客栈这个环境下或许叫跑堂的更合适)接到余获便笑脸洋溢地带着他去前台登记,路上顺便介绍了一下元旦节期间客栈的一些促销活动,都是些跟520、666、888、1314等数字相关的规则。在余获看来,这些都是诱导他去花钱的,所以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在嘴上“嗯、嗯”的应和着。
到了前台,出示身份证办理好手续之后,拿到了房卡,房间号是426。正准备离开,服务员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元旦节期间客栈有“剧本杀”主题的活动,您如果有兴趣参加,可以在入住后换上衣柜里准备好的古装服饰,晚上10点到餐厅集合,届时将发放剧本角色并公布任务。”
“难道这个就是江枫准备的惊喜礼物?一个剧本杀游戏?”在前往房间的路上余获心里不禁猜测着,“虽然自己的确挺喜欢玩‘剧本杀’的,但是突然找来一堆陌生人陪自己玩儿游戏,这也不能算啥呀有心意的礼物吧?”
抵达426房间后,余获没有着急洗漱、换衣服,而是里里外外把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但是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不禁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的就是那个剧本杀?那‘城东十里来相见’又是什么意思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醒着的时候你又不能出现,你总不能让一个人扮成自己的样子藏在NPC或者玩家里面吧?”或许是出于好奇,又或者真的就是对‘剧本杀’游戏完全没有抵抗力;余获最终还是决定下楼参加酒店的“剧本杀”活动,顺便搞清楚江枫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正想着事儿,突然门铃响了;他透过猫眼看了一下是服务员,打开门却被响起的礼炮声吓得捂起了耳朵,然后就一群工作人员三三两两地围堵在门口,像是生怕他跑出去了。“余先生,恭喜恭喜啊!您实在是太幸运了,您是我们店开业以来入住的第888位客人,刚刚系统给您随机分配的房间号又刚好是426,加起来就是1314,现在您只需要在身上找出任何一样能够显示数字为520的东西,就可以获得我们客栈准备的超级神秘大奖——VR眼镜一副。”说话的是刚刚迎接他的那位跑堂的,说话时表情以及肢体语言略显夸张,笨拙的演技就差直接告诉余获这是江枫的刻意安排了。
此时余获终于理解为什么跨年那天晚上自己手机里的钱不多不少刚好是520元了,原来江枫是计划用在这儿的。“江枫啊江枫,只可惜你千算万算却忽略了一个最简单朴素的道理,钱是会被花掉的啊,现在钱包里就剩20块,你叫我去哪里变出这500块来啊?”余获心里数落着这个粗心大意的江枫,嘴上回答道:“我手上好像没有啥跟520数字相关的东西了,可以用别的方法么?”余获觉得如果江枫还有点智商的话,应该会安排一个Plan B以防万一,不然礼物送不出去不就尴尬了?
“要不您再找找?比如看一看钱包余额或者衣服上的Logo、印花、配饰之类的,说不定能找到呢?”酒店工作人员的暗示只能说不能再明显了。
余获把自己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和5、2、0三个数字有任何关联的东西,反倒是在右手袖口内侧发现了状似枫叶的纹绣,也不知是谁在什么时候纹上去的。最后只能百般无奈地打开手机钱包检查一下,然后520.00就这样非常扎眼的闯入了视野,查看了一下零钱明细,第一条记录赫然写着“微信红包-来自江枫 +500.00”,余获会心一笑,心想:“还算你小子不傻,知道白天检查一下钱包余额,不然现在就尴尬了。”
余获就这样在一片欢呼声中接过了酒店赠送的MR眼镜。关上门,余获拆开包装仔细研究了一下:眼镜盒是他最喜欢的磨砂质感,设计简洁大方除了正中间底部印了公司的Logo和中文名之外并无其他多余的设计科技感十足;眼镜的外观上与他日常佩戴的眼镜无异,不似市面上的VR眼镜那般厚重;盒子里还配有一副手套,估计是替代手柄或者遥控器的功能的,剩下的就是充电线和充电器了。
“既然称之为MR眼镜,那按理说应该功能性比AR丰富且自由度比VR高才行。就目前已知的科技水平,别说国内了,放眼国际应该都没有几家公司能实现吧?江枫这个傻子,不会是被某个挂羊头卖狗肉的科技公司骗了吧?”余获带着半分质疑和半分好奇戴上了眼镜,然后按照说明书的指引操作:戴上手套—大拇指和食指捏合比心—停留5秒,没一会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动态Logo,形状酷似一张燃烧中的枫叶,看着有点眼熟,右边的中文名字显示为“枫火科技”。“枫火,难道是他开的公司?这个眼镜不会是江枫那小子自己研发的吧?”余获心里不禁怀疑道,然后联想到了刚刚在袖口内侧看到的枫叶纹绣,对比了一下有点像但又不完全相同,至少自己袖口上的枫叶是完整的,那个Logo却只有一半。“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吧,或许正是因为这家公司的名字里有个枫字,江枫觉得很亲切,然后就傻乎乎地被忽悠着买了他们家的产品吧。貌似市面上叫‘江枫’的科技公司也有不少,总不能也都是他开的吧。”余获心想道。
开机之后,有一个陌生中带点熟悉的声音传来:“您好,欢迎登录!为验证您是余获本人,请回答以下问题:1、余获最喜欢周杰伦的哪首歌?”依旧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余获一听就知道是之前问过他问题的那个AI机器人—小火;只是此时透过MR眼镜看到的它不再是个虚拟头像,而是多啦A梦的形象。此时小火的出现直接实锤了这个东西就是江枫造的无疑了,而且极大概率余获就是被拿来测试的第一个小白鼠。
“不能说的秘密。”余获故意给了一个与上次不同的答案,看看小火会怎么反应。
“您的回答不正确,但是恭喜您声纹识别成功,接下来小火将带您乘坐时光机,回到2002年的那个夏天。”没等余获做出任何反应,MR眼镜就在耳边放起了周杰伦的《时光机》。看样子这个流程是代码写死的,并不会根据余获的回答做出不同的回应。
伴随着欢乐、甜蜜的乐曲,余获透过眼镜看到房间里的环境在逐渐发生变化,古木色的书桌变成了小时候家里自己写作业的儿童书桌,墙壁上贴满了自己从幼儿园开始就不停往家里拿的各种奖状,房间里的床、衣柜等布局也都变得和小时候的房间一样,感觉无比温馨;这时门外客厅里传来了2个小朋友的笑闹声,余获走出门看到了2个分别穿着红、蓝衣服的小朋友,问道:诶,你们是哪里的小朋友啊?怎么随便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来?
二人似乎听不到余获的声音,小火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通过MR技术复现的您和主人的童年记忆片段,您看到的只是一段影像,所以他们根本听不到您说话。”
余获此时才注意到客厅的布局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2个小朋友正目不转睛地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
“所以穿蓝色衣服没戴眼镜那个是江枫吧?”余获问道,此时小火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让余获自己看。
蓝衣服小男孩儿:“你昨天看《机器猫》了没?”
红衣服小男孩儿:没有,昨天在写作业。
蓝衣服小男孩儿:你的暑假作业不是早就写完了么?
红衣服小男孩儿:哎,还不是我妈那头大怪兽;给我买了一堆资料书,说不写完不准出去玩。要是我也能召唤迪迦奥特曼就好了,一个动感光波就把她给消灭了。
蓝衣服小男孩儿:你说得不对,动感光波不是迪迦奥特曼的大招,迪迦奥特曼的大招叫那个什么什么光线。
红衣服小男孩儿:真的么?我记得就是叫动感光波啊。
蓝衣服小男孩儿:不对不对,动感光波是蜡笔小新里面的。
红衣服小男孩儿:诶?广告结束了,不跟你争了,我要看我的机器猫。
(片刻过后......)
蓝衣服小男孩儿:哎,这么快就结束了,还没看够呢。我家有DVD,还有好多动画片影碟,要不去我们家看《迪迦奥特曼》或者《蜡笔小新》?
红衣服小男孩儿:只有这两个么?
蓝衣服小男孩儿:也不是,还有别的,但是我想先看这两个。
红衣服小男孩儿:为什么?
蓝衣服小男孩儿:因为我要证明我是对的啊,动感光波就是蜡笔小新里面的,不是迪迦奥特曼的大招。
红衣服小男孩儿:才不是咧,就是迪迦奥特曼的大招。
蓝衣服小男孩儿:那我们打赌,谁输了谁是小狗。
红衣服小男孩儿:谁要跟你打赌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你还是自己回家看吧,我要继续写作业了,不然我老妈回来了又得骂我。
蓝衣服小男孩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恳求似的看着□□):哎,真羡慕你还能经常听老妈唠叨;我爸妈一天到晚见不到人影,就知道给我钱。成天到晚就我一个人在家,特别无聊,又没人陪我玩。
红衣服小男孩儿(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套路):要不我带上作业去你家陪你?不过我们就只能看1集动画片哦,看完1集之后你写你的暑假作业,我写我的课外作业,可以不?
蓝衣服小男孩儿:好呀好呀。
红衣服小男孩儿(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喃喃自语):哎,要是我也有一只机器猫就好了,给我一支神奇的笔,让我可以一边写作业,一边看动画片。
蓝衣服小男孩儿:哈哈哈,没关系,你有我呀,以后我给你造一个机器猫。
红衣服小男孩儿:哈哈哈,你是在做白日梦吧,学习成绩还没我好,还想造机器猫......
俩人聊着天走出了房门,余获便渐渐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了。
“看来,我的主人并没有没食言。”小火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余获说道。
“切,你这也就是长得像多啦A梦而已,他的兜里有那么多神奇的道具,你有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多啦A梦。”余获仍然和小时候一样,不愿意轻言服软。
· “那咱们的时光机之旅继续咯。”小火也不着急拆穿他此刻的嘴硬与心底的感动。此刻余获的尘封已久的记忆也似乎被一把钥匙打开,脑海里翻涌出来许多孩提时代的美好记忆。
·
· “训导处报告、训导处报告,三年二班周杰伦,马上到训导处来”随着周杰伦另一首歌的前奏响起,他们“穿越”到了初中时期的,余获突然想起初一升初二时的一件糗事,该不会是......他应该不知道吧?
“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余母拎着余获的书包气冲冲的摔门而入,嘴上还不停地数落着余获:“老师看你初一期末考名次拔尖,初二文理分班的时候特地把你分到了火箭班,为什么开学报到之后非要回原班级?”
“我觉得待在现在的班里挺好的,班主任对我也好,同学们也都相处得挺融洽的,不想换!”余获傲娇着说道。
“这个时候怎么能感情用事呢?去了火箭班学习氛围更好,才更有机会考上一中啊!”余母十分不理解余获的非理性选择,苦口婆心地说道。
“火箭班尖子生太多了,我进去就感觉压力太大了,压力一大我就会发挥失常,可能还在现在班里没考得好呢?” 基于过往与母亲强权的“战斗”的经验,余获决定坚持软磨硬泡的策略。
“你以为你老妈那么好骗的?我都看过你们的成绩排行榜了;以你的成绩进火箭班至少也是前五名,会感觉到压力的应该是别人吧?”余母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余获的借口。“你说实话,是不是谈恋爱了?舍不得同桌那个小姑娘,所以死活就是要回原来的班?”
“不...不是,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可能早恋嘛。”余获嘴上极力否认着,心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拷问吓得漏跳了半拍,“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下课、放学都是跟江枫一起的,跟我的同桌一个学期下来说了估计还不到10句话吧。”
“真的么?”余母将信将疑。
“真的!不信您去问我们班主任,还有江枫。我真的跟同桌没什么,您要是实在不放心的话可以让老师安排江枫做我的同桌,这样您总该放心了吧。”余获每一次被冤枉的时候情绪都很激动,余母看着他大吼大叫的样子,丝毫没有一点心虚,心里也便放心了一半。
“那你说清楚,为什么一定要留在二年二班?”余母丝毫没有忘记今天母子二人争论的焦点。
“是因为...因为...”
余获还没回答完,房间的场景便开始变幻,一股秋风袭来卷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枫叶,余获发现自己站在了夕阳的余晖映射下的学校操场上,不远处江枫勾着自己的脖子嬉闹着,迎面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所以你真的跟你老妈说你是因为喜欢周杰伦的《三年二班》,所以才一定要留下来的?”
“对啊,如果去了火箭班,升级之后就是三年一班了,不是三年二班,会很影响我的考试发挥的。我老妈一听会影响考试成绩就不敢再追问了,也就同意了。”余获这一番说辞说得真切,江枫似乎也就信了。
余获还记得自己跟江枫说过之后没多久,“二年级尖子生余某,因为周杰伦的一首歌放弃火箭班”的传闻便传遍了整个学校,那一段时间学校广播里点播率最高的就是周杰伦的《三年二班》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随后周边环境又一次切换,余获回到了教室里,身边是正趴在课桌上写日记的江枫:
2010年9月10日
今天我好开心,余获最后还是留在了我们班上,我们还成了的同桌;换座位的时候,这小样还一脸嫌弃的跟我说,让我上课认真一点,别老看课外书、搞一些小动作影响他学习。虽然他嘴上嫌弃,但是我知道他心底里是关心我的,而且留下来的真实原因应该和我有关。
“一起长大的约定,那样清晰,打过勾的我相信!”忘记了从哪年生日开始,我许的3个愿望里都一定会有一个——和他一起考上南方科技大学;这个目标本来是他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成了我前进路上的奋力追逐的标杆,或许是看不惯他总是这样遥遥领先吧,于是这个目标又变成了我们的。好希望某一天我可以站在他的面前说:嘿!哥们,怎么走这么慢,你看我都追上你了。
“他是怎么知道我换班的真实原因的?”余获难以置信的问道
小火一脸无辜地回答:“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待会可以亲自问问他?”。
“亲自?怎么问?”余获愣了一下说道:“他不是(在我的身体里沉睡着么?)”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地面就亮起了淡蓝色小箭头图标,似乎是在引导他去一个地方。余获回头看了一眼小火,小火却回了他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于是余获跟随着箭头出了门,进电梯下到1层后左拐,经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随后往下走了3层楼梯,最后看到了一个微微泛着蓝光的大门。为了确保自己没有眼花,余获摘下眼镜确认了一下,那个蓝光的确是MR眼镜加成后形成的效果。
重新戴上眼镜后,余获听到了阵阵虫鸣,似乎是从门背后传来的;余获小心的推开了门,一阵微风带着些许凉意迎面吹来,眼前出现了一条田间小路,在月光的映照下,能隐约分辨出路两边的是一望无垠的稻田,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在稻穗间穿梭的萤火虫;不用猜待会一定会听到几声轻快的吉他弹奏,然后混入一段MIDI的弹奏,紧接着就是典型的周氏说唱了。余获就这样一边轻轻跟着周杰伦哼唱《稻香》,一边恣意地漫步在夜色的稻田里。听到1分48秒的时候,原本有一个短暂的停顿,但是此刻的停顿时间明显过长了,当余获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十分温柔地拍了拍的的肩膀,回头的那一刻音乐又重新响起,但此时已不是周杰伦的音色“笑一个吧,功成名就不是目的,让自己快乐快乐这才叫做意义,童年的纸飞机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余获看到了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帅的小伙子,身着白色衬衣配浅棕色长裤,胸前抱着一把吉他,满脸笑意的弹唱着,似乎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他的瞬间激动到噙满泪水的眼眶和偷偷上扬的嘴角。
一曲唱毕,江枫张开了双臂,余获想也没想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刚刚忍住的泪水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提问” 谁知抱了一会,江枫非但没有嘘寒问暖、询问近况,反而突然蹦出了这两个字。
“回答”余获却也条件反射式的配合着。
“迪迦奥特曼的大招是什么?” 江枫的这个问题显然有点不合时宜。
余获闻言瞬间把他推开了,“当然是动感光波啊!你就是再问一百遍,我的回答都是一样。” 言语中充满了叛逆与挑衅。
“动感光波是蜡笔小新里面动感超人的大招,迪迦奥特曼的大招叫......”江枫如小时候一般执着的解释着。
“那就是动感超人抄袭迪迦奥特曼,反正他们的大招动作就是一样的。”余获依旧嘴硬。
“那我问你,迪迦奥特曼怎么放大招?”
“这样啊。”说完余获伸出双手比了一个酷似上课时举手抢答的姿势。
“那动感超人呢?”江风继续问道。
“不也是这样么?”余获举起的双手没有任何变化。
“不对,动感超人的动作是这样的”江枫说着将手臂抬至胸前,比了一个酷似背书包的动作,嘴上还学着蜡笔小新的声音念念有词:“动感光波,biubiubiu”
余获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笑出了声,嘴上却依旧不认输:“那我可不管,我说是动感光波就是动感光波。”
“那要不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你承认迪迦奥特曼的大招是哉佩利敖光线,我承认他的小名叫动感光波,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枫实在是拗不过余获,只能做了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提议不错,朕允了。”
“诶?你占我便宜......”
就这样,一个如两小儿辩日般旷日持久的论战以江枫的主动求和而告终;二人间类似的辩论始于童年却不知何时是个头,经常为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儿争吵,最终又因为发自心底的爱而妥协,如此循环,周而复始。只是这爱的含义在一次又一次的争辩中慢慢沉淀、发酵、融合,又随着时间的积累而不断升华,从同窗情、到友情、到兄弟情、到爱情、最后演化为......
“提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留班的真实原因的?”余获休战了片刻,突然想起这个刚刚困惑自己的问题。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江枫故意逗他,答道
“不行,必须说。你不说我就摘眼镜了。” 余获威胁道。
“别别别,我说,我说。”江枫似乎被抓住了软肋,只能认真答道:“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善良呗。我们都约定好了要一起念大学的,我成绩没你好、上课又不自觉,也就你能看得住我。所以你肯定不会撇下我不管,任由我自生自灭啊啊。”
“哼,还好意思说,初二上学期念完你就转学了,我就觉得我留了个寂寞,哎,终究还是错付了啊。 ”余获阴阳怪气地说道,同时也陷入了回忆里:“你搬家那天都没提前跟我打招呼,我看到你们家搬家的车队经过的时候才发现,然后就跟在后面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也没见你停下车来跟我道个别啥的,现在想想也觉得当时挺傻的”。心里却不禁感叹,小时候的感情真的是纯粹又简单,在一起开心就可以笑得前仰后合,分别时伤心就可以哭得撕心裂肺,不像现在有些话总喜欢藏在心里。
“话说,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对我有意思了? ”江枫不敢跟余获提当初不辞而别的原因,只得故意岔开话题打趣道。
“想什么呢?当时是纯粹的革命友情好么?再说了,那个时候那么小,这方面根本没开窍,哪里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所以你是大学遇到我之后才开窍的咯?” 江枫依旧不依不饶。
“你今天这一身衣服是特地挑选的么?”余获故意岔开了话题。
“你记得这套衣服?”
“记得啊,那是我刚进大学报到的第一天吧。刚去生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在回宿舍的路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踩着独轮车从背后把我撞了个人仰马翻。”
“哈哈哈,我说我是故意的你信么?大老远就认出你来了,一激动就赶紧追上来想打个招呼,只是一下子没刹住,就把你整个人都撞翻了。”
“那你当时还装模作样的说:‘诶,这么巧?’还说什么是咱们俩这辈子做兄弟是天注定的缘分。”余获得知真相,顿时一脸鄙夷。
“我这不是久别重逢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么,顺便也缓解当时尴尬的气氛嘛?说是天注定的缘分也不夸张啊,万一我认错了人,撞了一个陌生人的话,肯定会被骂一顿或者揍一顿吧;但是缘分让我撞到了你,你这么善良当然不舍得骂我啦,反而在那里安慰我说,没事,就当是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那也就是个俏皮的客套话,你还当真了?我当时内心里的OS其实是:算了,既然是被我冒冒失失的儿子撞了一下腰,也就只能就认了。”
“你...”江枫在这方面永远都是一不小心就被余获占便宜。
“话说你当时大老远的,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余获赶紧甩出一个问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以免被他的怒气波及。
“你走路的样子跟个企鹅似的,估计这世上能走成这样的应该也就你了吧,哈哈哈”此时江枫的回答不只是大实话还是为了讽刺余获故意说的。
......
二人就这样躺在附近稻场的谷堆上,你一言我一语的追忆着往昔时光,丝毫没有察觉秒针已走过了0点,来到了新的一天,接踵而至也还有新的任务和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