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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沙雕帅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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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变故打的姜彤而言,就是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来了这么个猝不及防的霹雳,让人震惊中又觉得有些荒谬,荒谬中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深更半夜,深山老林的山路中,自己正开着三蹦子,哼着小曲,忽然就撞到了一个穿碎花棉袄的大帅哥,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离奇。
甚至于还可以说是有些邪门。
东北这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是人杰地灵,充满了各种传奇色彩和诡异传说,别的不说,就胡黄白柳仙各位大佬的传说,放眼东北,就没几个大小伙大姑娘不知道的吧?
还好面前的这个帅哥,是个眉清目秀,有头有脸的。
如果他披着蓑衣,穿着草鞋,姜彤非常担心,他下一句会不会来一句“姑娘,你看我长的像人还是像神啊?”
关于非自然生物的讨封的种种传说,东北长大的孩子都从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父母长辈那里或多或少的耳濡目染的听到过,总之呢,伴随着各种因果纠葛,其中的很多东西呢,过于不可多说的,为避免遇上不可抗力,总之呢,就是就是像圣人孔丘所说的那样,最好是“敬鬼神而远之”。
地上的小伙子还在瘫坐在路中间,抱着腿撕心裂肺的哀嚎,让姜彤情不自禁想到从前过年时间要杀的年猪。
它们的哀嚎也是这样的惨烈且痛彻心扉。
不过为了避免染上人命官司,姜彤还是决定下车瞅瞅。
“帅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啊?”姜彤下车,端详着面前抱着腿龇牙咧嘴哀嚎的帅哥,关切的问到。
又指了指身后正在突突突冒着白烟的三蹦子:“帅哥,你看到了吧,我的三轮车可停的距离你老远了,我可没撞到你。”
说完,姜彤还是觉得不太保险,又掏出手机录了一段视频作为证据,同步更新到某云的网盘里面。
她可是尊贵的某云网盘金卡会员呢。
“不干你的事情啊,大妹子,是我的错,是我脚上戳了根刺,我走不了了。”帅哥疼的龇牙咧嘴。
姜彤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自己耳朵没幻听吧?
确定只是脚上戳了根刺,而不是摔断腿骨折了?
被刺戳到脚,然后自己熟练地挑刺,这不是每个东北乡野孩子的必修课吗?姜彤小时候,跟着村里的小伙伴漫山遍野跑,各种摘果子的时候,就没少被刺戳到手脚,回到家用家里大人的缝衣针,用火烤一烤跳出来不就搞定了吗?
这就跟城里小孩子冬天总会忍不住成群结队舔铁栏杆一样普遍。
当然,这已经是很久很久,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或许大约应该没有多少小孩子怎么干了吧?
城市在萎缩,乡村在凋零,人口不断流出,一直是这片白山黑水的土地上的主旋律,从曾经的光辉到如今的落寞,谁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个原因,也许和工业的衰落有关系,也许和政策的发展有关系,也许和矿产被开发殆尽有关系。
事情的成因很复杂,时代的浪潮滚滚向前,在历史的车轮下,所有人都只是渺小不起眼的一粒沙,一缕烟,没有什么值得刻骨铭心的书写的。
“要不我送你去镇上的医院?”姜彤好心的建议,但也有些暗暗鄙视帅哥的小题大做。
“我不去,我没钱,我穷得很。”金发碧眼的帅哥果断的摇摇头,一口地道的东北腔,似乎是怕姜彤不信,还直接抬起脚,把鞋底展示给她看。
这帅哥穿的够朴素的,身上的那身碎花袄子加大棉裤,那是补丁摞补丁,就像是叠罗汉一样似的,脚下穿的是一双千层底布鞋,不过帅哥被刺戳到的左脚,鞋底子已经有一半不翼而飞了。
透过那块面晃晃的缺失的鞋底子,姜彤可以清晰地看到,一根缝衣针粗细的荆棘刺,正赫赫然戳在帅哥的大脚拇指上,从姜彤的方向看,就是很轻松能轻而易举的拔下来的那种。
“我都三个月没吃水果了,我不是想去摘点野葡萄而已,我又什么坏心思呢,”帅哥泪眼婆娑,委屈巴巴,卡姿兰的同款欧式大双眼波光粼粼:“谁知道我会一脚踏进了荆棘丛,还好巧不巧的刺戳到了脚,真的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这日子怎么就怎么难呢,生活不易,猫猫叹气,我都痛了一晚了,喊了一晚上的救命的,都没人来帮帮我,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的命怎么就这哭呢……”
帅哥委委屈屈,苦的那叫一个可怜巴巴。
“得了得了,多大个事情啊,至于哭成这样,跟个娘们似的。”姜彤没好气的说,也懒得再同这位话篓子帅哥东拉西扯,直接上前,拔掉了他脚上的刺。
“行了,现在刺没了,你可以走了。”姜彤拍拍手说。
“真的没了哎,我的脚真的不痛了哎!”帅哥激动地在地上蹦跶了蹦跶,然后就忽然龇牙咧嘴的哀嚎起来:“哎哟哟,我忘记了,我鞋破了,鞋底子都没了,刚刚踩到了石头,硌到我的脚了。”
帅哥说着,弯下腰从鞋里掏出个有棱角的小石子,就是山路上很常见的那种石头,然后得意洋洋的吹了个口哨,把石子朝上坡扔了下去。
“看你还敢硌我脚,我斗不过荆棘刺,我还拿你个小石子没办法嘛,回家吧你!”帅哥得意的说,那骄傲自得的样子,就像是打了胜仗,凯旋归来的将军似的。
姜彤啧啧,她总觉得吧,面前这帅哥,脑子有点不好使,怎么说来着,接地气一点的说法,就是一点缺心眼,时髦点的网络说法,那就是有点沙雕,不,不是有点,是满分满级的那种。
按照从前姜彤听过的一句话,专门针对这类没脑子的帅哥的,怎么说来着?嗯,美貌羡慕吧?脑子换来的。
面前的帅哥,显然就很适合这句话。
“大哥,刺你也拔了,该回家了吧?”姜彤开口,委婉的提醒面前的帅哥赶紧走人,别挡着自己的去路。
帅哥却望着姜彤,好看的卡姿兰欧式大双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眼眶一红,嘴一瘪,委屈巴巴的哭了起来:“我没家了,我的家都被坏蛋霸占了,我斗不过他们,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是无家可归了。”
“我爹妈死了,我亲戚也没有,我家就只有我一个,我已经是个孤苦无依,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啦,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两岁啊,没爹娘啊,呜呜呜,小白菜还有杨乃武,我却什么也没有,我比小白菜还命苦,我正是黄连水里浸泡的野橄榄,苦上加苦。”
这好好地帅哥,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而且小嘴巴巴的,还这么能说?这么利落的最皮子,不去说脱口秀正是可惜了,姜彤按着太阳穴,感觉帅哥的哭诉就像是一阵阵的雨水朝她迎面打来,吵嚷的人头疼。
“那你打算怎么办?”姜彤头疼的望着面前的帅哥。
“老妹,你这么善良,你有拔了我脚上的刺,你对我是有救命之恩的,我刚刚掐指一算,你孤身一人,命里正缺一个如意郎君,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要不然,你就收留了我吧?”
帅哥又是一段喋喋不休的长篇大论,说完也不等姜彤拒绝,就利落的跳上姜彤的三轮车车兜,还朝她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走吧,老妹,咱们出发,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跳上车兜时那利落的身手,半点都看不出是刚刚因为脚上戳了根刺而鬼哭狼嚎,要死要活的恶人。
确认过眼神,这是要赖上自己的人。
可面对帅哥水汪汪的,写满祈求的大眼睛,再想想他那可怜巴巴的身世,凄凉落寞的穿着,姜彤真的很难铁下心来拒绝。
哎,美色从来都是一种会让人迷惑的东西,尤其是对于那些长得好看的人,人们总会情不自禁的多几分包容心。
“行,你跟我回去,我暂且收留你一晚上也行,”姜彤大方的表示:“不过丑话说上前,帅哥,我也是刚回乡,我家里也没收拾,我也就带了一床杯子,我今天晚上回去,可没部分给你准备床铺,你只能用我车上的睡袋将就一下。”
“没事,我不讲究这些,别说睡袋了,我茅草树叶子都睡过,有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帅哥很大方的表示:“而且老妹儿,你也别叫我帅哥了,我叫胡彪,你喊我彪子就就行。”
彪子,姜彤品味着这个极具地域特色而且非常接地气的名字,的确和帅哥身上的沙雕气质如出一辙。
三轮车突突突一路开回家。
姜彤匆匆收拾了一番,洗漱完毕,又喊彪子去洗漱,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实在破的不像样,于是姜彤找出祖父从前的一套中山装以及解放鞋给他换上。
“哟,我还从没有穿过怎么好的鞋子和衣服呢。”彪子兴奋地摩挲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姜彤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和同情之中,哎,这沙雕帅哥,究竟从前经历了什么啊?一套旧衣服,一双旧鞋子,都能让他这么高兴?
“今晚你就住这屋,用睡袋先对付一下。”姜彤把睡袋递给彪子。
“不用了,我据定了我,我睡那个。”彪子一脸兴奋的指着后面的大纸箱子,那是从前给祖父母买冰箱剩下的包装箱,很大的一个,有一张床那么大,此刻彪子已经激动的打开箱子,拿毛巾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
“世间哪还有比纸箱更好的住处呢,我先睡了,老妹,做个好梦啊。”彪子激动的跳进纸箱,回头朝姜彤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意,然后满意的躺下,手动关好箱子上面的部分。
不一会,房间里响起了熟睡的鼾声。
得了,是自己瞎操心了,姜彤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