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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拨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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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的风吹过树梢,夏夜的白山黑水之间,天气总是有些冷的,但是彪子此时炙热的心情丝毫不受冷天气的影响,那团心中澎湃暗涌的火焰,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似的,在方才那场光芒四射的打斗中,终于被宣泄出来了,就像是决堤的洪水,等来最后的崩塌,又像是茫茫高原之上的雪崩,在游客的一声喊叫之后,崩坍倾泻而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酣畅淋漓的痛快感觉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的呢?望着苍茫浩瀚的夜空,夏日的星空格外明亮,群星点点闪烁,就像是调皮的小眼睛,可是彪子知道,那并不是,这些在地球上看似闪耀的星球的背后,其实是暗淡无光的。
就像月亮本来是没有光亮的,它只是反射太阳的光辉而已。
所以呢,有的时候,那些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并不是真的美好,中国人称呼的“玉轮”、“婵娟”的月亮,上面也并没有国色天香的嫦娥,没有孤寡孤寡叫的癞蛤蟆,没有哼哧哼哧捣药的玉兔,没有费心费力砍树的吴刚,上面只有坑坑洼洼的陨石坑罢了。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心存最美好的幻想。
妖精的世界对于人类来说是未知的,或许有少部分人了解一点点,但是至少对于世界上十之八九的人,这都是未知的。
所以人们才会把妖族想象的那么美好,什么红袖添香的狐狸精,什么贤良淑德的田螺姑娘,什么以身相许的龙女,这些都是人类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香烟旖旎的幻想的呢?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妖精并不认识人类的文字,用现在的话来说,对于人类的文字而言,大部分妖精都只是一个文盲,还是九漏鱼的那种程度。
既然不认识人族的文字,那么妖精自然是不知道人类是如何来书写他们的,如何来塑造他们的形象的,所以呢,人类怎么写,人类怎么胡编乱造,妖精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既然是无力掌控的事物,那么它的解释权又怎么会在自己的手里呢?
爱与不爱,此时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回不去的时间和空间,对于那些逝去的人与物,都已经是梦里的水月镜花,有人曾误入那个绮丽的梦境,最后终其毕生都念念不忘。
在人类的世界里,游走怎么多年,其实彪子一直很喜欢人类的一个诗人写的两句话“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庄子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但是焉知不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了庄子,这样奇妙有趣的悖论,也只有人类才能想到,妖精的心思比起人类是要简单很多的,他们从来不会幻想自己是人类,虽然他们会以人形来修炼,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
回不去的时候,就会甘心,就会认命,就会任由自己灰飞烟灭,魂飞魄散。
天道对于所有的生灵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偏爱,也没有什么与生俱来,妖族占据了漫长的寿命,能抵抗岁月的侵蚀,也注定了大部分的妖族,在他们还是动植物的时候,就会懵懵懂懂的活着,真正的能开启智慧的,万中无一。
可是人类不一样,人类生下了,就拥有智慧,会啼哭,会自已的表达喜怒哀乐,那么他们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本领,不需要任何人的教导和培训,就能无师自通的那种,与此同时,他们付出的代价就是要抵抗更多地来自外界的形形色色的诱惑,从帝王迷恋的长生,到练术士追求组的成仙,再到普通人孜孜以求的功名利禄,这一切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都只是一种诱惑罢了。
彪子想了很多,思绪无止境的蔓延开去。
地上的奥德,望着皎皎明月,轻蔑的笑了。
“你在笑什么?”彪子很不客气的问。
“我说我在笑你,你信吗?”奥德也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他们之间,暗潮涌动,那种针尖对麦芒的情绪,仿佛是隐匿在空气中的火星子,一点就燃。
“我在笑你,总是在思考那些宏大的命题,什么人类与妖精,什么宇宙与星空,”奥德轻蔑的撇撇嘴,不屑的看向彪子:“你为什么不管好眼前的事情呢,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一次,我不能把你带回去,我们妖族很可能就面临着灭顶之灾。”
彪子很平静的俯视着奥德,从前都只是说狼狈为奸,可是奥德这只狼族出来的妖精,怎么此时此刻竟然比狈还要狡诈呢,那话说的是一套一套的,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再多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诡辩。
“我不会跟你走的,我不会再回到妖族去的,这个世界有我留恋的东西,有我为之眷恋和停驻的东西。”彪子斩钉截铁,没有半点商榷的意思。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彪子对妖族就已经心灰意冷,再多的奉承巴结又如何呢?再多的丰厚物质又如何呢?再多的奖励赏赐又如何呢?
他也曾以为那些人是真心对他好,是赏识他的本领,是喜欢他的才智,是鼓舞他的志气,可是后来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精心编制的一场谎言。
有的时候,彪子甚至在想,是不是他们从很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呢?或许在自己还没有开启的灵智的时候,或许在自己还只是一只游荡在山林和雪原,茹毛饮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盯上他了。
就连自己的开智,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种种,或许都只是他们给自己布局好的一场彩排,就等着他这个主角闪耀登场呢。
他从来不反对自己要去承担某一种责任,如果那种责任真的是他不得不承担,真的是整个妖族,除了他就没有认能承担的话。
可是他讨厌被安排的一切,讨厌那些人把他当棋子的一样的拨弄,给他安排好所谓的既定的宿命,嘴里说着口口声声为他好,嘴里说着这是他的天命,可是实质上就是在豢养他,利用他。
最最可怕的是什么呢?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他的好友,他的师长,他们都知道,就是要瞒着他。
就像姜彤给他讲过的那一部电影,叫什么来着,似乎是叫《楚门的世界》,姜彤在那个说到这部电影的时候,彪子的就觉得,在妖族的日子,在他发现真相之后,他之前感受到的所有的关爱和荣光,都就是楚门的世界。
一切都是人为设置的,一切都是被提前布局好的。
他们不是造物主,他们凭什么能决定好他的命运?
既然如此,他就不做这个虚伪的棋子了,也不要那所谓的“圣子”之位了。
于是他抛弃了所有的身外之物,割舍了所有的物质享受,逃出了妖族,重新回到了这白山黑水之间,做了一只呼啸山林的,自由自在的野生老虎。
他不想再被任何人利用,也不像再要被任何人安排好的,随意拨弄的命运。
听完彪子的话,奥德沉默了。
他理解彪子心中的难过,彪子是何等骄傲的一只妖啊,如果换做他,他心里的难过也不会比彪子少。
但是就算奥德再怎么难过,再怎么对彪子感同身受,此时此刻,想到临行前,长老们叮嘱自己的话,奥德也不得不恢复冷酷无情的理智。
“彪子,你知道的,作为多年的同窗,我从来没有害你的心思,如果那件事真的可以由我去做,我愿你代你去死,可是彪子,我不能,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整个妖族,只有你一个人能去完成那件事。”奥德看着彪子,语重心长。
“可是没有人,没有人比得上你,你在人类的世界待了这么多年,读了那么多的书,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不会不知道吧?而在妖族的世界,你就是那个斯人,彪子,这是的你命,也是我的命。”奥德眼中迸裂出激动地光芒,目光灼灼的看着彪子。
他挣扎着,靠在旷野里的一块山石上,望着站立的彪子。
不得不说,彪子动手还真是毫不客气,半点都不顾忌他们的情谊,把他打的浑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五脏六腑,每一寸筋骨都是满满的疼痛。
都说狼族抗揍,可也不是这么抗揍的吧?和彪子打斗的过程,奥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破布娃娃,一点反抗和还手之力都没有。
当然,比起身子骨,奥德还是更心疼自己的那身装束。
是的,看似高冷的奥德,其实是一个爱好华丽服装的颜狗,还在上学的时候,奥德就喜欢给自己置办各种好看的衣服,等到毕业之后,奥德再衣服打扮上的花费更是毫不吝啬。
就连狼族的那群长辈,都觉得不可思议,哪里有这么喜欢打扮的狼呢,要不是奥德的身份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他就是狼族,他们都觉得奥德是孔雀族伪装的呢。
只有孔雀才会那么臭美,那么喜欢打扮,那么喜欢华丽繁复的服饰,这是整个妖族都不约而同的公认的。
奥德不仅自己喜欢打扮,自己喜欢折腾,还会带着彪子一起,之前彪子打斗的身后,穿的那身王子的服饰,就是奥德在上学时期,拉着他一起置办的,和奥德之前穿的那身公爵服饰,是一起定做的。
要问彪子怎么这么多年,还保留着这身衣服?这就和他当年逃离妖族有关了,那时候他几乎是什么都没带,只有奥德当年送给他的,这身和他灵魂绑定的战服。
在姜彤家居住的时候,他就是东北大花袄,还有军大衣这些东西,但是吧,这些东西都是姜彤卖给他的,他可是心疼着呢,才不舍得打斗时穿呢,要是弄脏了,弄破了,多可惜啊。
所以打斗时,他才换上了那一身王子的服饰。
要是奥德知道他的这番心理活动,肯定是恨不得唾他一脸的,要恶狠狠的质问他,我给你买的那身衣服,难道还比不上那街边路边摊几十块的碎花袄子?那上面的一颗红宝石,换算成人类世界的货币,都是几百万的好嘛?
还说我喜欢华服美饰?你要是不喜欢,你当年怎么就把这套衣服作为你的战袍了?你要是不喜欢,怎么就这么多年一直保留着?
总之呢,关于这身衣服,这就是一件没有头的冤案,那要是细细的说起来,彪子和奥德就是在这片旷野上,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这是一件很复杂,但是又很没有讨论意义的事情。
奥德念了个咒语,变换了自己方才的那身公爵服饰,而是重新换上了一身骑士专属。
他身材高大,身形挺拔,肌肉结实,让人一眼就能感受到他强大的力量,有着一张坚毅而英俊的面容,五官轮廓深刻,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冷峻的气息。
骑士装那一件黑色的盔甲,盔甲上镶嵌着金色的花纹,显得非常华丽。盔甲的胸口处是一个圆形的金属护盾,上面刻有一只狮子的图案,狮子威武雄壮,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之情。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钢盔,钢盔上有一根金色的羽毛,让他看起来更加威风凛凛。他的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的丝质围巾,围巾上绣着一些精美的花纹,显得非常典雅。
手臂上戴着一些金色的护臂,护臂上刻着一些神秘的符号,让人感到这位骑士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把金色的宝剑,宝剑的刀身闪烁着寒光,让人在战斗中无往不胜。
腿部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靴,皮靴上镶嵌着一些银色的装饰,显得非常华丽。
总的来说,这幅骑士装束非常华丽、凛然有力,充满了神秘和魅力,每一个细节都彰显出奥德他混血小王子的高贵身份和强大实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畏之情。
是的,和人类一样,妖族也是有混血的。
彪子虽然长了一副欧式浓颜大帅哥的样貌,但是这主要是因为,他之前化型的时候,是在西伯利亚那边的,那时候他的身份是西伯利亚虎,所以呢老师给他的参照物就是一副俄罗斯人的画卷,他年少无知,就照着画型了。
但他的血统,还是纯纯的东方的血统。
可是奥德的血统,就有点一言难尽了,他是一只草原狼和西比利亚雪橇狼犬的混血,有东方的有西方的,西比利亚雪橇狼犬虽然沾了一个狼字,但是在人类的世界,这种生物还有一个名字“哈士奇”,雪橇三傻之一,大名鼎鼎的二哈,拆家小能手。
所以,别看奥德平日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其真正二的妖是他,他可是身体里就流淌着二哈的血脉呢,看似威风凛凛,实则二入骨髓。
想到这一个原因,彪子就觉得奥德那抽风的,神经病一样的性格就是很正常了,二嘛,用人类的话来说,二这种东西,可是会传染的,姜彤总说他嘴贫,一定是之前和奥德同窗那么多年,他被奥德感染了。
确认了,自己还是一个很正常的帅哥呢,自己的嘴贫和神经质,都是奥德传染的,都是奥德的错。
衣着一新的奥德,掐了一根狗尾巴草,混不吝的叼在嘴里,斜着眼睥睨这彪子,二哈的血脉在这一刻显露无疑:“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人类小姑娘,她看着挺漂亮的,说话也也有趣,要换做我,我也喜欢,我也不想回去妖族。”
“可是彪子,你知道的,那些叔伯长老们都是什么脾气,他们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要是你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回去,他们很可能就会抓走那个人类小姑娘,用她来逼你回去,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是没有做过。”
彪子一时间沉默了。
是的,奥德没有说谎,这样下作的事情,是那些老奸巨猾的叔伯长老们能做出来的,他们一方面是妖族德高望重的师长,可是一方面为了妖族的利益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什么仁义礼智信,这些都是人类世界在讲的。
而且根据彪子的了解,在他还在妖族的时候,那些长老叔伯们,为了逼迫某些妖就范,乖乖的听话,就没有少使用过类似的手段,有不少的人类女子都因为此而玉陨香消。
妖族的世界是那样的可怕,他们的实力不是姜彤一个弱女子能抗衡的,这一次他们派出的是奥德,下一次,如果他们直接派出“卫队”的妖来,直接让对方找上姜彤,那么姜彤真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不能允许姜彤受到丝毫的伤害,姜彤的身体,也禁不起这样的冒险。
她是他的爱人,是他要用生命和灵魂守护的女子,他绝对不允许他们伤害她。
“他们如果敢对姜彤动手,那么我一定会将他们挫骨扬灰,剥皮抽筋,让他们魂飞魄散,”彪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说话也是咬牙切齿:“奥德,我没再看玩笑,我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姜彤,无论是那位长老的族裔,那位叔伯的门生,只要他们敢动手,我绝对说道做到。”
奥德知道,彪子没有说谎,凭借着彪子的本领,他也有说这话的资格。
可是奥德还是清了清嗓子,平静的看着他,他没有苦口婆心的劝说,只有一针见血的真相:“彪子,我知道你有个本事,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派出的不是一个人呢?”
“更有甚者,如果你迟迟不肯归去,那么那些叔伯长老们亲自出手呢?你确定你还能对付他们吗?我们的本事可都是他们传授的。”
“就算你真的能七进七出,将所有人都杀的片甲不留,可你怎么确定,在这样的斗争里,你的姜彤就不会受到伤害呢?”
“彪子,你比我聪明,人类的生命是如何的脆弱,不用我教你,他们死了就死了,根本不可能起死回生,不像咱们妖族还能重新修炼或者是换个躯壳怎么着,你确定自己能分秒不离的,时时刻刻守护在她的身边,不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任何可乘之机吗?”
奥德的话,像是一柄柄的重锤,一下一下的敲在彪子的心上。
彪子承认,奥德的话有夸张的身份,可是这也未尝就不是真的,他做不到时时刻刻的守护在姜彤的身边,姜彤也不允许,如果他真的寸步不离的,时时刻刻的跟在姜彤身边,那么姜彤只会把他当做变态。
他只想做个快快乐乐的沙雕帅哥,可不想做个人人喊打的傻逼变态。
姜彤她是自由的,她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有自己人生和生活,他不可能像对待笼中雀,掌中物一样,把她随便的控制在自己的手心,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那么姜彤只会宁愿去死,也要摆脱他的。
没有人不喜欢自由,没有人不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每一种灵魂,都喜欢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着,姜彤也是一样的。
纵然她没有强悍的灵魂,没有漫长的寿命,只是一个生命脆弱的人类,可是在造物主面前,姜彤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就是因为不喜欢妖族长老叔伯们对自己命运的拨弄,对自己生活的干涉,所以才舍弃了一切从妖族来到了人间,既然自己承受过失去自由的痛苦,他又有什么权利把这种痛苦,如数的施加在姜彤的身上呢?
且不说他能不能这样做,就算真的能这样做,他也舍不得。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那么他宁愿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去,让姜彤怨恨他的薄情寡义,也不愿意让姜彤承受失去的痛苦。
“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搞得我好想要你们生离死别的一样,我又不是什么棒打鸳鸯的恶婆婆,”奥德望着愁眉不展的彪子,撇撇嘴,调侃的说道:“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主动请缨来接你回去吗?其实呢,是我找到办法了,就这么跟你说吧,就算你真的回去了,真的去办那件事情了,你也不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