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于婚》燕儿麦

56、拥挤

　　周达则一夜未归。赵婴齐夜里似睡非睡间摸摸身边几次，早上各个房间寻寻，不见踪迹。发了会呆，去做早饭。出门之前，周达则仍没有回来，她看了看餐桌上给他留的饭菜，掩上门上班去了。
　　下班回来，她先看餐桌，餐桌上的饭菜不见了，盘子碗碟刷干净摆放回了原位。她喊了声周达则，无人回应，门口的拖鞋在那好好放着呢。赵婴齐翻翻毫无声息的手机，揉揉头发疲倦地坐在沙发上。
　　她知道魏指是谁，她有次偶然听到周达则在电话里说情绪稳定了吧，让指导员费心了之类的话。他挂了电话看到了她，脸色微变，又若无其事地用其他话题岔开。
　　赵婴齐想了想，笑了，拨通了周达则的号码：“什么时候下班？晚上吃什么？”
　　“还得会儿。”周达则沉吟了几秒，“最近有点上火，饭你看着做，你做什么都是好吃的。”
　　在那边一片嘘声里，赵婴齐挂了电话，笑出了声。她的心情依旧是忐忑的，她在和自己想象的敌人做无声的较量。周达则开门进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回到了肚子里。“洗手吃饭吧。”她笑盈盈地说。
　　赵婴齐以往的婚姻没有经验可取，她留心她父母的和周达则父母的还有小艾的婚姻，思考妻子的角色是什么样的，她母亲打理好家里的一切，周达则母亲是用能力和行动支持丈夫的事业，而小艾是有生活情趣，各有所长吧。她审视自己，除了会洗衣做饭，好像一无所取。
　　这天，她在吃饭时说，明天星期请你同事来家里吃饭吧，平时跟着你加班，没少辛苦。
　　周达则哈哈笑：“他们啊，只盼着看不到我，还请家里？放他们一天假比什么都高兴。可是啊，天热了，夜市起来了，人也浮躁，进入了案件高发期，都忙，最重要的是我心疼你，一大帮老爷们来了又吃又喝又闹的，你不得忙活？哪天有空了，一块去野外钓个鱼，野餐烧烤之类的还可以。”
　　赵婴齐主动揽过他的腰，头贴着他胸口说：“老公真好，知道心疼我。”
　　周达则被她软软的身子蹭得从皮肤痒到心里：“这嘴怎么这么甜？我尝尝抹了多少蜜。”
　　赵婴齐开着玩笑向小艾打听着怎么把李悦治得服服帖帖的。说到这，小艾滔滔不绝传授了几招。其中一招就有在他的身上要有你的标签。除了结婚戒指，比如皮带，钱包，钥匙扣，车上的挂件等。赵婴齐听得头大，但在下次逛街时，她也对这些东西留心起来。
　　周达则曾说了一声他的刮胡刀该退休了。那就先送这吧。剃须刀买回来，送也需要技巧。赵婴齐试练了几次，说不出来，也让自己难为了一头汗。“我看那个剃须刀有些旧了了，这有个新的，你试试”这样的话，赵婴齐说出来别扭，干脆把那些东西放在明显的地方。周达则再刮胡子时，赵婴齐在他身边装作洗手观察他有没有发现。一开始周达则没有察觉刮了两下，疑惑地转转剃须刀，又看看赵婴齐忽而笑了。
　　“还不告诉我一声？”虽是埋怨，但嘴角眼睛里的笑意掩不住，弯腰往赵婴齐脸上凑，“再试试，还扎不扎了？”
　　赵婴齐躲着，却被周达则单手固定在怀里，耳鬓厮磨。赵婴齐放弃了抵抗，环着他的后背，伏在他的肩头，两人静静的，气氛很好，赵婴齐想说点什么，最后嘿嘿笑两声，换个角度继续拱他怀里。不经意间看到镜子里，周达则在看着她，满目柔情地任她蹭来蹭去。她忽然脸红了，推开他跑开，周达则在身后肆无忌惮地笑了。
　　自从换了剃须刀，赵婴齐带给他的小惊喜越来越多。小东小西的礼物就不说了，两人在一起时能试探着主动了，还有就是偶尔看着他或发呆或微笑，那副痴傻样，让他心里舒服又轻柔，不由自主地就想逗逗她。揉揉她的头发，捏捏她的鼻子等，做了这些亲昵的动作，他自己想来就笑话自己：这怎么越活越年轻了？
　　说她胖她还喘起来，这不给他发来一张图片，要他设为手机屏保。照片上他和阳阳歪在一起低头看手机，赵婴齐凑过来一张脸，做着剪刀手自拍。色彩，角度，三个人没有一个好看的。什么呀？周达则撂开了手机，一会儿又从办公桌上拿过来，默默地把那张设成了屏保。并截了图给她发过来：看大丑二丑？
　　赵婴齐发来一个笑疯的图片，周达则脑子里想起赵婴齐言笑晏晏的画面，嘴角早已上扬了起来，只不过自己没有发觉。
　　墙上的时钟已指到八点，阳阳说：“妈妈，我饿了，困了。”
　　赵婴齐叹口气：“不等了，咱们吃吧。”周达则说好回来吃饭的，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打电话，手机又无法联系。这么久以来，他这是第一次说好回来没有回来，赵婴齐也就多等了一会儿。阳阳大概在幼儿园没有睡好午觉，眼睛眯眯蒙蒙的有一会儿。果然，吃了饭，洗了澡，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
　　赵婴齐回厨房收拾完，看看手机，仍是毫无音讯。她再次拨通周达则的号码，那边却是一个女声传来：“查岗呢？管得挺严呀，和我吃饭呢，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听出来是谁了，触电似的挂了电话，李芷依的语气依旧是带点奚落别人的自信满满。
　　第二天上课了，她躺在简易床上想补一会儿觉，办公室一个腰椎不好的老师，嚷嚷着要去医院按摩，邀请着谁跟她一起去。大家都说还有课，她到赵婴齐身边，开着玩笑命令着：“你脸色不好，走去医院看看。”这叫人相陪都到这份上了，大家都哈哈大笑。
　　赵婴齐也笑：“李老师，我是昨天没睡好。”
　　“睡不着觉也是病，走一块去看看。早发现早治疗，起来走，”李老师要拉她起来，一弯腰，又龇牙咧嘴扶着腰站起来。
　　赵婴齐看到这种情形，只好化被动为主动跟她一起去了。
　　李老师在理疗室趴着按摩，医生说得个把小时，赵婴齐不好独自先走，等着又无聊，给老师说，她既然来了，就下去找个医生瞧瞧去。她挂的是睡眠科，一系列的问诊结束后，医生开着药问她没怀孕吧，赵婴齐一愣说不知道。医生吓一跳，这你怎么不知道呀？说着给她开了一个单子，先做个检查。
　　检查结果赵婴齐看得懂，她怀孕了。医生打发她你去妇产科看看。她拿着单子漫无目的地走着，在无人的长椅上坐下来，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是像梦一样飘渺，直到李老师找她的电话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告诉李老师自己还得会让她先走。李老师倒仗义非要找到她和她一起走。李老师找到她看她呆呆的，面色比刚才还难看，没敢问什么，一直陪她回到了家。在地下车库，刚巧遇到周达则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很惊讶又欣喜赵婴齐交到了新朋友，但看她眼神躲避，神情涣散，旁边的人陪着笑说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别的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周达则心往下沉着，打横抱起赵婴齐：“给我说说怎么了？”
　　赵婴齐忽然笑了：“是李老师腰疼，我陪她去的医院。”说着从他怀里挣下来，落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又抱住了周达则伏在他怀里。“我没什么，你要忙就出去吧。不敢耽误你工作。”
　　周达则见她开着玩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送你上去。”
　　在电梯里，赵婴齐仍旧抱着他，抱的是胳膊，这个举动反常又不反常。她最近一段就是喜欢这样缠着他，磨着他。
　　周达则的手机响了，响好几声他才接通。电梯里，手机那边的声音听得很清。一个女声略带撒娇说：“来没有呀？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再等一会儿吧。”周达则叹息着说一句，挂了。
　　赵婴齐仍旧抱持那个姿势，手抱着，脸贴着他的胳膊，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周达则说：“前几天李芷依在戒毒所出点事，今天出院了，准备换个地方。我去送一下。”
　　赵婴齐一动没动，淡淡嗯一声。电梯很快就到了。赵婴齐说：“我到家了，你去吧。回来吃饭吗？”
　　“看情况吧。”
　　周达则在吃饭之前回来了。烦躁又带薄怒，吃饭也皱着眉头，快速瞪着食物快速咀嚼。赵婴齐明知他有事也不相问，两人安静吃着饭。突然，周达则手机响了，他看了眼，脸色更不好看了，垂目接着吃饭，并不打算接，任它响个不停。铃声响过，接着又响。赵婴齐说：“接吧，说不定是重要的事。”
　　“你知道谁来的？”
　　赵婴齐知道也说不知道：“找你有事的人呗。”
　　“李芷依的，你也让我接？”
　　“这个在你，你想接，我不让你接，你也会接，如果你不想接，我让你接，你也不会接。”
　　手机一直响了三次不响了，不久，信息铃声响起来。两人都笑着喷饭了。“着急火燎的，别真有事了。”赵婴齐说，“看看吧。”
　　周达则继续吃饭：“你帮我看看吧。”
　　赵婴齐拿过手机，周达则说了手机密码，一串数字有些熟悉，她急于看信息，并没有在意。
　　赵婴齐扑哧一声笑了，念了出来：“到家了吗？她发现了吧？没说什么吧？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她在身边呀？”
　　周达则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说：“笑话人家不好。”
　　“你们像旧情复燃。”
　　“我跟你的才是旧的。”周达则沉吟一声看向她。
　　“给她回一个吧。”赵婴齐递过手机。
　　周达则接过，打了几个字，又一一删除，烦躁地叹息一声，用语音给她回了一句我们在吃饭，把手机撂在桌子上，发出了当的一声。
　　“你的心真大。”周达则斜目看她一眼。
　　赵婴齐没有说话低头吃饭。
　　“我都忘了问你了，你脸色也不好，去医院了有没有顺便看看？还有以后去医院给我打电话，我陪你去。李老师没有丈夫吗？妻子生病不陪着，这样的丈夫可不合格呀。”
　　赵婴齐笑笑：“我没有那么娇气。你不陪我我也不怪你。”
　　“但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做好。你是我的妻子。”
　　他说得庄重，赵婴齐明白了，他对她有责任。
　　“周达则，如果没有阳阳，你还会娶我吗？”
　　“如果的事，怎么回答？说出来也是假话。”周达则觉得说得过分了，换个语气说，“这不像你问的话呀？发生什么事了？”
　　“去了一趟医院，看到了人的痛苦，感慨一下而已。”赵婴齐说着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周达则打住话题，没再追问，只说明天两个人带着阳阳去看看他爷爷奶奶。说完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别又是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