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听风吟》知林栖者

5、萌芽（1）

　　潮生阁，上玄派的禁地，传闻祖师爷那代当年收服的许多魔兽都被镇压于此。这里一年四季，永如黑夜，夜晚隐约传来一些怪异的声音，使得派中弟子不敢来此半步。

　　但陆知林的衣冠冢就在潮生阁后。

　　十二年前，陆知林于思过崖下被沈闻风所斩杀。年仅十七的沈闻风成为派中弟子所景仰的大师兄，又过了不久，沈闻风顶替了陆知林的位置，成为新一任仙尊——崇光仙尊。

　　无人知晓陆知林死之后的去向，也无人关心。

　　既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泽林仙尊，而是跌落尘埃、无人问津的陆知林，又有谁会去关心。

　　那个站在潮生阁前，宛若谪仙般的白衣男子，双手交叉负于身后。

　　“潮、生、阁。”

　　沈闻风眼中划过一丝轻蔑的光。

　　他看着那块高高挂起的牌匾，只觉得可笑。

　　偌大的江湖，竟没有一处她容得下的地方。自己也没有能力......帮助她。

　　她的尸身毫无下落，自己就和师父就在潮生阁后为她立了衣冠冢。

　　那半块象牙白玉佩，也随着她一同下葬。

　　十八年前他初遇陆知林，是她把自己从火坑拉出来，而自己呢？他恩将仇报，用听风剑杀了她！

　　听风剑是他的佩剑，只要击中对方要害，便会使人灰飞烟灭，无论仙魔。

　　是他让她尸骨无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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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

　　江有财便要出发去上玄派，参加外宗弟子选拔。江家家主给了他这个难伺候的儿子多少侍女都不要，只要江稚鱼给他提行李，以及照顾他起居。

　　“胡闹！”江岸瞪大眼，胡子翘得老高，“她是你二姐！不是什么侍从丫鬟！”

　　江有财迅速躲到叶夫人身后，叶夫人些许无奈，但还是宠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儿子，“老爷，阿财也是想有个伴，这孩子此行又无亲无故的，妾身也不放心啊......”

　　站在门外的江稚鱼默不吭声，心里早已翻江倒海，要不是这里人多耳杂，她可能早已出手了。江有财这德行，叶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殊不知她站在门外，露出一角紫色衣摆，叶夫人眼睛倒是尖，笑盈盈道，“稚鱼也来了，不如老爷问问她的意见？”

　　“稚鱼？”江岸默默看向陆知林，“你想去吗？”

　　“想。”回答的几乎是毫不犹豫。

　　她没去看江岸惊诧的眼神，既然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坐以待毙了，刚好她也想再回上玄派一次。

　　“父亲，女儿憧憬仙门大家已久，如今有这机会，自然也想去看一看。”

　　江有财笑的得意，但刚被训过，想挖苦江稚鱼的心思又默默收回去了，“父亲，你看吧？”

　　“......行吧。”江岸抚了抚胡子，有些担忧，却也无可奈何。

　　她这个女儿，若是不去仙门，本还可以有大好前程。几日前他见过她的身手，对江有财下手时干净利落、行云流水，即使没有灵根，但也是块好苗子。

　　他这个做父亲的，会为她铺路，但前提是她愿意留下。

　　只是江岸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女儿如今跟被夺了魂似的，跟以前的江稚鱼完全不一样。无论是谈吐，还是身手。

　　他也不想这么揣测自家女儿，或许，是她长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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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有财走的急，大包小包的行李全都落在了陆知林一个人头上。

　　“走快点走快点！”

　　江有才趾高气扬的催促着，此行他只带了来福和陆知林，但所有苦活脏活全由陆知林包揽。

　　真是天道好轮回。陆知林暗暗感叹，前世自己身居高位，如今却给一个臭小子打杂去了。

　　但是，出了江家，到了上玄派，她可就顾不上什么身份什么大义了。

　　想到这，她笑了笑，把行李扔到马车上。

　　江家这小子看来也是许久没吃过苦，是时候让他长些记性了。

　　“来福，你坐上来！”

　　来福一听，兴高采烈地登上马车，转一瞬又被江有财嫌弃地推开。

　　“你坐地上，和本少爷保持距离！”江有财对来福下完指令，又开始指挥陆知林，“你就别上来了，爹惯着你，把你养的比大姐还娇气！所以你就不用上来了，把你的东西啊自己提着，坐马车后面去，帮本少爷盯着后面一些！”

　　呵呵，还怕有人跟踪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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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走的还都是一些小路，崎岖不平。

　　月上枝头，马车声戛然而止。

　　陆知林睁开疲惫的双眼，跳下马车，转身向上看去——几千层台阶上，高耸入云的几根石柱，还有一块怪石，刻着相当大气的几个字：上玄。

　　还有更加壮丽恢弘的建筑，都被暮色所掩盖住了。

　　自己再回到这，竟已经是十二年后的事了。

　　她伸出一只手，缓缓附上自己的脸。她明白这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脸了，而是江稚鱼的。

　　不知过了多久，江有财醒来，有些起床气地伸出头，“废物！站在那不动干什么！还不来扶着本少爷下去？”

　　陆知林轻笑着看向江有财，“自己没脚？”

　　“你说什么？”江有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气的想掐死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少女，“你活腻了是吧江稚鱼？你竟然敢挑衅我！”

　　眼前的少女，由内到外的气质，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

　　她依旧穿着那身淡蓝色衣衫，充满书卷气的苍白脸颊上，赫然浮现着“我看不起你有本事下来揍我”的神情。

　　比之前更加让人厌恶......烦躁！

　　“来福！扁她！”江有财身形有些不稳地下了马车，很明显有被陆知林气到心气浮躁，随后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来福冲在前面，陆知林只微微一侧，轻而易举地抓住那只冲她脸来的手。来福想挣脱，却使不上力，只得求助地看向江有财。

　　“你找死！”江有财怒了，直接冲上去，半途不知被什么给绊住脚，摔在了地上。

　　陆知林松开来福，整个人形同鬼魅，脚步飞快地点了他们几个穴道，让他们无法无声，无法动弹。

　　“放心吧，只是几个时辰，马上就解除了。”陆知林蹲下，并未有多余表情，“江有财，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见到我，要是多加言语诽谤......别怪我这个二姐狠毒。”

　　他娘的！江有财眉头拧成了“川”字，整个脸如同火烧云一般，恨恨地盯着陆知林。

　　当陆知林觉得一切都完成后，准备转身离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江姑娘？”

　　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