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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壹 ...

  •   月满楼。
      辛词提着剑在下边往上望。月满楼?没听说过。连这小镇都没来过。
      “你这是找姑娘的地方吗?”辛词从楼下抓了个刚要进去的小二,劈头盖脸就问。
      小二忙殷勤道:“我们这是茶楼。但客官您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到别处去给您找……”
      “不用了。”辛词提着剑径直走了进去。
      鬼面师父说,江湖有两种楼,一种热热闹闹,挤满了人,那就是纯吃饭喝茶的楼。另一种楼冷冷清清,偶尔有人来吃饭也说不上几句话,那地方不是黑店就是杀手潜伏的地儿。而辛词到了热热闹闹挤满了人的醉春楼后才发现,原来师父少说了一种楼,那就是青楼。
      月满楼的规模挺大,吃饭喝茶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辛词在人来人往的过道上缓步前进,不时跟跑上跑下的小二打招呼。里头有一个大堂堂的最里头搭了一个台子,台上坐着一个姑娘,二胡拉得正陶醉其中。辛词找了张桌子坐下,叫了几个小菜,转头欣赏起来。
      那姑娘清秀可人,二胡拉得行云流水,引得台下的人一阵一阵地欢呼鼓掌。
      小二端着菜吆喝着来到辛词桌旁:“嘿!客官您的菜来了——”
      “这姑娘二胡拉的不错啊!”辛词笑道。
      小二也笑:“这位客官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的。她可是我们镇上酒楼的吉祥物,到哪儿拉二胡哪儿就热闹得不行,每家酒楼天天盼啊等啊就是希望她来。嘿!因为我们月满楼啊不是一般的楼,有雄厚的资金啊,给她出的钱最多,所以她就经常来我们月满楼。这说明我们月满楼有魅力啊!客官您算是来对了,我们的服务质量绝对是这镇上的顶流,菜色也最好,包您啊下次还想来……”
      “好了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辛词摆摆手。
      小二恋恋不舍似的:“需要什么随便叫啊!哈哈客官您慢用……”

      待辛词吃完,那姑娘已经到柜台拿钱了。
      “小二,结帐。”辛词唤着。
      “来了来了!”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双手伸向辛词,“一共是八钱。”
      辛词掏了掏口袋,算了算:“收好,八钱。”
      “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哈!”
      辛词起身,整了整衣服,正欲离开,忽然看见门口那儿几个男的正围着刚刚那位拉二胡的姑娘。
      “……我说了,到你们府上去拉二胡,可以。但是要我做别的事,绝对不行。”那姑娘死死地抱着二胡,一脸的坚决。“让开,我要走了。”
      带头的那个男的伸开手拦住:“哎,别走哇。什么『别的事』,是我们家少爷看上了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姑娘用二胡柄打开男子的手臂:“你们统统闪开!”
      男子挥挥手,手下几个人立即冲上来将那姑娘按住。
      “干什么你们?!住手……喂!别动我二胡!走开!……”
      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辛词想。他握了握剑,冲上前去。“住手!你们干什么?!强抢民女啊?!”
      领头的男的瞟了辛词一眼:“小子,没你的事,一边去。”
      “不行。”
      “别捣乱!看你是个有胆的种,改天我再给你介绍一个,这个——不行。走吧!”
      辛词有点恼了:“说什么呢你?!——姑娘,你先走。”
      那姑娘慌忙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没命地跑了。
      “你们快追!臭小子,找死!”领头的也恼了,捋起袖子朝辛词就是一拳。他们哪里是辛词的对手,一个个被打的趴在地上。辛词连脚也没动一下。
      “你们好自为之,走啦!”辛词作了个楫,转身而去。
      鬼面师父说,何为英雄?就是平日里没什么动静,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决不袖手旁观的人。而平日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决不袖手旁观,到真正需要的时候却没什么动静的,是伪英雄。那么,这件事算小事还是算大事呢?辛词心里纠结着。

      第二天。
      辛词刚走出客栈的房门,就见到掌柜正和一个姑娘说着什么。见到辛词,便喊道:“那位小兄弟!——有个姑娘说要找你。”
      辛词望过去,是昨天救的那个姑娘。
      “你……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辛词迎上去,他有点惊奇。
      “跟着你就行了呗。啊,昨天月满楼前,多亏了你,要不 ,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那姑娘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辛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从小到大,他一直在山里练功,山里人迹罕至,能见到的人都还是鬼面师父,更不用说女的了。
      “啊,我……”辛词抓抓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看我没什么可以报答的……这样,我给你拉一曲吧!”姑娘边说边从背上卸下二胡,找了张凳子坐下。
      “好 。”辛词在姑娘的对面坐下。
      二胡声引得客栈里的人都驻足倾听。

      一曲终了。
      辛词觉得很想了解这个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
      “小碗。”
      “小婉?好名字。”
      “是饭碗的碗。”
      “也很好啊。”
      “你呢?”
      “辛词。我师父取的。”
      “不错不错。嗯,那你来这是要办什么事的么?”
      “不是。我是来走江湖的。”
      “江湖哦。那,你知道什么叫走江湖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以后就会知道了。”
      “哦……”小碗想了一下。“我随你走?”
      “啊?!”辛词措不及防——那么快就以身相许了?
      “你想什么啊……我是说,我想和你一起走江湖。”
      “你不是在走么?”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走江湖。但是我知道跟着你就是真真正正地走江湖。”
      辛词犹豫着。眼前地小碗像极了自己,对江湖有着如此多的憧憬,但是自己何尝不是第一次走江湖呢?而且能保证好她的安全么?要是万一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岂不是还害了人家。不过,小碗一个女孩子家孤零零的,多个人也好,做事还有商量还有依靠。最起码掐架的时候还有个帮手……
      “我不会变成你的累赘的。”小碗一语道破。

      一路上,小碗像个喜鹊一般兴奋得不得了,活蹦乱跳。
      鬼面师父说,红颜祸水。但是有的红颜祸别人,有的红颜是为了别人而祸自己。
      辛词说,那师父你有红颜吗?
      鬼面说,曾经有过。
      辛词说,那么,那位红颜姐姐呢?
      鬼面说,她把自己给祸了。

      “想什么呢?”小碗用胳膊肘捅了捅辛词。
      “想我师父。”
      小碗停下来:“你才刚出来走江湖就想师父了。我从我娘肚子里出来这么久了我都不想她。”
      辛词问:“你娘呢?”
      小碗耸耸肩:“不知道。我都没见过她。”
      辛词想,小碗和自己是在是太像了。“我想你娘一定很漂亮。”
      “为什么?”
      “因为……你很漂亮。”
      小碗笑了笑:“好啦——去吃东西,我饿了。”
      “去前边这一家。”
      “不行,人太多了。”
      “人多才安全。”
      “人多才不安全。外边那家。”小碗径直朝外边一家冷冷清清的店走去。辛词只能依了她。
      “来二斤酒二斤肉。”小碗找了张靠窗的桌子。辛词望了望四周,都是些不苟言笑的人。
      小碗倒了一壶茶:“你说,什么才叫走江湖?”
      辛词想起了鬼面师父。鬼面师父说,江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为江湖只是江湖而不是大海也不是小溪,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简单。有的人像在大海里游泳一样小心翼翼,生怕随时会被鱼吃掉,这些人活得很辛苦。有的人像过小溪一样随随便便,掉以轻心,结果还没怎么活就辛苦地死了。反而倒是从从容容,真真正正把江湖看作江湖的人,即使没有别人强,但照样活得好好的。
      “行走江湖,会遇上许多形形色色的人,也许会结为知交,也许会成为仇家。碰上仇家的时候,需要知交来救你。仇家和知交总是分不开。但无论是仇家还是知交,到头来都只是你遇见的路人甲。无论碰到什么,结束了都还是孑然一身。走江湖就是从原点出发,沿路捡起一样东西又扔掉一些东西,最后两手空空回到原点。”辛词看着杯子里旋转着的茶叶说。
      小碗理解起来有些困难:“是不是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人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走』?”
      辛词冲小碗展开一个笑容:“你说呢?”
      “我说不清楚。”小碗吐吐舌头。
      “是啊,没那么容易说得清楚的。何况是我们。”
      小碗从竹筒里抽出一对筷子敲了敲:“没准以后我们两个有谁弄清楚了呢?”
      “对,没准还真是这样呢……”
      “两位的菜来啦——”小二端着一个托盘,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将菜一一摆在桌上。“两位慢用!”小二笑嘻嘻的走了。
      “开动了。”小碗夹起最上面的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嗯……好吃……你也吃啦。”
      辛词也从竹筒中抽出一双筷子,夹起肉吃起来,随即又喝了一口酒。
      “你真的喝酒啊?”小碗打量着他。
      “明明是你叫的酒。”辛词说。
      “我看别人都这么叫的。”小碗说,“我也这么叫。”
      你真是天真啊。辛词心里想着。“那要万一酒里有什么的话怎么办?”
      “你喝呗,反正都是你喝。”小碗的回答让辛词呛得差点连形象都没了。
      半晌,小碗打了个呵欠:“……我有点困。”
      “你是累了吧。”辛词说。小碗不说还不觉得,真是有点累了,走了一天了。“待会儿你到客栈里去睡睡。”
      “我现在就想睡……”小碗趴在了桌子上。
      “你怎么说睡就睡……”辛词也趴在了桌子上。

      当两人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辛词?”小碗试探地叫了一声。“你怎么睡着了啊!——这是什么地方……”
      辛词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是你先睡的。”
      小碗想推推辛词:“快起来啦——完了!我瘫痪了动不了了。”
      “瘫痪?”辛词移了移身子,果真动不了了。借着模模糊糊的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搭着两条铁链,沿着铁链往上看,原来是两人都被铁链绑着了。
      “放心,你没有瘫痪,我也没有瘫痪。我们都没有瘫痪,都好着呢——就是被绑着了。”辛词说。
      “哎呀完了完了,真被你说中酒里有什么了。”小碗咬咬牙,“原来是黑店啊。”
      “我就说不要来这家的,你不听。”
      这时,门被打开了,进来两个人。
      “你们醒了啊!”其中一个高个子朝他们走来,“都睡老半天了。要是再不醒的话就该泼冷水了。”
      “你们绑我们,是要钱吗?”辛词说。
      “当然,小子还挺聪明的嘛,不然大费周折把你们放倒干什么。”另一个矮个子的接着说,“只是再加上这个姑娘。嘿嘿。”
      “你们、你们不是人啊!”小碗叫到。
      “我们当然是人,难不成还是神仙啊!”高个子笑道,“姑娘你真会说话。”
      “滚!”小碗说,“不要脸!”
      “他们要脸的话早去整容了。”辛词接道,“我想问一个问题。”
      “问吧,想问什么的都快问了,不然待会儿想问可就没机会了。”高个子说。
      “店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抓我们两个?”辛词说。
      “因为你们好抓呗——我们所有的酒里都下了药,别人厉害,喝下去都没问题,可是就你们倒了,你说不怪我们吧?”矮个子开始磨刀了。
      “你磨刀干什么?”小碗惊恐地说。
      “你不用怕,不是宰你,是宰那小子。你还有用处。那小子,总不可能卖去青楼吧?”矮个子笑道。天,他们居然还能开玩笑,什么人这是……
      鬼面师父说,当你被绑了,有两种活着的方法。一是自救,二是他救。自救要求的难度系数很高,要懂得很多东西,你功夫还得很厉害,要不然越是抵抗,绑你的那个人越是生气,就越是死路一条。他救要求的机率更高,要是荒山野岭的谁来救你,而且碰到好心肠的人的机率很小,也许方圆五里以内的都是同一伙人,就算有好心肠的人也不知道你在等着他来救。
      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吗?辛词想,告别师父下山才几天,就这么死了,死得也太窝囊了。辛词暗暗发着内力,试图用内力将铁链震碎。才将气提到丹田,小碗突然叫了一句,打断了辛词。
      “我的二胡呢?”
      “你的二胡啊。”高个子摸摸头,“刚刚扔哪去了来着——哎,那姑娘的二胡刚才扔哪儿了?”
      矮个子停了一下:“好像放在门口了。你自己去找找。”
      高个子打开门,翻了一会儿。“没有。”
      “哇——”小碗说,“你们必须得把我的二胡找回来!那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东西了,以前我还是靠它过挣钱日子的呢,你们就这么把它给弄没了,那我去了青楼以后靠什么吃饭啊?我又不会弹琴又不会唱歌又不会跳舞,我就只会拉二胡,老鸨要是知道了还能给你们出什么好价钱吗?我的二胡啊……”
      高个子看了看矮个子:“大哥,找不到就给她买一把吧!”
      矮个子数落道:“买你个头!买不要钱啊,你知道一把二胡多少钱吗?瞎出主意。你再给她找找。”
      “哦。”高个子又开始翻找起来。
      辛词问:“那把二胡真的对你很重要?”
      小碗说:“那当然,它简直就是我的命根子,没了它我活着也没意思了。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伴,关键时刻都还得靠它吃饭呢。二胡在人在,二胡亡人亡!”小碗说得很坚决。
      过了一刻钟,高个子才从外边进来。“总算找到了——在马厩里找到的。”说完还擦了擦汉。
      “什么?!马厩?!”小碗脸都青了,“快拿来给我看看!这怎么能够放在马厩里呢?!要是沾上了马粪那我损失不就大啦?!——把铁链解开,我要看我的二胡!”小碗抱怨着嚷嚷。
      “大哥,给她解开吗?”高个子扭头问磨刀磨的正起劲的矮个子。
      “……那就给她解开呗,就咱俩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矮个子说完,继续“切切切”地磨刀。于是高个子便给小碗松了绑。
      “拿来拿来拿来我看看……哎哟我的宝贝啊,你们怎么把它给弄成这个样子了啊!”小碗心痛地擦拭着二胡,“都不知道拉出来的音色变了没有,我昨天才调好的弦啊……”高个子闲着无事,去看矮个子磨刀了。
      小碗细细地调着弦。过了好一会儿,小碗往辛词地耳朵里塞了两团东西——“我得试试看音准不准。”
      矮个子抬起头:“你就试吧!——嘿嘿不错,磨刀还有人拉二胡听。”
      说罢,小碗闭上眼睛,开始演奏起来。磨刀的两个人渐渐停了下来,听小碗拉二胡实在是一种享受。可是辛词却什么也听不到,他的耳朵被塞住了,而且身体半点也动弹不得。那两个家伙绑得实在是太紧了。
      “那姑娘拉得不错啊。”矮个子痴痴的望着小碗说。
      “是啊是啊,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高个子流着口水。
      “你听了有没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矮个子问。
      “有啊,飘飘欲仙……”高个子闭上了眼睛,“这种感觉好舒服啊……”
      “舒服……”矮个子说完便倒在了地上,高个子哼唧了一声,也倒在了地上。小碗停止演奏,将辛词耳朵里的东西摘下,两人忙一起解开辛词身上的铁链。
      “好了,我们快走。”小碗说。
      “等会儿——我的剑。”辛词忽然想起。
      “那你知道放在哪儿了吗?”小碗问。
      “不知道。”辛词说。
      小碗指指躺在地上的两个人:“那我们把他们绑起来问问。”
      一阵忙活,高个子和矮个子被绑在了一起。小碗端了一盆水,“哗——”。
      “……唔……咿?大哥……这是……”高个子先醒了。
      矮个子晃晃脑袋:“他们……哎?你们怎么……”他挣扎了几下,发现动不了。
      辛词蹲下来,看着矮个子:“我的剑在哪儿?”
      “你的剑……好像卖到打铁铺去了。”矮个子回忆着。
      小碗踹了矮个子一脚,那家伙马上呻吟了一声。“叫什么叫?!把人家剑卖了你也好意思叫?啧、啧、啧,真是不要脸啊!——哎,怎么处理他们?”
      辛词站起身,托腮想了一会儿:“那就让他们把以前的统统都忘掉好了。”
      “有点太便宜他们了。”小碗说,“还要挑掉他们手筋脚筋,割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变成哑巴。”
      辛词咽了口口水:“随你的便——等一下——你把剑卖到哪家打铁铺去了?”
      矮个子说:“西桥桥尾那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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