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宦谋权》梦起大溪

3、试探

　　裴府――雨霖亭

　　亭子中间搁着一个檀木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种糕点果脯，旁边还有一个卧榻，淳嬅一袭红衣躺在上面，一边晒着太阳，一边与玉簪儿下棋，甚是惬意！

　　而这玉簪儿便是五日前买回来的小乞丐！

　　因为一个簪子买下的，便给她赐名玉簪儿！

　　这玉簪儿才到府中时浑身脏兮兮的，还有股异味，脸跟黑炭一样，婢女们给她洗了四遍澡，用了不少香料才将她身上的那股味道去掉，可是脸依旧黑！

　　整个人也瘦得跟豆芽一样！

　　府里的下人们都不明白为什么夫人要买一个什么都不懂，还贪吃的乞丐做贴身婢女，还让这个小乞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记住一些棋谱，每天陪夫人下棋为她办事便可！

　　小乞丐不识字，夫人便让管家找人读给小乞丐听！

　　“殿下，我觉得大人很喜欢你，都快把你捧上天。”玉簪儿站在一旁一手拿着桂花糕，一手捏着白棋，在棋盘中来回游走，却不知放哪，可是又不能随便落子。

　　要是随便落子被殿下发现了，殿下一天都不会给她糕点吃！

　　要不是她记性好，记住一些棋路，不然肯定会饿死。

　　她犹豫了很久，才把棋子落在中路，结果被旁边的棋子被黑子吃掉一大半，输了三子半！

　　“那你觉得我喜欢他？”淳嬅将棋子放回棋篓里。

　　玉簪儿嘴里塞得满满的桂花糕，说不出话来，然后摇了摇头，表示她觉得殿下不喜欢大人！

　　淳嬅抬了抬眉，没说话，开始与自己对弈！

　　玉簪儿觉得嘴里干，桂花糕咽不下去，想喝茶，看着桌上的茶壶，便跑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噜咕噜直接喝，一杯茶下腹，她觉得舒服极了！

　　这种行为在其他婢女眼里是极为不敬的，然而淳嬅却丝毫不在意！

　　“殿下你为什么不喜欢大人呢，你看你前天想吃周记果脯，只让我去买了一次，大人这几天就天天给你买，差点没把人店给封了专门给做！对你可真好！”

　　玉簪儿扒拉着桌上的果脯，刚刚桂花糕太甜了，给腻住了，看着一桌子的零食，又不忍心停口，便想找一些不怎么甜的吃。

　　“不过是你来我往的试探，有何好与不好，只看谁棋高一招！”淳嬅不以为然，利落落下黑子，而白子穷追不舍。

　　“哎，殿下，最近两天大人好像很忙，每天都很晚回来，他在忙什么？”玉簪儿一副懵懂胆大的样子，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说，丝毫不怯生。

　　亭子旁边还有打理花园婢女，听见玉簪儿的话，脸直接惊的煞白，身为下人哪有过问主子在哪的权利！

　　可他们的夫人似乎就喜欢这个大大咧咧的小乞丐。

　　淳嬅道：“他现在应该忙着在诏狱审人，毕竟大多数人都喜欢在掌权之后，急于除去后患，以为只有这样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玉簪儿一听‘诏狱’两字，瞪着大眼睛，惊呼道：“诏狱，是哪个特别吓人的监狱吗，听说管那儿的官都特别坏，不把人命当回事！”

　　“嗯，差不多！”

　　“太吓人了……”玉簪儿吸了一口凉气，使劲的摇了摇头，像是让自己忘记这个地方，“对了，殿下，我今天去对裕楼定包间，回来的时候看见南边集市有人吵架，吵的可欢了。”

　　“欧~吵什么？”淳嬅黑子落定，慢慢追回局势。

　　玉簪儿张嘴就来，“就是一个女子跑的时候不小心翻了一个卖猪肉摊子，那摊主是肥头大耳的男人，看上了那个女子，就向那女子索赔，故意提高价，为难那女子，结果那女子见摊主不讲理，给了他一脚，把腿就跑！赔了猪肉，还什么都没捞着，您说有趣不！”

　　淳嬅一顿，转着手里的棋子，盯着棋盘上的局势，黑子冲破包围，反败为胜，让她不由的哈哈一笑，“当真是有趣，看来这局棋已经结束了！”

　　玉簪儿嘴里吃着果脯，看着黑白相间的棋盘，不明白殿下的有趣是她说的话有趣的，还是这棋局有趣，但不管什么有趣，她见殿下笑，也便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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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裴英时回来倒是挺早的，只是一回来就像糖一样粘在淳嬅的身上。

　　玉簪儿虽然大大嘞嘞的，但也不是个没眼识的，见主子粘糊在一起，很识趣的蹦蹦跳跳就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抓了把瓜子！

　　裴英时将淳嬅抱在怀里，头抵在她的脖颈间，一言不发！

　　裴英时轻微的呼气，落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淳嬅眉间轻挑，问道：“厂公今日回来的挺早啊！”

　　裴英时没有回答，就这么抱着，像是睡着了！

　　“厂公今天可是累了！”

　　本是担心的话，可是从淳嬅嘴里说出来，就多些挑衅的意味！

　　裴英时依旧无语，淳嬅也不在出声，任由他抱着，她撩起裴英时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

　　微风浮动，丝丝青发在空中摇动。

　　若不是两人各怀心机、互相算计，此刻倒是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远处，玉簪儿背对着他们，蹲在花丛边，嘴里磕着瓜子，眼睛盯着一个比她大一些的奴婢扫地。

　　“你说为什么殿下不喜欢大人，却还与大人黏黏糊糊的？”

　　玉簪儿嘴里不停，黑脸大眼地盯着那个婢女，虽是她问出的问题，可是满脸都写着我知道答案，快来问我。

　　而那个婢女手里拿着扫把，看着她刚扫的地方，又躺着几片瓜子壳，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眼神怨恨的盯着玉簪儿。

　　玉簪儿眼神天真懵懂，一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没有回玉簪儿的话，而是默默的将瓜子壳扫了起来，可谁知她扫一下，玉簪儿就扔一个。

　　来来回回七八趟，婢女脸上露出了明显怒气，紧握着扫把，要是她劲大点，扫把都能让她给捏断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婢女怒道。

　　玉簪儿一顿，表情无辜道：“我没干啥啊，就是问你可知道殿下和大人黏黏糊糊的。”

　　“不知道！”

　　婢女一甩脸，就算知道她只是婢女，妄论主人可是大忌，会死人的！

　　“我知道啊！”玉簪儿两眼放光，天真道：“殿下说床第之事，谁不喜欢呢！哈哈哈。”

　　玉簪儿话刚说完，那婢女的脸刷一下通红，瞪了玉簪儿一眼，扭头就走！

　　唉，怎么走了？

　　玉簪儿一脸懵，抬了抬眉，继续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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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裴英时声音沙哑道：“殿下，我觉你对我不公平。”

　　“厂公怎么会说出如此幼稚的话。”淳嬅说话轻柔，但眸中始终透着寒意。

　　“殿下，你喜欢英时吗？”

　　裴英时声音中带着万般柔情，若是寻常姑娘被俊俏的公子询问问“你喜欢我吗？”，定羞红了脸，一颗心早就不知所踪！

　　淳嬅回以柔情蜜语，话却直击人心，“不喜欢啊！”

　　“为什么不能喜欢英时？”他慢慢抬头，眼神忧郁，痴情的盯着淳嬅。

　　淳嬅笑得灿烂，唇间轻启，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我若是喜欢了，还怎么杀你和小皇帝啊！”

　　裴英时低眸一笑，“…也是！”

　　他还在奢求什么，爱她便是与虎谋皮，他的殿下根本不是寻常女子，这是他早就清楚的！

　　他在宫里十四年，在暗处偷偷看了她十二年，看着她一步步设局、拉拢、夺权……

　　即使这样他依旧没有看清淳嬅究竟想要什么？

　　“那殿下打算怎么杀英时？”

　　他问的认真，像是下定决心死在他爱的人手里！

　　淳嬅一顿，面对深情的裴英时，她有时都有些恍惚，权利无情，裴英时啊裴英时，你既然选择了参与皇权，怎还敢奢求有情人。

　　“若是说出来，岂不没意思了。”

　　她起身，走到一旁，看着园中欲开的梅花，转移话题道：“厂公啊，你抓了李大人也有半个月了，放了吧！”

　　裴英时低着头看着右手，张了张手，“殿下是在为他求情？”

　　“不”

　　淳嬅讪笑道：“是因为你什么都问不出来，看在厂公这几天帮我传消息的份上，我就提点你一下，李大人对我的事一无所知，在他身上纯属浪费时间！”

　　闻言，裴英时猛然抬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间微动，一丝寒光稍纵即逝，勾起嘴角，问道：“那李宁瑞呢？”

　　李宁瑞是国老李大人的儿子！

　　淳嬅轻笑道：“他啊，样貌倒是不错，就是胆子有点小，厂公倒是可以多问问，他对我的事知道的还不少！”

　　关键是你能问出来，李宁瑞胆子虽小，但嘴硬啊！

　　裴英时侧身躺在卧榻上，支着头看着淳嬅，突然很吃味道：“前天，岐国新帝继位，殿下与这位新帝云斩是什么关系，能让三王子淳风给他办事？”

　　岐国云斩，裴英时竟然连他都查到了！

　　不过既然查到了，否认不识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就承认了！

　　然而淳嬅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笑了笑，脸上露出了裴英时从未拥有的温柔，道：“当然不是一般的关系。”

　　裴英时皱着眉，见淳嬅没有否认，应该是以为他查到了什么，而恰恰相反云斩之事是他猜的，只因太巧了，三王子淳风流放之地――坦洲，正好与岐国栗山城接壤，而这位岐国新帝在继位之前去栗山城。

　　而更巧的是两国内乱几乎是同时发生！但现在南国内乱几乎已经平定，而大越似乎才刚刚开始……

　　前几天密探来报――驻守云州王见钱被二王子淳于丹收买反叛，如今那五万兵马尽归淳于丹麾下……

　　不管内乱如何，但是知道淳嬅与云斩有牵连后，心里极度不舒服，于是不满道：“我嫉妒了！”

　　淳嬅一笑置之，问道：“明天我去对裕楼喝茶，厂公要去吗？”

　　裴英时忽然置气道：“最近能不出门吗？”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