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笔冢

11、采摘

　　说实话远离人群就远离了消息，目前并不知道两国的情况如何，只知道国事开战在所难免，目前卡在一个谈判和请援兵的阶段，如果楚国人可以获得离国周边国家比如含国的帮助就好，因为离国一旦调兵必然国防空虚，而含国可以卡住离国人的咽喉，离都城近，两国关系也并不怎样。

　　虽然王守一他们是打算从缓解王的欲望来求得和平，但是和平也有很多种途径，制衡也是一种。

　　她探求这个更多是她父亲的愿望，这种东西求得后其战略意义就不是一场两场战争能衡量了。

　　她骨子里也更渴望此类宏大的事情，可以跨越一城一池得失的那种。
　　毕竟在人类的洪流中，战争也只是一时的得失，殊不知多少战场的辉煌最终也不过是史书上的单薄文字。

　　何况有了这个就足以让父亲骄傲，还能获取其原谅，最重要的是：如果解决了这个寿命的密码，那么王室就用担忧其寿命的短暂，也就不用非要在生命无法延续下去的时候用另一种方式延续：列入史书，战事往往是那些想要求名的人发动的。

　　能够给生灵带来安息，减少劳顿和灾祸，也是她的信念。

　　身边的楚国人在睡觉。
　　她睡觉时候姿势好看，她天生习惯盘腿打坐，她弯曲起双腿，整个人困倦了起来，头低着，双手自然抱着自己，已经陷入了初步睡眠，头慢慢低垂，一点点往下，显得有些不稳。

　　王守一收回了自己的那些严肃的思路，把心思拉回到了现实。
　　万陵山去捕猎了，进入山林后就是这样，大量的时间拿来休养生息，师敏容易瞌睡，本来两个人约好轮流放哨，实际上主要是王守一负责。

　　她没有太多怨言，也不想吵醒师敏，反正也没事干，干脆看她睡觉。

　　睡觉时候的人都显得毕竟弱小，那种警惕和紧张感都没有了，只有毫无保留的娇弱。

　　呼吸起伏着，头发在耳朵边的地方稍显凌乱，看着有点不顺眼但是这种凌乱又别有韵味，是那种幼稚到完全成人之间的状态，仿佛是稚嫩的毫毛。

　　不能惊扰到她，可是一个人好无聊。
　　她的头越来越低，直到一次失重的下落，她从这种失重中突然醒来，摇晃了一下，这种打瞌睡然后导致自己身体不稳得样子仍然显得过分可爱了一点，仿佛幼年课堂里打瞌睡把自己打醒的学生。

　　但是突然笑出来又显得不尊重。
　　王守一想笑但是仍然没有笑，毕竟要尊重别人，她也明白师敏有点敏感。
　　“好困啊……我刚开始守夜还不习惯。“
　　“没事，这么困倦说明你夜里都没有失职。”
　　“可是刚才不是说好了我只睡一会，你却让我睡了这么久。“
　　”白天无事。何况你刚开始守夜理应多休息一会。”
　　师敏站起来打了个盹，舒展了一下，又再次坐回到草地上。
　　“师敏啊，我有问题问你，你说怎样才能避免战事。”
　　“没法避免，我们没有办法干扰王室的决心。”

　　“你看，假如我不认识你，那么一旦发生战乱，你我倘若战场上相遇，便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但是撇开那种可能，其实我们是很相投的，所以为什么要打仗呢？如果可以平息该有多好。”

　　”可能我们出身不一样，我就不思考这种问题，因为我没有选择权，我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保不住，你也知道我早年的一些经历。“
　　”我知道，假如那个时候我和我父亲来这里拜访，我一定会阻止。“
　　王守一捏了捏拳头。
　　“我知道，但是你没有出现，这件事情给我了一个很深的教训，那就是我从来就不能决定自己的命，就更不会去想着改变国家局势或者改变王室的心意，那根本就不是我能想的课题。”
　　“可是，你遇到我后不是回忆起了一些东西，也重拾了一些东西。”

　　“可我的思想依然没有变化，我没有任何愿望，拥有这些东西后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拥有屠龙术后未必要去屠龙，不过我的这一切你都可以加以利用，我愿意为你效命。”

　　“说的好像很委屈似的，我倒是希望你能为自己使用，或者你的愿望和我的愿望不谋而合，总之你不能单单为了我而活。”

　　“我跟你不一样，我认为没有必要有愿望，我唯一的愿望是开开心心过我自己的，愿望不过是欲望的美好说法是一种枷锁……”

　　“那先不说愿望了，就说当下我们被迫逃亡，这又不是我热爱冒险或者我热爱逃跑，是出于生命安危。”

　　“对啊，你看连你也要为了活命挣扎，且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运气。“
　　“肯定能活下去的，你是担心跟着我不安全么？我向你保证，不管你发生什么危险，奔赴的是什么地方，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去搭救你，我希望你也会如此待我，愿神明在你我中间作见证。”

　　“……你说话怎么那么像乡里主持祭祀的长老？“
　　“没有，我乱说的，我看我以往游历时一些人结盟时就是这么说，依葫芦画瓢罢了。”
　　“唉，你人不错，目前倒也没有辜负你向我的承诺，只是……”
　　“什么？”
　　“没什么。”
　　师敏不语，她早已看透自己在她身边的结局，和前世那只小猫的差不多，总是会因为这种事情感动然后沦陷，然后就会为她挡灾或者成为她愿望的工具人，不过好像除了这样做外也没有别的出路。

　　她没有愿望，她自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但是为别人活着又会耗损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吉兆。

　　“那么我问你，你的神是什么？”
　　“这个嘛。“
　　王守一拿个木棍在地上轻轻划着，
　　“我们那边比较世俗，没有你们这边这么瑰丽，听说你们动不动要举行各种祭祀活动，且一座山都有一个山神统治，神的名目还颇多，不过我想，我的神应该是树，我们那边有一种洁白高大的树木，看着圣洁极了，这边没有，我感到很不安全，大概离开了自己保护神的地方都会觉得不安。”

　　”咱们去采摘点东西活动活动吧，万一万陵山空手而归，咱们也不用挨饿。“
　　”你说的是。“

　　师敏起身拉着王守一打算去摘点东西。
　　”你认得野菜吗？“
　　师敏问。
　　”认得一点……不，不认得。“
　　”那我采摘一个正确的，然后你仿照着采摘。“
　　“你看这个是最常见的荠菜，可以包包子里做馅也可以直接炒菜。”
　　“我知道。”
　　“按理说采摘野菜自古也是女子的工作，小时候玩玩采采也就完成了工作，回去后洗一洗味道还很鲜美，这种属于上头的馈赠，又不用自己照管。“
　　师敏说着。
　　”我没时间摘……要么出门旅行要么回来就在一堆故纸堆里写写画画做研究，根本没有太多时间面对青山绿水。“
　　”知道啦。“
　　野菜带着泥土的芬芳拽出来，之后洗净后就可以作为食物下肚。
　　除却这些，还可以去采摘野果。
　　”这种鲜艳仿佛草莓一样的莓果可以吃么？“
　　王守一指了指地上的那种细细密密鲜亮的红色果子。
　　”可以，我们当地叫蛇果，只是你也明白，一般来说越是鲜艳的果实越可能带毒，一定要小心，我纵使想为你解毒也缺乏药材。只能用气去助你。不过你放心大胆地去吃吧，有我为你兜底。“
　　”……我不吃了。“
　　“看。”
　　师敏摘了一点点放入口中，然后再擦了擦灰，又采摘了一串好看新鲜地送到王守一手里。
　　“没事的，吃吧。帮你试毒了。”
　　王守一谢过，吃了。感觉有些酸甜。
　　”我们去找找核桃和橘子和一种甘甜的小香蕉一样的野果。“
　　师敏说，然后带着她接着去探寻。
　　在山野间，她们窥见了鹿的角。枝桠分明，美好稚嫩。
　　“嘘。”
　　两人不约而同地摆出噤声的手势，屏住呼吸看着这头小鹿安静地吃着草，并不想伤害它，山间的鹿当然是神兽，它过的好好的，吃着自己的草，她俩也没有饿到非要吃它不可的地步。

　　“好可爱。”
　　王守一感叹着，师敏也点点头。
　　小鹿像是听到了什么，居然往这边露出探寻的目光。

　　“话说万叔这几天带回来的肉也确实有鹿。”
　　王守一面露愧色。
　　“那没办法已经死了，要想得开，虽然是为我们而死为我们所杀，但是鹿死不可复生，只能吃掉。”
　　“可是现在看到活物才有感觉，吃的时候并没有。”
　　“是啊你参加过的宴席上就好多这种东西吧……”
　　“又不是我的错，我也基本避开那些不常见的，吃的都是常见的。“
　　“走吧，吃的还没解决呢。”

　　两人又去采摘了。
　　等又回到营地，已经有了不少收获，清洗完毕后就放在一边备用。

　　万陵山已经回来了，带着一个血淋淋的野物，它的腿已经被夹断，样子像一只野獾。
　　“怎么带回来一个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