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笔冢

1、节日

　　这是楚国的水节，水本来就是孕育生命的母亲，这里的人对此深有感受，河中有丰富的水产，有鲢鱼，鲫鱼、草鱼，这些都是生计的希望，偶尔还可以借鱼饱腹一顿，水清澈的地方，鱼格外好吃。

　　看，楚国的女儿们在洗浴了，当然不是暴露身体的那种洗法，而是用水在身上粘一粘，这是四月份了，天气正在回暖，所以并不会感到冰冷和刺骨。

　　这是师敏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节日，算是一次公开的大型聚会，虽然大家嘴上对每个女孩都赞不绝口，其实内心是有暗暗的比较的，从人们目光聚焦的方位可以看出谁是本场最明亮的星星。

　　师敏往那里注目，那是本地有名的女孩子了，叫林墨，和自己同年，两个人有着每到大型聚会就见一次的点头之交。

　　说是水节，其实是有寻找婚配的潜在目的的，适龄女孩子大批出现，还是很难得的场景。

　　“好多人在看，很尴尬。”袁蕾捏了捏师敏的衣角，说。

　　“没得事。看就看。”

　　说实话她也不太能承受这样沉重的集体凝视，有一种被展览的商品的意味。

　　“一会偷偷溜走。”师敏对自己的同伴这样暗示着，然后趁大家不注意的功夫就溜了，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她打算看一会云。

　　反正今天是节日，不用劳动，不用帮老爹抓药，也不用一直为答不出药理而挨训，真美好，她看了看天上的云，感觉很像龙的脊背，又细又好看，骨节分明。

　　直到耳边有人穿过丛林发出了特有的摩擦声。

　　师敏迅速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撑地，迅速站了起来。

　　眼前是一个小小姐，穿着有些精致，她很有礼貌地表示着。

　　“没事没事，你继续坐，我就是来看你们这的水节的。”语言有些生涩，是来自其他国家的人。

　　“去那边看。”师敏指了身后的方向，然后确保对方听到了她的话语。

　　“为什么你不去呢？”这个来访的客人好奇地问着，师敏回答。

　　“因为不想被看到。”

　　不想被看到？王守一思索着，然后像她的学者父亲一样在心里暗暗下着结论：楚民多神话，这里的少女我料想到应该是浑然天成的，不像我们那里有那么多礼仪束缚，传统观念告诉我们，被人注视或者欣赏是一种美事，但是她也有自己的自我看法和判断，那就是不愿意被注视，毕竟不是商品，不取悦别人只取悦自己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大概受观念影响越深就越迂腐，还好这里的观念不深。

　　“领我去，好吗？反正你也没有事情。”

　　师敏不擅长拒绝人。

　　“好，不过，你为什么一个人呢？年纪还这样轻。”

　　“我是我老爹带来的，帮他做民俗文化搜查，就是他要搜集各处的神话和民间故事作为史料。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影子侍卫。”

　　她指了指地上的阴影，地上是她的人影，勾勒出她的轮廓。

　　“这就是普通的影子呀。”师敏不解。

　　“只要我愿意，就能唤出侍卫来。”

　　“我不信。”师敏不太信这些怪力乱神，反正她没有见过，倒是经常见到和对方同龄的小孩子说些幼稚的鬼话，她把他们当作一类人了。

　　"呵呵，骗不到你，你先带我去看看吧，我老爹还在拜访乡长，啰里啰唆一大堆，我听不下去就出来玩了。"

　　师敏只好领着她来到了会场。

　　已经开始有男孩子邀请女生同游了，他们结伴，两两一对，然后一同出游，往小溪流向的方向走去，一路水生潺潺，欢声笑语。

　　也有没被邀请或者拒绝邀请的女孩，挽着同伴的手，也一起走着。

　　师敏和王守一一起随着人流走着，两个人刚认识，又不熟，保持了一段距离。

　　师敏注意到了，林墨和一个俊秀少年走在一起，两人有些拘谨地保持了空间，这个空间在不久之后也许能缩小吧。想到这里感到有点头痛，虽然和林墨交往不足，对她的倾慕也不足以用爱念来形容，算不上辗转反侧，只是偶然有一次在水边见到她，心里突然觉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这个意思，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这个水给她很强的安全感，她并不想涉水，不像费力也不想冒险，只是那一瞬间想好好品尝这种水雾和倾慕构成的双重朦胧场景。

　　头痛只维持了一会，王守一顺着师敏的目光去看，察觉到了此人可能有想邀约的人。

　　“那个女孩挺好看，我看这里最好看的就是她。那个少年也不错啊。”

　　“……”

　　“良辰美景，天造地设。”王守一继续笑眯眯地说着，她察觉到自己引起了别人情绪的起伏，所以有点小得意。她的性格就这样。以一种无害方式伤害别人为乐。

　　“你别说了，求求了。”师敏本来就酸得要死，现在被戳穿了，受伤本来就很痛苦，现在还有个人在取笑，感受更加不妙。

　　“你喜欢哪个？美人还是君子？”

　　“……他们在一起就好，我支持他们。”师敏有气无力地说着。一边期盼着赶紧来个男孩子邀请她，或者邀请这个外地人也好，免得路上被取笑一路。

　　真来了。

　　但是不是本地的少年，年龄上已经足够大了，看上去很结实，像从事武力职业，脸上表情严肃可怕，他走来，然后低头说着。

　　“小姐，玩够了吧？我是太史公派来找你的。”

　　“没有，这里很好玩。”王守一看上去很放松，面部表情松弛。

　　“李叔，就让我玩玩吧，我现在觉得很热闹。”王守一祈求着。

　　“我在旁边看着你。”被叫做李叔的人说着。

　　“你在这里当保镖，破坏了别人游玩的雅致，也没有人敢邀约我了，你这样坏了我的兴致，我也想有个俊俏少年结伴同游哇。”王守一抱怨着，人还是微微笑着。

　　“行，那我不碍着你的好事了。”李蔚说着，然后看了师敏一眼，走了。

　　得，大家都看不上彼此，只是一起搭伙，都想找个理由甩下彼此。

　　师敏吐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