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随意动》白枝竹

19、进学

　　最后经过一家人的商量决定了还是去镇上读书，别村的族学就算同意外村人进去读书，但人在屋檐下，难免有些遭人嫌，去镇上就不一样了，既不用受人白眼，而且毕竟是镇上，师资大概率也会比村里人自己请的老师好上一些。
　　而且镇上看着就比乡下光鲜，那才是乡下泥腿子心目中读书人该去的地方，他们家孩子读书这么好，这么优秀，自然也该去往更好的地方，而不是成天的踩这乡下的烂泥。
　　至于住处自然还是住家里，一家人打算咬咬牙买头毛驴儿回来，再做个板车，每天早晚萧世平父子轮流接彦秋上学放学，虽然也要花一笔银子，但那好歹比镇上的房租要实惠些，加之驴车日常也能用，比如说家里推磨，或者打了猎物需要运去镇上什么的都用得着，也不会说什么除了送彦秋就闲置着，再说了要是有了驴车以后去卖猎物就只需要一个人去了，也能省下一个人力，这样更划算，一方几便。
　　“就是冬日里一大早起来坐驴车，天实在是冷，虔儿怕是受不住，而且 若是遇到下雨天怕还要淋雨” 萧山桂看着彦秋，一脸的担心，他家孩子还这么小，以后却要日日受这寒风烈日，日晒雨淋，想着想着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要是他能在有点银子，在镇上租个房子那也好过这成天的来回跑，遭这些罪。
　　“爷放心吧，我身体壮实着呢，没事儿的”
　　“大不了我在多穿点，裹成个球球总不会冷的，至于下雨，家里不是有蓑衣嘛，哪会淋着我”彦秋到是不在意，她一个大人哪有那么娇气，只不过碍于要装小孩，不能表现得过于成熟理智。
　　“尽说混话，都是读书的人了裹成球去了私塾还不叫人笑话死”萧世平板着个脸，一脸的不赞同。
　　可惜他的话对彦秋来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爹你这话就不对了，读了书就不能允许我多穿点了？再说了我也没说我要一直穿着啊，到了地方我就脱下来，你们回来在顺带稍回来不就是了”
　　“虔儿说的对，要是冷了就多穿点，你们回来时在带回来也就是了，在说了要想读好书哪能不吃点苦”最后还是苏雯绣忍着心疼一锤定音，家里两个汉子都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在读书方面家里就他的话最有权威，他一说话萧世平父子自然是找不到话反驳的，再说了也就是心疼担心而已，也没想过当真不让彦秋去。
　　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接下来就是去打听私塾，买驴子，做板车了。
　　镇上有几家私塾，只要去打听了最后做做对比看看那家更好就能定下，木板车也好解决，他们这本就靠着大山，木料那山里多得是又不费什么钱，不过就是给师傅一些人工费而已，况且这个年代人力可不怎么值钱，再说了他们又不是做什么金贵物件儿，只不过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做个在简易不过的木板车而已，花不了几个钱，要是那关系好的，自己带着木料去，小半天的功夫就给弄好了钱都不用花的，他们家也不过是自己没工具才来找人帮忙。
　　稍微有点难的就是买驴子了，一般人家没什么事儿是不会轻易卖了相当于半个劳力的牲口的，得去仔细打听打听，看看这十里八村的有谁家有卖驴子的意向的。
　　也是他家运气好，前后不过半月，就打听到隔了几个村子外的一户人家有毛驴卖。
　　也是凑巧，他家也是因为孩子要读书，不过是村里族学，因为筹不齐束脩，没法就打算把驴子买了凑些钱，萧家花了足足四两银子才买下。
　　这下驴子买了，板车也准备好了，私塾也选出来了，就等着天在暖和些带彦秋去私塾让先生看看确定下来。
　　这年代文人傲气得很，不会让自己的学识随便就被人学去，不光是收束脩，收学生之前都要先看看人抽一些简单的问题考教一番，若是过于愚笨那是直接不收的，就是那些没钱读书跑去偷听的，被抓到也会遭到一顿责罚，可不像现代，只要你愿意学，就是跨了几个省的老师只要是遇到了那也是尽心尽力的教导。
　　等天稍暖，萧世平就带着媳妇儿子一起去了镇上，要把孩子带去给先生过过眼，他们选的这家私塾在镇子西边，教书先生是个老秀才，也是考了大半辈子，一大把年纪了才考上了这个秀才。
　　老秀才已经是年过花甲想在进一步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了，迫不得已只好歇了心思，办了这所私塾安安心心的当起了夫子，希望能遇到个天分好的学生，让他好生教导将来也能圆了他的遗憾。
　　一大清早就出了门，等他们到了镇上天才将将大亮，怕去得过早不好，打扰人家休息，就没急着去，而是在镇上转了转。
　　彦秋出生五年但这镇上却是很少来的，家里本就要忙农活，加上前两年又小，家里人来镇上都是急来及往的基本都不带他，也就后几年大些了，加之不赶时间的时候才会带着他们几个小的一起，这些基本都是年节或是来镇上卖猎物的时候，就算来那也是呆在大人身边不能乱跑的，这年头拍花子多得很，要是被拐走那基本就是找不回来了。
　　随着太阳升起，天也变得暖和了些，几人才一路来到私塾，进到屋里时老秀才正在客厅喝茶，几人先是问候了一番才开始表达来意，然后就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老秀才的考教。
　　老秀才也不意外，毕竟他办着私塾，带着孩子来找他的不是为了上学还能是为了什么，
　　也不啰嗦，当下就问了几个日常问题，彦秋口齿清晰，对答如流，一点也不怯场，老秀才当下就有些意外，想着这孩子不错啊，一时来了兴趣不由多问了些，见他依旧如此，就加大了难度更是问了几个书本上才有的知识，见他也毫不犹豫的就答了上来，这次就是真惊讶了。
　　“他可是已经启蒙，读过书了？”老秀才连茶杯都忘了放下，一脸的惊讶。
　　“回秀才公的话，小儿确以启蒙，距今已有两年了，《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和《论语》《幼学琼林》等都已熟读会背”苏雯绣躬身回答，声音恭敬谦卑，而低垂着的脸上却是一脸的自豪。
　　老秀才本还有些不悦他抢答，心想着你家相公都还未说话，你一个乡下妇人到是话多，可还没等他把不悦的脸色摆出来，就被苏雯绣说话的内容惊住了“此话当真？你莫不是愚弄老夫，这孩子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就能学得这些还能都会背？”老秀才先是一惊，然后就是不信，毕竟四五岁才开始启蒙的年纪，你却告诉我他已经都会了，不止是他，换谁也不信啊，多半是骗他的，想着想着老秀才心里顿时生气一丝被愚弄的气愤。
　　“当真当真，我们不过是些乡下泥腿子哪敢愚弄秀才公老爷”
　　“我家媳妇说的都是真的，这孩子启蒙还是我家媳妇亲自教的呢”萧世平见自家媳妇被怀疑连忙解释，一边躬身回话，脸确是直直的看着老秀才，一脸的老实巴交。
　　“他教的？”老秀才明显不信，不是他有多看不起人，而是他觉得一个乡下人还是一个妇人，自己都读不了书，哪里来的学识能够去教导别人。
　　“回秀才公，为我儿启蒙的正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彦秋拉了一下，示意他暂停。
　　彦秋懂这些读书人的套路，不过就是大男子主义再加上不怎么看得起乡下农户而已，和他们说话就得有个和他们相当的身份，他们才能把你放在眼里，好好听你说话，虽然现在她家没有不过不是还有个秀才外公嘛，只要说的巧妙，，，
　　“回老先生的话，我家阿姆说的实属当真，并无半点假话，小子确是早已启蒙，而为小子启蒙的正是我家阿姆”说完还不等老秀才说话又接着道 “我家阿姆原先也是位秀才公家的小公子，自小聪慧颇受我外公喜爱，打小便跟着我外公饱读诗书，其学识常受我外公赞美，直叹可惜他未生为男儿身”
　　“以我阿姆的才学单只是为我启蒙自是错错有余，只是我阿姆性格温柔娴静，内敛自谦，生怕自己才疏学浅误导与我，故而不曾教些高深的学问，听闻于老先生博才多学，又不吝赐教，所以特来拜访，希望能成为先生门下弟子，成为小子一生良师”说完彦秋就紧跟着行了大礼。
　　“秀才公家的小公子？”于老秀才看了眼彦秋转头询问苏雯绣，一脸疑惑。
　　“回秀才公的话，是的”苏雯绣又是一鞠躬，心里惊异儿子的胆大，却又是心里欣慰，也不给儿子掉链子，恭敬的回话。
　　这下于老秀才更疑惑了，但是态度难免还是温和起来，神情也不复高傲“既然家里同有茂才，那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我外公本也是能人，不过而立之年就已有秀才功名在身，奈何天妒英才，没过几年家乡遭逢大旱，在赶往灾区之外的路上不幸染病在身，不久就溘然长逝”说着还憋红了眼眶，假意哽咽两声。
　　果不其然，引得于老秀才一阵唏嘘。
　　他中秀才已是年过花甲，还是有自知之明比不上彦秋他外公的，三十年，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比之他自然是少年英才，不过三十多就不幸去世确实可惜。
　　于老秀才感叹一番“确实是天妒英才，可惜了”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口才，学识，胆魄，虽然有些地方用词不当，但也不伤大雅，当真是不错，没有丢你外公的脸，以后就拜在我门下吧，我也会好好教导你的，可要好生读书别叫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