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祭》海隅

1、楔子

　　一直都很喜欢秋天，喜欢火红的枫叶，在秋风中舞动的样子让我想起更小的时候娘为我和爹跳舞的样子，那时候我们脸上跳动的欢乐，就像冬天温暖的火苗，一直烧在心头，挥之不去。
　　自娘去世得那一日，爹便再没有笑过，他拿起了那把自我出生就被他尘封了的剑，凝视了很久很久，我并没有看到爹流一滴泪，但是我却看到爹的心里在滴血，那时候我还并不能明白爱上一个人那样噬骨的痛，只能无措得看着爹一遍又一遍摩挲着那把剑。“枫儿啊！”爹爹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和沙哑，我缓缓走到他跟前，他抚了抚我的发丝，沉重得叹一口气，“你娘让我保护你，可是我却也不知如何才能保护得了你呢！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如果当初，当初我无情一点，如今也没了这一生的牵绊了。”爹拿起桌上娘为他酿的酒，重重得喝上了一口，脸上布满了凄楚的表情，所谓的命运，所谓的一生的牵绊，这一世的纠葛，在爹微醉的口中缓缓道来。
　　我爹不是常人，而是那时世上顶尖的杀手洛，近乎无情的人，与娘的初识却也因为杀戮。爹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昏倒在一个村落，醒来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娘那双纯澈的眼眸，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爹说到初见娘的时候，眼里仿佛又恢复了神采但又很快暗淡下来。他说娘是他见过世上最清丽的女子，只是那一刻，她便融化了他冰冷的心。后来，爹说他们便相爱了，爹停顿了很久，仿佛在找寻那心里最美的记忆。
　　因为娘，让杀手洛从此便消失在了这茫茫尘世间。他们隐姓埋名，一直在山里生活着，爹告诉我一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就是在枫叶飘动的季节，他们之间又多添了一份幸福得牵绊，那便是我。
　　爹爹没有说娘为何死，但是我知道那是他们为爱情所付出的代价，娘的死，并非意外，那是潜藏着的黑暗眼睛的背后恶意的操纵。杀手洛，终究是逃脱不了命运沉重的羁绊。
　　爹带我离开了居住了12年的家，他本以为那会是终身的居所，走的时候，爹烧掉了我们的家，同时也烧掉了我12年来美好的幸福。枫叶在微风中不停的摆头，最后渐渐也被灼热的大火吞噬了。
　　爹开始教我练剑，我根本提不起沉重的剑像爹那样在风中潇洒得挥舞，我慌乱极了，我看向他，可是他的眼神里似乎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冰冷的声音在我脑子回荡，“拿剑，拿剑……..”

　　很偶然的，我在山上发现了一片火红的枫树林，那日起，我便开始在这林子里练剑，转眼也过了有四年。剑削扫过枫叶，成片得往下落，有着一种触目惊心的美，我放下剑，站在林中一直注视着，却一直没注意到某个角落总有一双幽邃的眼眸。
　　这里俨然成了我的小小世界，我抛却仇恨，抛却伤心，在这里肆意得笑着。枫树林的尽头有一面碧绿的湖，将脚踝浸泡在湖水中，真的是很惬意，有种舒心的力量。躺下来看一看天，看着天边变幻的云彩，有时候就沉沉得睡去，醒来的时候夕阳已经映照在了惺忪的脸庞，有种安详的力量。
　　我端着碗轻轻放到桌上，脚步也是松松的，生怕打搅了沉睡中的爹。“枫儿，这几日可有认真练剑？”空气中顿时笼罩着一层压抑，我皱了皱眉，嘟着嘴，“爹爹，我真的不喜欢练剑嘛！”爹的脸更阴沉了一分，“休得胡闹，万一他们再追杀来，你如何自保？”“有爹保护不就好了！”我不假思索得吐出心中的话。“我若能保护好你们，那你娘便也不会…….”我此刻真是想打自己的嘴，又说了自己不该说的话。“爹，枫儿会认真得练剑，我们吃饭吧！都要凉了。”我把筷子塞给爹，自己也安静坐了下来。“枫儿，厨艺有进步。”听着爹的夸耀我觉得心里很开心，我只希望这份宁静一直保持下去，希望那些人可以放过我们。
　　爹突然放下筷子，拿起桌边的剑，我的心蓦地一紧，莫非………
　　推开门，院中有个黑影伫立，月光淡淡得照在他身上，有几分诡异与神秘。我慌乱得喊了一声：“爹。”这一声打破了沉寂的黑夜。“终究还是来了。”爹说完，便拔出剑，朝那人进攻，那个黑影也将剑拔出削迎合上了爹的进攻。我急忙去房中找自己的剑，只听爹爹说了声，“枫儿快，快走！”院中的打斗声，让我的心不住得颤抖，我拿起剑，朝院中跑去。已经失去了娘，我不能再失去爹了，这真是个可怕的噩梦。我拔剑狠狠朝那人方向进攻，爹却因为我而失神被那黑影重重砍了一剑，血潺潺得从爹的腹部流出，他拼死抵挡。那人和爹的功夫不相上下，一直纠缠着爹。“枫儿，快走啊！”爹将我往后一推，我跌倒在地，眼泪无助得往外流，爹，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要失去你了？
　　我提着剑，狠狠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那双幽邃的眼睛，没有温度的眼睛，但是那眼神中却透一丝其它的情绪，我并没有看到，我眼里满满的仇恨，朝院外飞奔。夜晚的秋风呼呼得从我耳畔吹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我却不敢听，我一直奔跑，终于停在了那片枫树林。
　　我颓然得倒在地上，心中一片冰凉。突然听到一点声响，我艰难得爬起来，看向四周，朝湖边走去，夜晚的湖水很凉，我一步一步踏入，躲进了水中。我本来想在湖水中结果了自己，但是那双幽邃的眼眸一直在我心中萦绕，我不能死，我要报仇，我要为娘和爹报仇！我在水里屏住呼吸，过了很久才微微探出头，四周静静得一片，并没有任何异样。我安心得从水中出来，坐在了湖边。忽然，我听见声后一阵沉重得喘息，一转头，对上了那幽邃的眸子，我的心一沉，爹恐怕已经成为了剑下亡魂了。我拔出手中的剑，狠狠朝身后那个黑色的身影刺去。他利落得抵挡着，他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出剑很是利落，我平生第一次那么用力的挥剑，每一招都想要将他致命。终于在他不慎之时，狠狠得将剑刺向他的腹部，当我看见血从他身体喷薄而出，我突然发狂得笑了起来，多可笑 ，命运竟如此这般弄人。
　　身后那个黑色的身影倒在了湖边，又一次看上他的眼眸，我读不懂他的眼神，只阴狠得瞪了他一眼，便急忙逃开了。我又回去了那个院子，月光下，爹爹倒在院中，满地的血，触目心惊，我飞奔过去，一遍又一遍呼唤，“爹…….爹……….”听到得只是自己在夜色中颤抖的声音，此刻，我的世界真的轰然倒塌了，大吼一声，只任意得在月光的嘲弄中肆意得哭着。
　　我将爹与娘安葬在一起，他们终于可以在地下安心得相守，爹临死前还握着娘绣的荷包，被血浸湿的荷包我也一并将它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