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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魂钉 ...

  •   楔子
      传说洪荒有种意念的力量,如凰浴火般使人死命,那是共工所创杀人无形。
      一
      寒天,冰坚如砚,踏雪寻梅风啸而过,脚下却似不留一丝脚印,盯着前方五十里的地方,不得不说的是——它叫彭亡。他坚信那个叫彭亡的地方定是让光武平南将军葬生的地方,因为他叫岑彭。迈开大步向南走去,在此之前尽量不会去想师傅,和那个叫公孙述的人。目空一切。
      在这个职业里,最避讳的事情终于在这茫茫雪天无可避免的出现了。
      春暖花开时间的河流边,看见了他的父亲,母亲。虽然从未见过,那是在梦里千呼万唤的模样。他们静静地等待他的出现,似悠悠然的。
      “母亲”
      他大叫一声,含着奔涌的泪水,跑到跟前,花开的更艳了,想狠狠的抱住母亲,再也不分开。抱住可是又不得不分开,它嗖的凭空消失了,母亲连同父亲一起。
      面对着打击,不是失态而是疯狂,再次跑起来,向东、向南、向西、向北!虚危停殪,斗牛失殒,二十八星在他眼中如萧萧落木般坠下,滚滚长江般飞驰,天狼星如世界末日般砸了下来,无可阻挡的光和热映照土滨,苍穹里都挂着火,在焚死前的一刻,又涅槃羽化的换了天地。
      他当然不认识,只是觉得和师傅当年说的事情有些似同罢了。在脚下一群死尸中,他又一次发现了他的父母,父亲当首劈裂,母亲暴凌而死。猛然想起来,这曾是师傅师傅对他大加渲染的:二十年前光武公孙述“汉中之战”当年刘秀为取剑阁攻占于此,捕虏将军马武力斩延岑于马下,蜀师败北,撤职葭萌关,久攻不克,马武回师。,此战沿途殁者,十之有八……他就是这个时候被带到首阳山的,师傅为他取名——碎星。
      他抚了抚父母的面容,不会忘记那场屠杀,谨记临行时服下的那颗药丸:不成功,是成仁。
      服下它后,他知道了关于那颗药丸的一切:在在八十一个时辰内发挥你的最大真力,也种下了无药可解的毒——肝肠断,无论结果如何在八十一个时辰后会让度发挥到极致而化为稠血的死去。还有一个秘密,关于这世上最邪恶的动力。
      师傅抚养碎星的秘密,让他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他在首阳山的最后时刻师傅告诉他的——师傅是蜀地公孙述的国师或山中宰相,竟是想在八月十五月圆之夜用魂钉的力量,诛岑彭,夺帅印。碎星不知道师傅抚养还有多少他这样的孤儿,他或许只是这么多人其中的一个 。
      想着想着,他昏了过去。
      二
      影影绰绰的,他已经是在一张床上了。看着尘腐的床榻,绣着潦颓的花纹的就床被,在一个巨大的帐篷的覆盖下,要不是看着背后一个“岑”的大旗,而吓的翻到床下的话,他相信他会笑着生,笑着死。
      在咚的一声掉下去后,门外赶忙进来一个人,白玉甲,百炼金刚剑,九叉镇天盔,步天穿云履,好生俊朗,面庞如刀砍斧斫半犀利,敢称面白如壁,垂手过膝的人龙。
      碎星相信他就是岑彭,年且不惑,精干而英气袭人的将军。
      “你没事吧!”问道。
      “你是?这里是?”随行故意问道,想进一步证实。
      “汉室玄孙,孝光武帝钦命平南将军,岑彭,岑君然,王命我伐蜀行至此地,看你体如冰柱,身如饥殍,便拉你到车上,行了十里,天色近晚,扎营之后,放你到这里,服了汤药由于大雪封山,秦岭难度,便扎在这里,如今你已躺在这榻上二日三夜了,晷昃不食……”
      碎星不禁出了一身汗,要想没有这厮,那边没有下文了。皱眉,转了转脑袋,趴下身就是三个顿首,说道:
      “岑将军救我,那边是师恩友泽,父母再造,承岑将军不弃,请三顿首,行犬马事,如虎罴走。”
      “伤好了再说吧!”
      转身走了出去,一个士卒进来奉上了一碗汤药放在案上,双手捧上那把百炼精钢放在剑托上,顺口道:
      “将军让你养伤,按时喝药,他今晚就来了,明天还会来看你。”
      “将军住在在哪?”
      士兵并没有回答就出去了,碎星正踌躇时,一手拍案,毒计心来,想着不到四十个时辰,化为稠血的滋味让他不寒而栗,他看了看四周,便从腿里拔出两根针来,顶着撕心裂肺的痛,拔出并撕去用竹膜做成的套,在烛火上烤了起来。
      帐篷的骨架像几个车轮把它箍了起来,内部铺棉,又上了帛,外面好像羊皮,并不透风,看着针由白变青,由青变红,如血的鲜艳欲滴。用帛包上,将针尾烧热,用瞬间的熔化力将针尾插入羊皮,直至透过帐篷,然后直等到半夜,或早上听着岑彭的哀号而暗自窃喜……
      脱去外衣,便沉沉睡去,心情是复杂的。看着不久自己将离开人世,还有人为自己的命在杯水车薪,想来有些可笑。自己把自己都放弃了,别人管那么多还干什么呢?竟然还是自己的猎物为自己考虑,难到这世界上真有种东西叫叫怜悯,有种感觉叫情?此生遗憾颇多,留给下辈子吧!如果可以和他做兄弟!一股心酸劲上来,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三
      毕竟年方只有二十,在首阳山上就像深埋地下千年的麦粟,一日突见天穹,必将腐为齑粉,灰骨不剩。在师傅眼里他是千万个皮囊里装着的试验品,像这样——成千上万的。
      “抓刺客!”突然帐外站着一个人惊起大呼,响应成片,铿锵跑动之声不绝于耳。直觉告诉碎星:帐篷已被包围。
      对职业的天性,和对声音的敏感,早在第一个人还没喊完的时候,飞身跳下,裹上衣裤,顺手抓起那把百炼精钢剑,旋踢一脚,门却纹丝未动。又复一脚,依然如故。
      事不过三,碎星深信这句话。
      跑至门前,未敢停留直接撞了出去,刺耳的榫卯声之后,门开了,碎星还在庆幸,但是另一件事似乎他已经忘记,毡帽上的两根烈焰针已经深深的扎入他的后颈,待仰面时,嘴唇变紫,全身,全身发黑,在一阵咳嗽之声过后,他晕了过去,死沉沉的。
      四
      师傅——父亲——母亲——二十年前的自己。这四个片段在自己的脑海里来回的旋转,位移。几张普通的面孔在碎星的脑子里有非凡的意义,二十年如流水般划过自己的眼帘,自己也想不通为何能与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有那么深的“感情”,在淡蓝色那记忆的海洋里,这一股波涛打得那么汹涌,不仅仅是衣服。
      碎星虽然处于半昏迷状态,可意识并不是十分模糊。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从自己胸口拿出一包黑色的东西,在黑夜中火把照耀下显得那么的清楚,就是死,他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碎星怕自己下不了手,偷偷的从师傅房里偷出烈焰震的解药——清风散。万万想不到这包东西用给自己得了,问题竟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有这东西?在岑营走不到百步被对手毒翻,他再也想不下去了,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在他往自己嘴里灌清风散的同时,意念也同时到达了肝膈,腹脏运起真力想起拳打出,岑彭暴毙!
      可是在清风伞的作用下,他又开始做梦了,想在这个时候杀了他,那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把钢剑插入自己的腿部,接着是右腿、左臂、右臂。他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梭子,被孤单的静置在帐外,然后脑袋被一把钢锯切开,吸干骨髓,挤掉脑浆……噗……噗……
      他吐了一口黑血,然后醒来了。
      还是晚上,他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没睡,那只是一个噩梦。但是看到一地的血,他明白了——噩梦还没醒!然后他看见岑彭一直在注视着他,星光照的还是有些发困,依然一步未离。
      “你家在哪儿。”岑彭问道。
      “我无父无母哪来的家,自幼随师父长大。”碎星被这句话问得始料不及,随口答道。
      “既然没有家,你还想让更多的人没有家么?”
      “我没有家,我不知道什么是家,更不需要管别人有没有家,我只听师傅的。”
      “师傅?你师父是谁?”
      “你不知道,你用永远也不知道!”说罢,拔出岑彭腰上的剑,欲行自刎,却不料被一脚飞出了三丈之外,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天下合久比分,分久必合,此天势!我主汉室亲嫡,后启伯升,扶更始,灭王莽,擒赤眉,收绿林,战于昆阳,何敌不摧,何城不克!如今入蜀,合天理,附人意,力斩白龙!”
      “那蜀地百姓就该遭此涂炭?”
      “那你就该来杀我?”
      “是我干的,杀剐皆随你!”
      “公孙述?”
      碎星听到这句话,背后起了一股凉意,阴风阵阵,早已忘记了该说什么,看着岑彭狰狞的脸,也不好在做应答,俯下身子,准备着岑彭将自己一刀两断,并没有什么恐惧的,只不过早死几天罢了。
      岑彭举起刀,狠命的把碎星头上的发髻砍下,面北而向,微声道:
      “去吧,永远别让我看见你。”
      “杀了我吧!二日后我会化为脓血而死……”
      “那是你应得的。”
      “我自幼被师傅收养,为师父的私怨而死,这是我的归宿。”
      “为虎作伥,不是这么说的。”
      “汉军杀了我的父母宗族,二十年前,汉中。”
      “汉军从不屠城,如则弑生,即若此指。”他说的有些激愤,似乎侮辱了所有汉军将士的心灵和自尊,砍下一段小指扔在碎星脸上。
      “杀了我。”
      岑彭拔起剑,脱手突刺,在心口处,碎星突然一闪,躲过了刀锋,扑倒在了一边,却没有受死的准备。
      “无信不立,竖子!存世何为?”
      “请我为师傅三拜稽首,不忠于主,不孝于师”说罢,向北深深三拜,长跽不起。
      岑彭不管不顾,再次砍向碎星,而碎星并未理睬,任凭刀锋在自己颈上划过。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岑彭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碎星的寒毛之前住手了,丢下剑径直走到营帐里,撂出“滚”的这个字,已经是第三次了,而碎星随即冲进屋帐里,大声吼叫,借以此激怒岑彭而杀掉自己,并自觉挽起袖子,胳臂上的大片大片血迹已经渗出,正在腐化他的肌体。
      “杀了我!”
      “我对不起师傅,我知道我杀不了你!”碎星又说。
      “我和你无故无亲,不该杀你,自己了断吧!”
      “我了断不了,我双臂已经萎颓,快杀了我!”
      一时情急,岑彭废掉了碎星的两条胳膊,溅的营帐到处是血,活像一个屠市,碎星趴在地上疼的乱滚,碗口粗的断臂沾满地上的尘土,粗犷而又恶心。
      拿起了,沾满血迹的细帛,拭尽秽物,轻放在剑托上,出营吩咐外边人道:
      “拖出去挖坑,埋了他罢!”
      士卒走了进去,未半刻钟,惊叫“啊”的一声,面无血色般惊慌跑了出来,出了营门便不见了踪影。
      岑彭正觉得怪,走了进去,着实吓了一跳。
      碎星面色苍白,肩膊的伤口迅速凝固结痂,扔出的双臂早已腐了肌肉,变为一堆白骨,围绕着一群苍蝇,恶臭十分。而碎星的胸口也开始糜烂,渗出的血也足有半盆,只是口中不断反复的叫着那几个字。
      “杀我,快杀我!”
      岑彭气急,朝心室顺手扎了一刀,碎星笑了,笑得那么的灿烂,像出襁褓的婴儿看见阳光那样的兴奋。
      “师傅,我尽力了!”
      说罢,转过头就死了。岑彭正郁闷,在那一刻,从碎星的肝膈飞出一枚如孑孓大小的玉钉,穿过岑彭心房,打在帐篷顶上,飞了出去。
      魂钉之殇,遇殒而放。
      临行前反复诵念的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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