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无沫》依小想

32、第三十二章 晚凉天净月华开

　　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李煜，刚才......”

　　“刚才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蹲在地上？又怎么会打翻了茶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他满脸的担忧。

　　吴沫的心咯噔一跳，难道，他们刚才都没有见到黑衣人？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她试探的问道。

　　他忽然把她拦进了怀中，那么的用力，又是那么的柔软，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沉溺了进去。

　　“娥皇，我的娥皇，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吴沫的心忽然绷紧，看来刚才那个黑衣人真的不是人喽！那么他是何方妖怪，为什么来找她？为什么让她回去？

　　“启禀皇上，御医张大人到了。”

　　“快宣进内殿！”说着，他横腰抱起吴沫。

　　御医把了脉，说什么近日过度伤神，心绪不宁。开了几房药。又在吴沫烫伤的手上抹了草药，缠了白丝带，之后便下去煎药去了。

　　李煜坐在床边，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像是有温水覆上了皮肤，酥痒的感觉，顿时荡漾了全身。

　　“娥皇......”他欲言又止，最后草草结尾，“没事就好！”

　　吴沫侧了侧头，正巧看到吕志垂首而立在门外，心中不由得又疑惑起来。“吕志......”

　　“娥皇放心，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冤枉你们的......”他垂下头轻吻着她的手腕。她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瞬间划过了她的皮肤。

　　明白，你真的明白了吗？李煜，李煜......

　　“娥皇，怎么了，是不是弄痛你了？”

　　“没有，没有！”吴沫连忙去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你先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嗯......”她点头。

　　他走后，她斜卧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她的衣襟已有些湿粘。

　　“回去吧，快点回去，不要再挣扎了！”......黑衣人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回荡在耳边。

　　那个黑衣人，果真不是人呢！要她敢怎么斗争？该怎么反抗？如果是再做一些无谓的挣扎，倒不如——早些回去？毕竟，她不属于这里，这副绝美容颜的身躯也不属于她......

　　可是，为什么，心好痛？不可以，不可以离开他......

　　不知不觉，月已挂上枝梢。

　　隐约中听到门“吱呀”一响，本以为是李煜，可是当她回过头还未看清楚来人时，她的嘴已被活生生的堵住。

　　那也是一个黑衣人，不过蒙着面。直觉告诉她那的确是一个人。因为，他宽大的手掌上有温度，而且，他的眼眸真的很熟悉。莫不是——陈子焕？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现在在宋朝，又怎么可能回到南唐？

　　“嘘......”黑衣人把手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黑衣人放开了她，然后解下自己的面纱。待吴沫看清楚他的容颜之后惊讶的又想尖叫，不过还好她自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黑衣人，竟然真的是陈子焕！

　　好久，才从震惊中平静下来。“你......不是在宋朝吗？”她张开颤抖的双唇问道。

　　“我刚从宋朝回来。”

　　吴沫更震惊：“既然刚从宋朝回来，应该去想皇上复命啊！为什么要来到我这里？还要穿成这个样子。万一被别人发现了......哎呀，你还是赶快走吧！”说着，吴沫开始伸出手轰他。

　　他仍然站在原地不动。蓦地他反握住了吴沫的双手：“你是在关心我吗？”

　　“哎呀，疼，疼！”吴沫叫道。吴沫看快把带着伤疤的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你的手......”

　　“没关系啊！你快点走啊，若是被人发现，可就麻烦了！这里也不是别的地方，这里可是澄心堂，皇上就在隔壁的房间！”

　　“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皇上是不在的！”

　　“什么，你......”吴沫彻底震惊，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吴沫，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说着，他拉着她的手腕往门外走。

　　“喂喂喂！等等！”吴沫赶快从他的魔爪中挣扎出来。“我要说要离开吗？”

　　他的瞳孔蓦地一缩，死死的盯着吴沫看。“为了你，我已经把我的生命也搭上了！为了你，我可以不顾一切！”

　　“什么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吴沫真是越听越分不清状况。“趁没有人发现，现在赶快离开，又怎么会搭上性命呢？”

　　“不可能的！现在做什么都已经晚了。你今天必须得跟我走！”说着，他又牢牢抓住了吴沫的胳膊，再也不顾吴沫的挣扎，开始往外拉。

　　“喂！放手啊！在不放手我可要叫人了！”

　　“你......”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她，目光是那么的陌生。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陈子焕已经不是当初从人贩子手中救出她来的那个陈子焕，也不是在满天白雪的映霞山上寻找她的那个陈子焕，亦不是在就别后重逢冲动抱住她的那个银甲侍卫陈子焕......难道，去一趟宋朝，真的会改变这么多的人或事吗？似冰霜般冷漠的吕志学会了微笑，温润如他的陈子焕开始变得陌生......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的！”吴沫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哼哼！”他冷笑一声，“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跟我走？”

　　吴沫摇了摇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要离开这里！不是因为这里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是因为这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因为，这里有他......”她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微笑。

　　他的手开始用力，恨不得要把她的胳膊揉碎。她很痛，却不敢大声叫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我遇到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在倾城宛舍身救我？”

　　“陈子焕，你要明白，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回去救他......”

　　“不要说了，跟我走！”

　　他打断她的话，拉着她向外走去。

　　“陈子焕不要！不要让我离开，否则我会恨你的！放开我，放开我！......”

　　对她的请求，他置之不理，拉着她走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放开她！”就在门的旁边，传来了一个具有威慑力的声音。

　　吴沫听到这声音，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陈子焕吓得也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趁着他手软，吴沫赶快从他的手中挣扎了出来，逃到李煜的身边。看着李煜想要上前一步，她连忙挡住了他。

　　她想救陈子焕，即便他刚才那样对待她......

　　看到陈子焕的身影安全的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她才稍稍放松了一口气。

　　夜风微凉，拂过发丝。衣带舞动，宛若浮云。

　　本想李煜会降罪于她，可是他却释然的一笑。

　　不等吴沫疑惑，他带着笑意说道：“不是因为这里有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是因为这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只因为，这里有......”说到最后，他眸底的笑意已越来越浓，她也已涨红了脸。

　　“你，你偷听！”咬牙切齿，他居然偷听！难道成......“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又怎么能够看到我的娥皇对我的深情？”

　　“你......”下午时，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说要来看她却迟迟没有出面......“你知道他会来这里？所以就事先躲在这里？”“你......哼！”

　　吴沫转身进屋，然后迅速的关上了门，把他连同漆黑的夜色一起所在了屋外。

　　“娥皇！娥皇！”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和一声声的呼唤。

　　吴沫羞红的脸。脸像是被火烧一样的烫。她倒了一杯杯凉茶，又一杯杯的倒入口中，希望能够降些温。

　　烛火摇曳着动人的身姿，像是在湖泊上跳舞的丽人。映在雕花屏风上，如凤凰舞动。

　　敲门声渐渐减弱，最后停止。

　　是走了吗？吴沫的心中忽然感到无助的空虚感。

　　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到门边。深吸了一口气，手才轻轻的贴在了门上。

　　门缓缓的被推开。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门被推开时发出的摩擦声。

　　外面只有一轮弯弯的残月，满天璀璨的星斗，只是少了——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心中一片空落。无奈的转过身，却被一双炽热的手，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煜，你还没走？”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的头倚着他的胸膛，无比的安心。

　　“再也不会走了，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真的再也不会分开吗？她真的可以永远安全的留在他的身边吗？可以吗？

　　“你......愿意为我放弃多少？”

　　“一切......”他炽热的呼吸在耳边游走，是那么的不真实。

　　“一切？是多少？包括皇位吗？”她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来。本没有想问，却莫名其妙的开口。她明显的感到他的身体剧烈的一颤。皇位，多么有诱惑力的一个东西啊，又怎么会有人愿意放弃它呢？

　　她转过身，望向他，微微一笑：“别傻了！皇位，我怎么会让你放弃皇位呢？我做皇后做得很过瘾呢！”说完，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间。

　　其实，放弃皇位，与他来说许是最好的归宿。这样，便不必日日为国事头疼，将来也不必走忘国之路。但，他牵挂的太多太多，根本就不可能放得开……

　　“李煜？”

　　“嗯……”

　　“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会一直陪伴着你……不离不弃！”

　　即使，那是亡国受辱之路。不要怕，有我一直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