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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兄弟二人,选一个吧 ...

  •   冬至那一日,京城大喜。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满城男女老幼齐齐上街,将京城几条主干道挤得水泄不通,路边酒馆茶肆更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

      原因十分简单,李朝的南征军经一年浴血苦战,将南梁小皇帝率领的残余朝廷赶至极南小岛之后,终于要得胜还朝了。

      冬至这一天,便是大军入城觐见之日。

      李桑榆没去凑热闹。

      她躲还来不及,当然不会主动凑上去。

      城内水泄不通时,她和齐放从另一条路出了城。

      沿着蜿蜒山道,上青屏山安国寺拜佛。

      两年前她也来过一次安国寺,和秦王李琏、宁和以及一群趾高气扬的勋贵子弟,车队足足十几辆车,颇有气势。

      可惜……回程遇到刺客,死伤足足有一半。

      想起那回的刺客,她仍心有余悸,当时倘若不是齐放的声音突然出现救了她,如今也不会坐在这里。

      而最有可能是幕后主使的李瑢,如今已不在人世。

      这一次,她带了保护神出行,虽只一车两人,却安心百倍。

      李桑榆看了端坐在对面的“保护神”一眼,弯眼笑了笑,继而又丧气起来。

      唉……如果保护神不那么端庄持重,能让她拉下神位,贴身亵渎一二,就更好了。

      “想什么呢?一会儿哭一会儿乐的。”齐放笑道。

      正巧一阵风吹开车帘,冬日阳光打在他头顶束发的金冠上,在脸侧反射出耀眼光辉。

      李桑榆托着下巴欣赏美色,“我在想,你会不会是鬼。”

      否则怎会相隔千里,还能救她性命。

      “唔。”齐放无奈失笑,“我若是鬼,一会儿上山让佛祖收了去,不是正好?”

      “不行!停车!”李桑榆急了,用力拍在车壁上,“我不去了!拜什么佛祖,我现在要回城!”

      车夫吓了一跳,山地难行,赶紧找了处平地,让马车停下来。

      “怎么跟小时候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齐放愈加无奈,“我说着玩的,这玩笑不是你自己提起来的?怎么还认真了?”

      李桑榆死死咬着嘴唇,她就是听不得这个!

      齐放是回来了,可他不在的那两年,已经在心底留下深深的烙印,让她时刻都在怕。

      怕某天一觉醒来,又发现不过梦一场,风一吹就散了。

      她嗫嚅道:“你从来不跟我说……这两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齐放不主动说,她顾忌着断臂之痛,也一直不敢问。

      可他回来得太过突兀,就像是一抹突然降临的幽魂……若是填补上细节,她了解齐放的遭遇后,或许能多一些实感,也能安心些。

      齐放悠长的叹息间带着愧疚。

      “唔,是我不好,一直不讲那个……实在不算什么好故事,我怕吓到你。”

      “我胆子有那么小吗!”

      她登时炸毛,齐放举起仅有的手臂示意投降,“好好好,你胆子大。我说,我都说。”

      要讲这两年的遭遇,便不得不提起凉州,齐放神色怔忪。

      “凉州大败,死伤无可计数,我没了这条手臂,被亲兵扛在肩膀上,勉强躲进了山林……”

      那些日子,他高烧不退,失血过多,亲兵要背着他,要在山里找野食果腹,还要躲避四处搜寻的南梁军,其中艰险困苦,远非一个“难”字可概括。

      好不容易离开包围圈,又要面临缺医少药,无钱无粮的难题。

      当时正值盛夏,山林中气候湿热,断臂伤口多日无人打理,生出数不清的蛆虫,亲兵就在逃亡间隙,用刀尖生生往外挑……

      瞧着她眉头紧紧蹙起,齐放快速跳过这一段。

      “后来,我们碰到一个南疆郎中,那郎中有些邪性……他治病不用药,而是用蛊。”

      “蛊?”李桑榆眉头松开,被勾起了兴趣。

      “唔,就是一只色彩十分斑斓夺目的虫子,从伤口放入,那蛊虫以腐肉为食,分泌的黏液还具有宁神镇痛功效,我的命,就是被这么捡回来的。”

      “那……之后呢?”

      齐放失笑,“哪里还有什么之后,那虫子过于宁神,被咬上一口,整个人就要睡个十天半月,我手臂烂得实在厉害,那虫子又只有一只……就这么醒了睡,睡了醒,最后一次睁眼,一年半已经过去了。”

      “郎中住的地方离南梁太近,我不敢冒险送信回京城,先是给郎中做了三个月的苦工,以抵药费,再赚回一点路费,就马不停蹄地朝回赶了。”

      他带着笑意的双眸定定看着李桑榆,仿佛在说,知道你惦记,我路上可没有半点耽搁呢。

      李桑榆听得眼眶湿润,知道他定然有不少没说给自己。

      比如那蛊虫。

      哪里有那样好的治伤法子,不痛不痒就能养好病?若真有,那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东西,南梁皇族会不知道?

      但齐放既然不细说,她也体谅他的不忍心,只是继续问:

      “你那位亲兵呢?他也回来了吗?要不要请到府里……”

      “他没回来。他伤得不比我轻,郎中尽力了,没救回他。”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在那种兵败如山倒的境况下没逃走,还用性命保护你的人,你却只能眼睁睁看他先离开……齐放那样善心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李桑榆胸口痛得发闷,仿佛两年之后,隔着万水千山体味到了爱人当时的伤痛与绝望。

      她正要说什么,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安国寺到了。

      故地重游,寺里山间景色依旧,李桑榆赏景兴致颇浓,直到遇到某位不速之客。

      说不速之客不太恰当,毕竟对寺庙而言,和尚方丈才是此间主人。

      “两年未见,县主安好。”

      “小师父安好。”

      仍是那株桃树,仍是相同的小沙弥,瞧着比两年前成熟了些。

      李桑榆一手牵着齐放,挤出一脸假笑褶子,希望这破和尚嘴巴规矩些,莫要胡言乱语逼她动手。

      然而——

      小沙弥笑嘻嘻:“两年过去,不知县主的妄念,如今解了没有。”

      妄念你大爷!

      “走走走,咱们快走,这和尚嘴里没有一个字靠谱……”

      当年还说她印堂发黑神魂损伤,她明明到现在都还好好的!

      李桑榆拖着齐放就要闪躲,可齐放却似是来了兴致,硬要留下听上一听。

      她正使劲儿拽,小沙弥眼睛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腕上,轻轻“咦”了一声。

      李桑榆瞪着眼骂:“你咦什么咦?!没见过断臂人么!还和尚呢,一点慈悲心肠也没有!你们寺里今年的香油钱,没了!”

      她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倒是齐放轻轻拽她袖子,示意自己无妨,小沙弥诧异地看了一会儿,忽而叹息。

      “看来……县主已经得偿所愿,是小僧无礼,将军莫怪。”

      齐放自然是说无妨,李桑榆又瞪了和尚一眼,拖着齐放下山去了。

      碰上这么一出,他们回城的时间提早了些,刚进城门,就听见地面传出阵阵轰鸣,马车外行人兴奋地不住叫嚷。

      “来了来了!看见旗子了!!”

      “听见马蹄声了!来了!快看快看!快看齐将军!!将军回来了!!!”

      李桑榆耳边嗡的一声。

      怎么会这么巧!

      马车被指挥着靠边等候,身后大片马蹄声越来越近,她隔着薄薄的帘子,仿佛能看见齐铮一身黑衣软甲,英姿肃然坐于马上,冲两侧迎接的百姓拱手问好。

      掌声与叫好声震耳欲聋。

      少年走时还是无名之辈,归来已是盖世英雄。

      街边停着一列模样相似的马车,其中某一辆里,李桑榆垂着头,顶着齐放疑惑的灼灼视线,心中拼命念个不停:

      “认不出认不出认不出……”

      偏偏就在此时,突然一股妖风席卷,李桑榆慌忙去拽飘起的帘子,而齐放恰好也伸出手,两只手撞在一起,帘子忽地飘上车顶!

      齐铮黑沉的眸色山呼海啸,停在马车外与他们静静对视。

      “将军!将军怎么停了?将军,宫里还等着呢……”

      仿佛对视了一万年那么久,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李桑榆后背汗如雨下,从脖颈一直流到脊窝,一手抓着齐放,面带惊恐地看着齐铮。

      别说话,千万别说话!

      不不不,还是说话吧!一个字都不说也太奇怪了吧!

      随便说点什么!

      随!便!

      “见过县主。”

      齐铮停了一会儿,就在她快要爆炸时,才在催促声中压下汹涌的情绪,如常点头问好,转身离去。

      李桑榆瞬间瘫软在马车里。

      她本以为,这一日已经足够跌宕起伏,万万没想到,府里还有新的惊喜在等她。

      “我的病好了!真的好了!我不想喝药!”

      李桑榆瞪圆了眼,安平公主抱着肩膀,一尊巨佛般立在她面前,姿态不容置疑。

      “你又不是郎中,你说好了有什么用,要大夫说好了才行!”

      她一努下巴,方若黎不知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擦着额角的汗。

      “求县主就让我把把脉吧……只要耽搁你短短一刻,县主真的好了,公主能放下心,我再遇到类似的病例,也知道如何治疗啊!”

      李桑榆和他僵持了一会儿,瞬间变脸,挂在安平公主脖子上撒娇。

      “母亲,求求你了好不好……那药实在太苦……我不要喝嘛……”

      她酸得自己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安平公主丝毫不为所动。

      “桑榆,只是诊个脉而已,病只要真的好了,当然不用喝药啊。”

      她说的情真意切,有理有据。

      如果没病,为何怕人诊脉呢?

      这个道理,便是三岁孩童都能想的明白。

      然而李桑榆仿佛钻进了牛角尖死胡同,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让人再次把方若黎扔了出去,安平公主气得拂袖离去。

      这整个过程里,齐放就静静坐在一旁,不说话,也没试图阻止。

      到了晚上,李桑榆开始不安分。

      她假装了大半月的矜持,到今日实在绷不住了,一双细白的双在锦被内上下摸索,摸得齐放绷直身子,猛地抓住作乱的手。

      “做什么?”

      李桑榆羞红脸:“我想要……”

      齐放:“不行。”

      李桑榆震惊:“为什么不行?!”

      她几乎有些惊惧了,愤怒和担忧等等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糅成一个巨大雷,时刻等待引爆。

      一天不做到最后一步,她就一天在担心,一旦齐放知道她和齐铮以及苗承恩的事情后,会毫不犹豫离开她!

      她急切道:“是因为你的手臂吗?没关系,我可以在上面……”

      齐放闭上眼,长长抽了一口气。

      眼前少女青丝及腰,只着肚兜伏在自己面前,巴掌大的布料下藏着不知多少绝妙风景,是个男人都忍不住。

      李桑榆敏锐地觉察到他态度软化,双手挣脱禁锢,继续努力起来。

      就在气氛达到顶峰的时候,卧房的窗子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李桑榆浑身僵住,缓缓转头。

      夜色撩人,窗外却是冷的。

      翻窗进来的人,面色比冬至的夜还要冷。

      “这么热闹。”齐铮冷冷道。

      谁也没想到。

      大军凯旋当日,主帅齐将军放着达官显贵的宴饮酒会不去,夜半翻出将军府。

      到老情人府邸爬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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