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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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曾和他的妈妈大吵过一架，没有任何用。他离开桌子，从屋子里拿出一百元来。“只有这些了，你拿去吧。”他把钱放在了桌子上，苏大娘虽有万般的不满，也只好讪讪的走了。
旁边的小玫瑰有些不高兴，“哥哥，你怎么就把钱给她了啊。”原小远只是笑笑，“她对我有恩。”
收留了他的恩。
“好了，我们吃饭吧，别想这事儿了。”
原小远今天睡得不是很好，他想起了以往的事。他被原来的家送走的那一天，是个雨天。那天雨特别大，妈妈在雨声中一下一下地抚着自己的脸——但他看不清，雨水让他的眼前更加模糊起来。
她哭了吗？他不知道。本能让他想让妈妈不要哭，话到嘴边却生生被一阵哽咽压了下去，他也哭了吗？
离别的恐惧让他的心猛烈的跳着，他想向妈妈大吼，可是他的嘴巴像被封住了似的，直到彻底告别，他也没有能跟他妈妈说一句话。
他坐上了离开那里的车，四处灰蒙蒙的——他什么都看不清。他恨自己，恨自己吃错了药——把眼睛吃瞎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画画，他们明明那么想要一个画家儿子。泪水打湿了他的脸，他哭了。四周的景色开始疯狂变幻，一辆大货车飞驰着向他奔来，他捂住了耳朵。
“呲————”他睁开了眼睛。
“哥，快醒醒，快醒醒。”映入眼眶的是小玫瑰着急的脸，“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干咳了两声，“没有没有，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小玫瑰的重量他是感受不到的。只是他近在咫尺的殷切的眼神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小玫瑰缓缓移了个位置，躺在了他的旁边，稚嫩的童音在夜里显得愈发明朗，“你下次害怕的时候就想想你旁边睡着一个我。”小玫瑰转过去，脸对着他，“我会保护你的。”
原小远闭上了眼睛，嘴角勾了一下：“好，我等着你保护我。”
路的尽头是什么呢，原小远竟然想起了小玫瑰的脸。
三周后。
这三周里，小玫瑰偶尔回到花中去恢复恢复体能，顺便听听邻居们的八卦，今天就有一件大事。原小远刚一回家，小玫瑰就叽叽喳喳的向他跑过来：“哥，王姨家的大黄要生小崽子啦！！”这几天原小远确实了解小玫瑰的消息有多灵通。他把钥匙放在玄关上，“你也想要一只？”原小远走到了小玫瑰身边。“想要的。”小玫瑰点了点头。
原小远心里有了主意。吃饭的时候，小玫瑰突然发了问，“哥，我能跟你一起去上学吗？你的那些书我都看完了。”原小远开始觉得不妥，但看见桌角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牙印，他忽然觉得再不给小玫瑰找点什么事干，这小花精估计能把家里的东西啃光。他夹了一口菜，“那你记住，不能跟我说太多话。”
清晨的校门口已经有许多学生往里走着，原小远也是其中一员，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他身边还站了一个小的。这是小玫瑰第一次跟着别人上学，神色有些紧张了起来，他跟着原小远走进了教室，发现他哥的位置很特殊，与所有同学分开而来，坐在讲台旁边，思来想去想了个有可能是因为他哥眼睛不好的原因。
四十几个同学看得他眼花缭乱。唯独有几个大块头同学尤其突出，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小玫瑰就发现了那几个男生眼神一直在往他哥身上带，并不是什么友善的眼神，看得人很不舒服。小玫瑰皱了皱眉。
老师的粉笔还在讲台上刷刷地写着。原小远看着自己旁边仰着头听课的小玫瑰，心中微动。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那几个大块头下课就来找了他，他还没来得及跟小玫瑰说什么，几个人就把他拉了出去。
此刻他站在六楼的卫生间里，背靠着墙，声音贴着他耳朵边响起，“哥几个就是有点儿无聊了，放心，不会让你太狼狈的。”
原小远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在下课突然找起他的麻烦，在这个逼仄的空间里塞下了这么几个人，他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与此同时，他听见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是只有他能听见的脚步声。三个人逼得他越来越近，在拳头几乎要砸下来的时候，
他怕！他怕吓到门外站着的小玫瑰！
他一把扼住了那人的腕，牙关紧咬，“有什么事放学再来找我！”领头的那个表情怔了怔，放下了手，拧笑了一下，“好啊，那你等着。”
等那几个大块头走了出去，原小远才缓缓地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小玫瑰的眼睛有些湿漉漉地看着他，原小远去洗了个手，蹲下来轻声跟他说：“我没事儿，小花精怎么还哭鼻子了。”“我…我就是害怕你出事。”小玫瑰把头半扭了过去。
急切的上课铃声在这个时候响起，原小远站了起来，“好了，快回去上课吧。”
上课的时候他发了一会儿呆，他不知道放学后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他忍不住看向了挑了个空位坐的小玫瑰，头一下一下点着，可爱的有些不真实，放学之后，只能让他先回家去了。
想太多毫无用处，该来还是要来，熟悉的巷子，熟悉的人，只是今天巷子口站了个另外的人，夜幕逐渐降临，在小巷的黄昏渐渐淡下去，那人脸上的红晕也消散了，月色勾勒出他的轮廓。直到他靠近，一把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原小远才看清楚了那个人，他认识，那是他很久以前的好朋友——尚莲许。
下巴被人捏的生疼，原小远根本挣不开，脸憋的通红，“尚莲许，你怎么在这？”
被叫出了名字的主人公嘴角咧开了一个奇怪的弧度，低哑的声音在巷子里响起，染了些戏谑的笑意，“哟，您还记得我啊。”他招了招手，让那几个大块头先行离开了。原小远无神的眼睛看着他们模糊的背影，明白了什么，“你…为什么？”尚莲许把他扯了起来，“不为什么，看你不爽。”
那双和他小时候没变的眼睛注视着自己，“怎么样，老同学该跟我去叙叙旧吧。”明明是那么熟悉又俊朗的一张脸，却让他从心底生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只是那语气是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尚莲许将他半拖半拽的带到了一家茶馆。这个时间点的茶馆只有一些稀稀朗朗的人，像尚莲许这样的高中生基本没有，尤其另外一个脸上还带着伤。
两人坐下，彼此都没说话，尚莲许点了一壶茶，他把彼此的茶杯倒上，开口道：“最近过的怎么样？”原小远只是低着头，一言未发。
尚莲许将他的脸被迫抬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端详着他的脸，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眼睛瞎了，然后他们把你扔了？”
原小远没有理他，他不想记起那件事，身子往后靠了靠，他把脸别过去，可是他没有成功，反之是尚莲许把他的脸捏的更紧了。他有些恼怒，“你到底要干什么！”他话还没来得及吼完，霎时怔住了。因为他感受到尚莲许正在用手——近乎细微的——轻抚着自己眼下的疤。
在原小远脸上的力道不见了，尚莲许把手垂了下来，十指交叉，微微弓下身，“你说，他们都打到你脸上了，你怎么也不喊一声疼呢。”他将头抬起来，双目紧紧盯住原小远的脸，语气中竟还带着点委屈，“你怎么不叫呢，我想听你叫啊。”他看着眼前的人脸色从白变到黑，再由黑变到紫。
“啪！”一巴掌一下子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尚莲许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渐渐有些红了起来，“你打我，你小时候都不会这么对我！”
他的手抚上了原小远的脖颈，力道近乎轻柔，“好啊，既然这样，小远，我们来日方长。”
四周的人都投来惊异的目光，原小远还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的鱼。
外边的天色已经很暗，他走出了茶馆，耳边还打旋着尚莲许的最后一句话，他的后背被冷汗打湿，就因为是以前的好友，他才对这个人有了更深的恐惧，他向来明白，这人不达到目地永不会罢休。
路边的灯散发出诡谲的黄色，今晚天上看不见月亮，浓重的夜色像是要把原小远整个人都裹进去。
“小远！”一声有些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夜色，他转过身去，努力判断这是谁的声音，而后他想了起来，这正是大黄的主人——王姨。
“小远啊，王姨家这狗还剩一只。”他听见了独属于小狗的叫声，“喏，这只就是了，姨家这小狗也卖不出去，还不如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养养。”
这件事来得实在猝不及防，昏黄的路灯照着王姨的脸，她的旁边就坐着一只小狗。“谢谢姨，谢谢，我会好好养它的。”王姨的眼睛弯出了两个细细的月牙儿。
原小远蹲下身，将它抱了起来，小狗的毛绒绒的，爪子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上，如此有温度的动物贴着他，原本紧绷的脸慢慢松弛下来。
他一只手抱着小狗，一只手跟王姨挥了挥，“再见。”王姨应了声。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小狗在他的怀里有些不安分，黑夜总算是没有那么深沉了，他也来不及把自己困进思考尚莲许的牢笼，长长的影子和怀里的小狗给夜幕染上了愉悦的色。
“哥。”小玫瑰有些着急的的看着刚进门的原小远，但随即，一只小狗扑了他个满怀，他的声音立刻变了调：“小狗！啊啊啊啊啊啊！！”两只毛孩子互相抱着，原小远这次的笑是从眉眼里渗出来的。
小玫瑰立刻想起了自己的主要任务——他看到了原小远眼角的伤，他把原小远带到沙发那地方，小玫瑰覆在原小远身上，用手轻轻的描着那道低于眼角的伤，“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原小远怔愣住了，又是这个动作，但其中的映射的含义完全不同，虽然他感受不到小玫瑰的触碰，但是他双眼微眯，对上他的眼的是一双十分焦急的眼睛。
原小远的眼睛几乎没有焦距，但是他却能看清楚小玫瑰眼里的情绪，他想安抚小玫瑰，他努力的让自己的眼睛呈现出安抚的感情，但他做不到。
他更无法用触摸这种简单的方式来直接表达。原小远尽力让自己的眼睛汇起一点点神，他定定的看着小玫瑰，把语气放轻“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还给你带回来一只小小狗。”
“那你下次一定要早点回来。”小玫瑰把头埋进了原小远的怀里，声音有些发闷，没有人知道刚刚原小远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耳根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小狗也跳上了沙发，用头轻轻的拱着原小远的手，像是在赞同什么似的。原小远确实是来不及想以后的事了，现在他的一整颗心被小玫瑰和小小狗添的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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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原小远照常出现在了沈如风的店里，如往日幽默风趣的沈老板不同，今天他的眉目间总是有些走神。
原小远也觉得有些奇怪，直到他准备离开，沈老师叫住了他，沈老师的眼神并不在看原小远，似乎是做了好久准备才说出这句话。
“你能陪我，去见一个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