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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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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出了这么大大事,娇娘子这里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第二日一早,娇娘子就遣了人过来请沐月她们去店里吃茶点。沐月跟着小厮走出门,马车已经候着了。莺娘子从小窗边伸出手,招呼娇娘子赶紧上车来。
车厢里已经备上了热茶和糕点,仿佛主人已经预测到了几位姑娘来不及吃早点。
孙二娘笑着开口:“冯小姐请我们去坐坐,估计是又有新故事出来了。”
莺娘子抿了口茶水,“哎,也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怎么个算计。难道是要一石二鸟,打倒两家?”
沐月默默吃着糕点,想着这鲜花饼真好吃,带着花香,又浸着蜜意。
马车哒哒载着几位娘子到了娇娘子的铺面。沐月忍不住问道:“娇姐姐,您不担心外面的传言么?”
娇娘子笑笑:“这事还得是我们当家的解决。我只能守好这个铺子了。”
她招呼大家坐下,微微叹口气:“要是玉琅在就好了。她最喜欢看热闹。”
孙二娘看了眼门口扫地的小厮,开口道:“我家那口子说,去余家医堂闹事的人是受人指使。当时人群中有观望的武人。”
就如同这门口扫地的小厮,看着不起眼,但都是有功夫在身。
不到午时,严实一脸严肃地回来了。娇娘子笑容淡了下去。
她起身给严实倒了杯茶。严实没喝,“说药吃死人的那户,高到了衙门。“
娇娘点点头。
如果是讹人钱财,一般是选择铺子门口喧哗闹事,好惹得老板掏钱息事宁人。哪里是受人指使来污蔑店家,那重点也是要散布治死人的消息。
可是这家人在门口闹了一次后,就直接告到官府去。倒真是叫人没想到。
这个样子,很像是她从前认识的人的做派。
官够大,就能压死人。
沐月三人看严实回来,起身要告辞。娇娘子请小厮搬出几个盒子,抬到送她们的车上,
娇娘子送几位上车。“今天本想请大家看个热闹。看来是我想差了。备了点薄礼,辛苦几位娘子了。”
孙二娘在车上打开了一个锦盒。里面装着的糕点。造型很是可爱,形似一只只胖乎乎的小老虎。
莺娘子捏起一只,仔细端详。“娇娘子今天不太对劲啊。”
这次跟着冯二爷商队来送货,沐月才第一次见娇娘子。虽这几天中,二人总共没见过几次面,但沐月也隐约觉得娇娘子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看到严实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孙二娘把锦盒包好,理了理衣裙。“我觉得娇娘子她们真的遇到事情了。”
晚间,冯二爷将大家集合。“本计划这两天就回去。但是大家也知道严掌柜这出了点小问题。咱们原地修整几天。”
沐月走到梁世岩身后,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服。梁世岩回头就看到沐月头顶的发旋儿。
“昨天都没见到你。是遇到事了?”
梁世岩的视线顺着沐月的发旋儿延伸到她的小手上。他叹口气:“官府后,应该有上京的人。”
上京?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地方了。自从李青走了以后。
她有日子没有想起来李青了,现在想起他来,竟然觉得他的脸也都是模糊的。
梁世岩看她没反应,又忙补充道:“没事啊,别怕。”
沐月缓缓抬起头。梁世岩很高,头发在月色的映射下,发着光。她点点头,松开了捏着梁世岩衣服的手。
梁世岩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递给沐月。“这个给你,留着防身。”
那匕首很是精致,竟然还镶着一颗红宝石。沐月一愣,忙要拒绝,匕首就被梁世岩塞到了她怀里。
“这是借你防身的。你要好好保存,以后再还给我。”
沐月愣愣地看着梁世岩转身走掉。莺娘子笑的嘴巴都要到耳根子。她揉揉自己的脸,过去推了一把沐月。“快回去。这么冷的天。”
沐月只好把匕首收进袖子,跟着莺娘子回了驿站。
这边冯二爷笑着问梁世岩:“终于送出去了?”
梁世岩没说话。哎,他刚才真是脑抽了,那说的是什么话啊。
娇娘子看着严实坐在桌边洗脚。她等着严实开口。可是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哄着她净手,再熄灭了烛火。
两个人平稳地躺在床上。夜晚总是安宁又带着隐秘。娇娘子突然开口:“严实。”
严实嗯了一声。娇娘子轻笑一下,“睡吧”
严实大概知道这一切的起源。
娇娘子是他买来的。从邻居手里。邻居是从“外面人”那里买来的娇娘子。“外面人”是谁?都说是逃难离家的人。
严实回到村里,只想安稳过日子。只是有天,隔壁的张老头来敲门,问他知道如何绑人么?
严实愣住,跟着张老头回去他家,才发现有个昏迷的年轻女子摊在床上。
他不明所以,不敢靠前。
张老头摸摸脸,说:“我给大根儿买的。虽破相了,但是看着好手好脚的。”
严实叹气。大根儿是张老头的独子,已去世多年。从那之后,张老头儿神志就出了问题。起居说话没有大碍,只是他的世界里,大根儿一直都在。
这是想绑起来,给大根儿送去?
严实不太敢问送去哪里。
他走过去,拨开挡住女子脸的头发,微微挑起眉。
他见过她。她是官家女。她是大官之女。怎么会额头带伤,流落至此?
严实请了村里唯一的大夫来看看娇娘的伤势。那个时候的娇娘还不叫“娇娘”。他知道她姓乔。只是不知道具体的名讳。贵女的名讳也不太可能被他这种小兵知道。
娇娘醒过来之后,很是冷静。没有惊慌,没有挣扎,也没有说话。
张老头叫她“儿媳妇儿”,每天给她做鱼粥。严实也每天来看她,带着大夫来看她。然后跟着大夫一起离去。严实得想办法赚银子,买药材。他想治好她额上的伤。可是大夫说十有八九会留疤。
直到有一天,娇娘问严实:“你是他的儿子么?”
严实愣了下,明白了娇娘的意思。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娇娘子点点头。她又问:“是你们买了我?”
严实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娇娘子看他没反应,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们花多少钱买的我?”
严实没想到娇娘子会问这个。这他还真不知道。
严实没法回答娇娘的问题,只是认真地承诺:“我会努力治好你的伤。”
娇娘子看着他,没回应。
严实知道娇娘子的意思。但是他不敢多说。人毕竟是张老头带回来的。他,只是帮忙的邻居。
女儿家总有些不能跟男子直接说的问题和生活需求,大夫就带着自家妇人来帮忙。大夫的媳妇叫慧娘,为人爽利,热忱又实在。
从此后,慧娘就代替村医来给娇娘送药,来的时候,还会陪着张老头说说话。
“小娘子,张老爹年纪大了,不是很清楚。”她手指着自己的脑袋,示意了下。
娇娘子喝着自己的粥,也不说话。
慧娘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他儿子之前意外没了。自那之后,他就这样了。”
娇娘子停下手里的动作。
慧娘继续说着:“严大哥是个好人,一直照顾张老爹。”她看娇娘子看着自己,就笑笑说:“严大哥就是总来的那个男人。有胡子,挺高大的。”
娇娘子点点头。
娇娘子养病养了小半年。张老爹依然每天乐呵呵地叫她“儿媳妇”,娇娘子也依然很沉默。
直到有天,娇娘子去河边洗衣,被村里的小霸王看到了。小霸王追到张老爹家里,骂着张老爹好福气,人老心不老。
张老爹生气赶人。被推了个趔趄,头撞到了水缸。
娇娘子慌张呼救,有几家婆子出来围观。小霸王依然嚣张:“这是给活人的媳妇儿,还是给死人的媳妇儿啊?”
张老爹想要爬起来赶人,娇娘子忙扶住他,硬碰硬,没有用的。
严实回来的时候,村里已经有顺口溜传起来:“张老头,不知羞,带回女人睡炕头。底下儿子抬头看,死去老太听不见。”
严实紧锁着眉头,推开张老头家木柴门,就看到娇娘子正收拾着院子。
她见严实回来,点点头:“慧娘男人来看过了。张老爹睡了。”
严实接过她手里的笤帚,安稳她说:“你别怕。我会处理。”
娇娘子柔柔一笑,“这没什么。”
严实看着她走进灶房,眉头皱的更深了。
第二天,慧娘带着肉来看张老爹。老爹仿佛不记得昨天的事。但从那天后,张老爹总动不动就摔跤,也总是一个人发呆。
大概是一年后的某个清晨,张老爹早早就起来,敲响了严实家的房门。他开头就问:“你要买了她不?”
严实还没穿好外套,听到老爹这话,动作都僵住了。
老爹接着笑着说:“一两银子。怎么样?”
严实认真看了会张老爹,回去柜子里,翻出来一两银子,放在了老爹手心里。
三天后,老爹睡梦中离开了。
严实把张老爹葬在了二根儿的旁边。他又种了两棵树,期望岁岁不败。
回到老爹的房子里,娇娘拿出一辆银子,看着严实说:“老爹说你买了我。”
严实一时脸发红,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在娇娘面前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憋了半天,嗯了一声。
娇娘笑出了声。“那行,以后我是你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