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大海or雪山 ...
-
李洋叹了口气,带着毫无反抗之心的颓丧,“建国,我们刚准备给她接生的时候她其实就醒了。她一直都在蛰伏,趁着我没注意到的时候给小柳打了麻药,你看小柳现在还在那边躺着。”他说着拿眼挑了挑,示意徐建国往对面看去。等徐建国的目光转换回来他继续说道,“之后她又在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偷偷拿手术刀把我捅伤然后绑在这儿了。你再看看床上,她还准备拿自己亲生孩子的命威胁我。”
徐建国看到床上的孩子身上果然沾着血。林月月这时也配合地说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低头,看看这个刀,刀上面的血还没干透。我就是用这个刀捅的他,整整五刀啊。肠子都要剌出来了!”
徐建国远远地望着地下一片狼藉,李洋面色苍白地被绑着,以及新生儿身上的血迹,不由怒道,“你!你怎么……”
“建国,”李洋开口打断他,“你也看到了,现在这个局面,顾家要她的命,她就会要我们的命。倒不如配合她,顾家那边之后咱们再商量着怎么搪塞过去,明面上他们总归也不会弄得太难看。但是,你要是非跟她硬碰硬得话……”李洋顿了顿,继续说道,“代价可能不是你我能付得起的。”他的嗓子哑得厉害,像是这几句话已经在口中练习了很多次,紧张带走了口腔里的所有水分。
林月月在徐建国耳边意味深长地附和着,“确实。制造‘意外’可比保障安全降落简单太多了……”她漫不经心地开口,像是自己此刻不是在飞机上,而是在骑双人自行车,就连威胁都是轻飘飘的,没有半分在意生死的样子。
“你要是真不愿意,那就也绑起来。飞机我去开,最后是掉大海里还是撞雪山上,就看大家有没有浪漫主义的命了。当然也不必太难过了,还有我和我刚出生的儿子,我们娘俩陪着大家。”
“考虑清楚,像我这样的人道主义者不多了!”林月月冷笑了两声,带着赤裸裸的恶意,锋利的语言像是淬了毒的冰刀射向五脏六腑,封住人的筋脉,告诫他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是已经死去的人屈辱不甘的灵魂的咆哮,是站在刚下过雨的松软湿滑的岸边的人对脚下深渊的排斥,是在命运的狂风骤雨侵袭而来时偏偏对生的向往。如果命运非要把人分成名正言顺的施暴者和被驯化的羔羊,那它又凭什么去决定谁生来就是羔羊!若是“羔羊”不愿意,那不如把所有人和命运放在同一条线上,就赌在命悬一刻时,谁能多呼吸进一口气。
或许人有时候不甘的并不是命运的偏袒,而只是不想去做被驯化的那一个。
徐建国此时有些犹豫又有些惊诧,他觉得以自己相比之下的优势至少不必被林月月牵着脖子走,却又不免担心真的会落入同归于尽的境地。他的性格有些急躁,脑子里没那么多算计,平时也就开开飞机,当当搬运工,不大做与人接触太深的事情。李洋比他大了十来岁,他们很早就相熟了,再加之这次也就只来了李洋一个能拍板的人,他思索着要不要就先听李洋的。
林月月见他犹豫了,决定再添上一把火。她把手里的刀侧着立起来,用跟厨师煽肉一样的手法,斜着向下稍稍用力,徐建国的脖子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小月!”李洋赶忙制止她,“小月……你就当给李叔一个面子!我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行吗?”惊慌中他的嗓音都变调了,但是他此刻什么都顾不上,没有人知道林月月会不会真的痛下杀手。就如同之前举刀的人是他们,而林月月是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什么时候挥刀只是在他们的一念之间而已,没有人会在乎鱼肉是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不过是角色对换,在林月月挥刀时,李洋又怎么能将希望只寄托在那一丝微薄的对方只是在做戏的自我安慰上呢?他无法去冒这个险,他只能去求林月月,求她停下来。
当所有人都命悬一刻的时候,因为身份、心态和筹码的不同,总有人先泄那一口气。
“小月!看在这么多年李叔也照顾过你的份上,放过他吧!顾家做的那些事跟他也没有关系啊!”李洋哑着嗓子朝徐建国吼道,“建国,你快跟她说!都听她的!你说啊!”
徐建国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他嗫嚅道,“是……我都听你的!”
林月月等的就是他老老实实说这句话,“也不用你做什么,把飞机开回去就行了。不过不能直接回起飞的地方,可以停在云城近郊比较空旷的荒地上。”
林月月交代完,就推着徐建国进了驾驶室,并用之前找药时看到的一根长绳子把徐建国整个人跟椅子绑在了一起,只剩下手可以自由活动。她俯身对徐建国小声警告道,“好好开!我会随时进来检查的,要是两个小时内还没回去,那这架飞机上的人就都别活了!不要想着跟外人联系!记住,我本来是可以直接挑断你的脚筋的。”
徐建国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会按照她说的做。
林月月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李洋依旧惨白着脸,身上还沾着血迹,她倒了杯水,走过去递到李洋嘴边,安抚道,“李叔,您也别急,我刚刚就是做个样子。”她继续询问,“您回去之后打算怎么说呢?咱们现在先串串词儿也好。”
“我就跟他们说,是我不忍心放你们母子走的。有什么事情我先替你扛着,你能走多远就先走多远吧。”
林月月笑着冲他摇了摇头,“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不用这么悲观。我自己可以脱身,您只要负责应付顾家就行了。可以先想想准备怎么骗他们。”
“骗?”李洋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年轻人大胆跳脱的思维了,他面露疑色,试探着回答,“跟他们说你突然大出血,我们被迫返回?”
“可以这么说,但是您知道骗人的门道是什么吗?是从对方的角度出发,他需要什么,就骗他什么。比如顾家想要成功地把我骗出国,想要顺利地抢走我的孩子,但是现在不顺利了,您只要站在他们能看到这件事情的方向上,来跟他们描述发生了什么就行了。不用想着该怎么瞒骗他们我是怎么醒的,怎么跑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再精致的谎言都会有漏洞,他们总会找到漏洞,再来报复你。所以要说不会出错,一劳永逸的话。”
林月月也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喝了水开始慢条斯理地分析“我在飞机上大出血,你一时间止不住血,只能让飞机赶紧原路返回。在回去的路上,血终于止住了,孩子也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生下来了。但是很不幸,孩子因为缺氧,生下来呼吸很微弱,您就赶紧催着徐哥就近找个地方降落。在慌乱之中,飞机也出了故障,连云城都没法回去,只能被迫停在了郊区。”
李洋觉得她说的话跟编故事一样,听起来没有真实感,“这么说是不是有点离奇,太巧合了,他们能信吗?”
“再离奇能有今天的事离奇吗?你跟他们说实话都不会有人相信。”连林月月自己都没想到这次的交接会赶上生孩子这种节点。“骗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顾家不再深究,你只要忘了自己的经历,和他们同仇敌忾,让他们看到你的担心和气愤。你只管对着他们咒骂流年不利和我的晦气就行了。说白了,就是把对方带入进表象的感情里面。”
李洋听了她的解释,感叹到不愧是高材生,就算是被顾家骗到这种田地,一旦醒悟过来也能倒打顾家一耙。而顾家当初看上人家的学历、基因和孤女身份时,有没有想过被反噬的风险呢?他叹了口气,感叹变化的无常,又不免有些担忧,“我这样跟顾家说了,那你之后怎么办呢?”
林月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他略带神秘地说道,“人不可能只走一条路,而不留后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