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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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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步伐停在一家名为清茗的客栈门前。
招揽客人的小二眼明手快走到跟前,低首折腰,嗓门大扬:“哟,二位客官,太阳已经落山,住店要几间房呐?”
“两间上房,再来几样你们的招牌菜。”苍岩拿出几枚碎银放在桌面。
小二看见银子,拿起在手中颠了颠重量,眉眼笑得更开,看着十分有喜感:“好嘞,爷二位坐着,马上来。”
闻青虞与苍岩刚坐下,心情雀跃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邻桌桌上的饭菜香勾的馋虫直闹。
那边摆着的应是煨足了时辰的野生鲫鱼汤,葱香豆腐和红烧蹄膀。
闻青虞嘴里口水直泛滥,咽了咽口水。
她和苍岩赶路的这几日,运气好能遇到一些农户借住,运气不好便只能住破庙吃干粮。
此刻这热汤热菜和干硬的馕相比,堪称是珍馐美味。
“嗐,现如今这世道,想要混口饭吃可真是越来越难了。”
两个粗布装扮的男人在右侧坐下,脸上挂着惫意,脚上的粗布鞋磨损严重,应是走南闯北的走卒商贩,黄泥在黑色布料上极其明显,显然是刚进的城。
饭菜很快上桌,闻青虞和苍岩在军中生活,都不是什么讲究人,从筷筒中抽出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
“可不,邻国投降这几年才好不容易让我们这些百姓喘了口气,现如今又有妖邪作乱,我看啊,这寸城也不能多待了。”
闻青虞咀嚼着口中米饭,竹筷夹着油光的青菜一顿,抬眸正好撞上苍岩的锐眸。
她瞥了眼那桌,小声开口与苍岩说道:“你信这世上有妖邪么?”
苍岩眉梢凝上一股沉重,侧目淡淡地望了一眼那两个商贩,没有说话。
闻青虞又说:“老爷子倒是同我说过一些奇闻异事,我听着只觉得怪诞,吓唬吓唬孩童罢了。”
苍岩不由得想起闻老将军肩上的抓痕。
闻老将军肩上的伤是受奸细偷袭所伤,那伤口似兽爪,流出的血液浓稠腥臭,冒着缕缕黑烟,用了无数珍贵稀罕的药材都无用。
闻老将军怀疑行刺之人是妖邪所化,那名奸细逃后,闻老将军为避免军心不稳,这件事并没有宣扬出去。
苍岩记得那奸细的模样,言行举止间与常人无异,彼时的他与闻青虞的想法一样,他也不信世间有妖魔,有的只是坏了的心和装神弄鬼罢了。
闻家军扎营地距离寸城数百里远,而此刻,寸城竟然也有妖邪乱世的之说,他暗暗把此事放在心上。
“城西外不远的流水村村尾,那家脚店前些日死了七八人,据说那死状极其怪异,八九不离十是那妖邪干的。”
闻青虞似在听人说书一样,伴着饭菜,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那地方穷山恶水,山匪草寇不少,明日我们便绕过流水村走。”
闻青虞朝着右边倾了倾头,“瞧,我看呐,是那些山匪为了掩人耳目故弄玄虚罢了。”
“张掌柜,今日生意不错啊。”
门口忽然进来四位腰挂长刀衙役,带头人声线极大,语气熟稔。
正在算账的掌柜一怔,扬着笑放下手中的毛笔,“哟,八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吃点什么,我让人准备。”
“不吃了,有公务在身。”
闻青虞看着那位被叫“八哥”的男人,国字脸、吊梢眼唇周还有好些青黑色的胡茬,看着不是那么亲和的外貌却给人一种豪迈慷慨的感觉。
寸城民风淳朴,官民如此和睦,这还真是个好地方。
八哥从腰间打开抽出一副画像,手腕用力甩开,问道:“这几日可见过这名女子?”
画上的女子鹅蛋脸五官精致,柳眉眉尾还有一颗细小的红痣,长相光彩艳丽。
掌柜仔细一瞅,拧眉疑惑摇头,“不曾。”
他这儿每日进出来往不上百人也有八十,这么好看的姑娘若是过过他的眼,他定是能记得的,但画上的姑娘着实眼生。
八哥换了张画像,画上是位英俊男子:“这个呢?”
掌柜的又摇了摇头,表示不曾见过。
掌柜叫来小二,“阿贵,你过来一下。”
名叫阿贵的伙计正是刚才收下苍岩银钱的那位小二。
“欸,来,来了。”
阿贵无措地搓着手,双眼透着惊惶,说话结巴。
掌柜的皱着粗眉,呵斥道:“瞧你这胆子,慌什么,八哥又不吃人,有话问你。”
“小哥儿瞧着有些眼生啊。”八哥上下审视了阿贵一眼。
八哥在寸城当差十几年,哪家生了小儿,哪家有老人过身,哪家搬离寸城,又有哪家入居寸城,他无一不知,眼前这人他看着委实陌生。
因此,他不免多打量了阿贵几眼。
掌柜的替阿贵解释道:“这是我远家侄子,家中发大水被淹,才来投靠的我。”
掌柜一把将阿贵拉近,问:“有没有见过画上男女?”
阿贵咽了咽口水,无言摇头。
闻青虞瞧清画像上的人后微微吃惊,桌子下用脚踢了一脚苍岩,示意他看过去:“画上男子像不像刚才我差点砸到的人?”
苍岩看着也觉得像,说:“画上之人看着十四左右,模样虽看着青涩了些,但眉眼极像,很可能是同一人。”
“将这女子画像浆糊贴于你家门口。”八哥眉关紧锁,粗吐了口气,把女子画像拍在账台上,吊梢眼打量了一眼四周,压低声线:“另仔细记得画上男子,若见此人,立刻上报。”
掌柜的见八哥神色严肃,不似开玩笑的模样,意识到事情紧要,紧绷着面部忙点头保证:“好嘞,发现可疑的人我立马让人去报。”
后边的话闻青虞没听清,但瞧他们氛围紧张,心里十分困惑。
女子画像上写的是寻人启示,男子画像上却仅仅只有人像并无文字,进城这一路看见不少告示栏,也不曾瞧见上面有那位俊秀男子的画像。
他既不是丢失人口也不是通缉犯。
顷刻间,闻青虞对此人充满了好奇之心。
明月高悬,夜深人静,寸城早已进入宵禁。
一根尾指粗的竹筒戳破窗纸,袅袅白烟从竹筒一头冒出。
闻青虞和衣平躺在床上,警醒睁眼,门外声音细碎,若非是练武之人极难发现。
她侧身背对门口,有意露出后背让他人放松警惕,屏息闭眼,心中只觉得兴奋刺激,打算将计就计,她倒想看看是谁在捣鬼。
须臾,木门推动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放大。
来人面上蒙着一块黑巾,一袭黑装融入黑夜。
闻青虞听着脚步声离她愈来愈近,黑衣人确认榻上的人正熟睡,便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财物。
她翻身而起,抽出挂在床头的长剑。
长剑出鞘,在墙上划过一道寒光。
贼人一惊,不等他反应,一把长剑搭在他左肩。
“别动。”闻青虞冷声警告。
她拿起桌上的杯盏扔向窗棂,窗外的月光和空气透进,她才大口呼吸。
借着月光,闻青虞看见蒙面贼人露出一双贪婪的眼。
贼人先是讶异,再后来便是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很是识时务地求饶。
“我,我不动,你别杀我。”那贼人紧盯搭在肩上的剑,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抹了脖子。
闻青虞在军中见过各种迷药迷烟,方才无意间吸入少量迷烟,体感这迷烟比以往她见过都要霸道强劲。
她稳了稳心神才一把扯下贼人面巾,那张脸暴露在空气中,是店小二,阿贵。
长剑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阿贵的肩膀,闻青虞冷哼了一声:“我竟没看出你们家是黑店。”
阿贵身子不敢乱动,生怕激怒闻青虞,锋利会划过他的颈项,只敢微微挪动脑袋,让自己的脖子离剑远些。
他心惊肉跳,膀胱都变得涨起来:“我投降,别冲动。”
闻青虞三下五除二,将人绑起来盘问。
“白日看你挺怂的,夜晚却如此大胆敢入室盗窃,这般轻车熟路,想来惯犯。”
阿贵眼睛不怀好意地一转,他故作知错痛悔的模样,大声求饶:“我知道错了,求您一定不要报官,饶我这一次吧。”
闻青虞揉了把耳朵,嫌弃地拍了一巴掌阿贵的后脑勺:“嚷嚷什么?”
突然的大声让她眉关一紧,她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拖延时间。
阿贵表面是在求饶,实际上是在告知同伙他被发现了,否则心虚的人怎敢如此大声说话。
反应过来的闻青虞心绪一乱,他竟还有同伙!
这家客栈人流量如此大,入住的人也不少,想来他的同伙也不会少。
这是在城中,这群人如此目无王法,未免胆子也太大了。
闻青虞一记手刀狠狠劈向阿贵,将其打晕。
执剑快步去寻苍岩,未打开门,就听见刀剑碰撞的声音。
苍岩就住在隔壁,他知道闻青虞的身手,并不担心,但眼看事态不对,也寻了出来。
闻青虞打开门两人正好迎面撞上。
客栈楼梯以左为天字房,以右为较次的包房,以花命名。
对面天字一号门外站了一群黑衣人。
均是身着黑衣,但看情形和站位,像是两伙儿人。
一伙人肩上扛着女子,腰挂长刀,手上拿着装有金银的包裹。
站在他们对面的,看着最为突兀的人足有九尺高,手持匕首,双目杀气腾腾,以寡敌众竟毫发无伤,不像谋财,反倒像是夺命的杀手。
闻青虞做不到袖手旁观,苍岩紧跟其后。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的人,刀光剑影间,每一招都是奔着要对方的命。
楚兰庭手撑圆桌,站得十分吃力,他体质羸弱,吸入迷烟后四肢乏力,吃了一粒冼清丸才勉强保持清醒。
保护楚兰庭的小厮也吃了一粒,抽出长剑叮嘱:“主子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门开那一瞬,闻青虞分神朝里看了一眼,与房里的人四目相对那一刻,彼此眼中皆是意外。
闻青虞将救下的女子安置在一旁,掳人的那一帮劫匪眼见事态失控,往空气中撒了一把白色粉尘。
楚兰庭扶着桌角的手一紧,瞳孔骤缩,惊呼:“小心!”
闻青虞体内残存迷烟药效,即便她及时反应用手捂着嘴鼻,也避免不了受到影响。
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苍岩也不例外,不过须臾,人倒一片,唯独她咬牙强撑着意识摇摇晃晃扶着走廊护栏。
撒迷药的贼人面面相觑,瞪大了眼睛看向闻青虞。
这掺有妖血的迷药比迷烟药效还要甚,她怎么还不晕。
其中一名贼人打算“趁她病要她命”,刀举起来那一刻,闻青虞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