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恩》遥相顾

4、局里局外

　　午夜12点，夜晚的激情隐没在黑色的暗沉里，晚归的路人提着包急匆匆的往家赶，心里头还惦念着暖和的被窝和老婆惺忪的睡容。然而对于单身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时候正是五光十色，荷尔蒙弥散的顶点。
　　“呦，这不是程少嘛，那么久没露面，跑哪儿风流快活去了啊？”一走进pub，劈面而来就是一阵吆喝，程飞扬右手搂着身边女人的纤纤细腰，抬起左手打了个招呼，嘴角往一边一咧，浅浅的笑了几下，随即自顾自的坐进中间一直空着的黑色真皮沙发里，被冷落在旁的女人娇笑着跟上去，刚想在程飞扬身边坐下，就接受到他凌厉的眼神，单薄却危险。最近上流名媛间都传着程少的脾气这几天坏的很，看来是真的了。穿着单薄的美女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委屈的找了个离程飞扬不远的转椅坐下。
　　顿时场面有点冷下来，谁不知程少对女人一向温柔的紧，特别是美女，今儿个突然改了性，一声不吭的倒着酒。不寻常阿不寻常。他的那帮子最爱兴风作浪的朋友们岂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我说程少阿，女人是用来疼的，可不是用来冷落的哦！”说着不规矩的手摸了几下自己身边的女人，惹来一阵暧昧不明的笑闹声。
　　程飞扬抬抬眼皮，不痛不痒的几声轻笑，算是附和。本来想来这里寻开心，没想到以前让自己沉溺的氛围现在却忍不住起了一阵厌恶，那些大胸细腰的女人没一个入的了他的眼。心绪更加躁动不安的程飞扬抬头喝尽手里的酒，他妈的，宋天恩这女人，竟然敢那么多天不接他电话！
　　“听说程少最近追着个小女孩跑啊，怎么，不会是遭到拒绝了吧……”这话直说到程飞扬傲人的男性自尊上去了，这几天积聚的怒气正愁着找不到出口，现在这导火线一着，随即而来的就是大爆炸了。
　　“啪！”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本来正起哄闹的疯狂的气氛一下子降至零点，所有人都看见程飞扬手上的酒杯碎了一地，玻璃碎片嵌进他的手心，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淌，落在厚重的地毯上湿湿暗暗的一小片。
　　寻乐子寻出了血色总不是开心的事儿，更别提受伤的是程少了。自知失言的男人愣在原地，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怎么办好。眼看一场火山爆发在所难免，整个左岸的人都安静下来往贵宾席张望。
　　“程少是喝多了吧，大家出来玩别为这点事儿伤了和气，我知道程少最近烦心的事儿多，今天的帐就算在我头上吧，阿！”程飞扬看着从内室走出来笑的两袖清风的卓少清，不屑的哼了声，起身就往外走。
　　刚走出门口，就听见那烦人的清淡嗓音不疾不徐的从身后传来：“程少不是情场圣手麻，应该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传出去叫人笑话。”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程飞扬回过头狠狠的瞪了眼一脸看好戏的卓少清，“少多管闲事，回家管你老婆去！”卓少清完美的脸差点崩溃，谁都知道他怕老婆，这该死的程飞扬！桌少清脸色微变，略一沉吟，低低含笑道：“总比某些人连老婆都没有来的好，我家那性急的妹子可好生等着呢。”“闭嘴！”提起那个卓少锦他就心烦，哪天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甩干净，省得他爸妈没事就往他身边推。
　　程飞扬恨恨的打开跑车，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宋天恩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同宿舍的秦小璐说着话，突然想起枕头下的手机已经一个多礼拜没开机了，为了应付学校的期中考，她习惯性的关机消失一阵子，美其名曰：闭关修炼。其实就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麻。
　　天恩按下开机键，没多久，一条条的短信涌进来，打开一看，都是系统的通知短信：您的好友139……于20日几点几分给您来电，回电请直接按回拨键。好多条信息记录的都是同一个号码，而且这个号码天恩看着并不熟悉，没显示名字也就是没有存储，会是谁呢？天恩看了下时间，晚上12点半多了，她想着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现在打过去的话会不会打扰了别人。想了想明天是周末，回拨过去响三吓如果没人接的话就算了。天恩按下通话键，听着陌生的彩玲，还没唱完前奏电话就被人接了起来。
　　感觉有点压抑的低沉嗓音传来：“我是程飞扬……”阿，竟然是他，天恩一下子后悔起自己的粗心大意来，当初还想着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联系才没存的电话号码，现在竟然自己主动打过去。要说什么呢？
　　“呵呵呵……”最后只能先干笑了几声，“那个，程大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想谁找我有急事呢，没想到是你……”
　　天恩清晰的听见对方吐出的一口深长的呼吸，“没事儿，我打你电话都是关机，所以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出事儿了。”强忍住怒气，“平静，平静……”程飞扬使劲儿在心里劝自己，你现在是大哥的身份，要和蔼可亲！”\
　　“没，没出什么事，学校考试，不想打扰，就关机了……”
　　“那现在考完了吧？”对面拿着手机的程飞扬顿时放松了身体，往柔软的椅背靠去。
　　“嗯，考完了，刚开机。嗯，好，嗯，就这样，拜拜。”宋天恩深呼了口气，感觉自己跟口语考试似的紧张。方才面对一脸质询看着她的秦小璐，心里发毛，急着想挂断，什么都没考虑，全应承下来。
　　“都听见了，是程飞扬对不？”天恩像是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小孩似的，有点委屈的看着小璐，“我不知道是他，如果知道，就不打了……”
　　“干吗这么眼泪汪汪的看着我，搞得像是我在欺负你似的，我又没说什么……”
　　天恩撒娇的说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误会嘛……”
　　“stopt!”秦小璐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搞的我跟你有什么似的。”
　　天恩立刻摆出一幅渲然欲泣的面孔：“相公，你不要我了吗……”
　　“宋天恩，你找打……”即使是半夜，宿舍里还吵吵闹闹的热闹的很。

　　另一面，程飞扬满面春风的合上手机，对于这个不接他电话的解释显然非常满意，特别是后来宋天恩想都没想的答应他的邀约，这大大满足了他的男性魅力。起身，他哼着小曲，往卧室走去。
　　一大群女人聚在走廊的一角，
　　“少爷好像心情突然好了。”
　　“好像是耶，还哼着小调儿呢。”
　　“真是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觉去了。”
　　“可不是吗，最近折腾死我这把老骨头了。”女佣们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然连管家爷爷都参与进来了，果然受灾面颇广阿。

　　第二天的天气比预想的还要好，一大早就起床的程飞扬看着满院子的清亮阳光，心情就跟下面游泳池里的水似的，清澈透明，在阳光下还闪着光。
　　他伸手看了下手表，7：15，约了天恩10点碰头，貌似是早了点。
　　在程家大宅的一角，“今天少爷怎么起的那么早？”管家爷爷逮着人就问，但是一路问过来，大家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惊诧模样。他心想，果然少爷最近怪异的很啊，难道是谈恋爱了？管家爷爷回忆起自己20岁情窦初开的样子不就跟现在的少爷一模一样嘛。哦……管家爷爷一幅了然于心的表情，窃窃的笑开了。少爷都30多了才情窦初开是不是晚了点阿，想自己这时候儿子都好几岁了呢！想着想着还洋溢出一股子得意劲儿来……
　　“唰”的一声，跑车凭借优异的性能准确的停在周末某某大学的门口，闻风而动的男男女女顿时倾巢而出，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纯粹看热闹的。大家都等着传说中的女主角翩跹而来。
　　10点过去了，10点半过去了，11点了……程飞扬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他一直在心里重复方祁正说过的话：迟到是女人的专利，她们要花漫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女为悦己者容，这样折腾无非是因为在乎这个男人……所以他耐着性子不打电话催促，打算做一个十足的绅士。
　　眼看着女主角迟迟不出现，几个大胆的女生打着太阳伞往英俊帅气的程飞扬身边走去，装作一不小心，往他怀里跌去。程飞扬满肚子的无名火发不出来，现在谁来惹他无意等于找死。他往旁边一挪，女性柔软芳香的身体顿时失了依靠，直直的跌入水泥地上，一阵皮肉疼痛。四周响起一片哄笑声。
　　周末习惯睡的昏天暗地的宋天恩，穿着宽大的体恤，头发都没梳，有些零乱的披散在肩上。睡眼惺忪的穿着夹指拖鞋趴沓趴沓的走出校门寻找食物。忽的被这惊天动地的哄笑声吓了一跳，有热闹看！
　　女人骨子里的八卦在被考试压抑了好久之后蠢蠢欲动起来，她扯了扯旁边的陌生女孩：“什么事这么热闹阿？”
　　“你还不知道啊，有人在门口等女朋友呢。”
　　天恩撇撇嘴，这有什么稀奇，值得这劳师动众的阵仗吗，她不屑的刚要走开。“关键是那人开着跑车，帅的很啊，一看就知道是事业有成的男人，而且从9点多等到现在那女的还没出现呢。”
　　“哇……那么拽”她一定要去看看那对男女长什么样子。
　　宋天恩发挥起中午食堂抢饭的精神，努力挤入人群之中。果然是训练有素，转眼间，她的视线已经良好到可以看见最清晰的画面了。
　　一双很好看的皮鞋，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肯定很贵，长裤，腿好长阿，再往上看，灰色针织上衣，有点儿方正的下巴，高挺的鼻梁，眼窝很深，所以看上去眼睛特别深邃……果然是极品阿！宋天恩不忘在心里暗暗的下着评语。只不过，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熟悉。
　　……
　　程！飞！扬！
　　宋天恩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就跑，看看别人还好，但是如果这场戏的女主角换成自己的话就不好玩了。
　　“宋天恩，你给我站住！”
　　从宋天恩钻进人墙的第一秒，他就看见她了，竟然是那副样子，枉他还幻想着她的精心打扮呢，那他从9点半开始到现在等的2个小时算什么，笨蛋加白痴吗？
　　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宋天恩身上，人群中发出一阵阵的唏嘘声，姗姗来迟的女主角突然登场，一点前奏都没有，还是一幅平凡的要死的居家装扮，女生们都默契的露出一幅备受打击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宋天恩尴尬的转过身，看着程飞扬大步流星的朝自己走来，果然，毫无悬念，那个所谓拽的要死的女主角就是她自己。
　　宋天恩的行动永远快于思想，她一把抓起程飞扬的手，飞也似的打开车门，“开车！”一声令下，连程飞扬的手也脱离思想控制，直接服从命令，车子冲破人群，转眼没了踪迹。
　　好不容易逃离危险，天恩总算有时间细细思考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她转过脸看了眼身旁专心开车的男人，难以置信的闭上眼，再重新张开，还在！
　　“宋天恩，你别问我现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否则我肯定会忍不住伸手掐死你。”天恩刚一脸欣喜想说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听见从他牙缝里吐出的后半句，忙把嘴巴缝紧，大气都不敢出。谁都看的出旁边的人正处于极怒状态，小女子能屈能伸，现在还是不惹为妙。
　　车子在宽阔的外环线上飞驰，天恩看着外面闪烁着的明媚阳光，点点树影印在车窗上飞速交替，看着远处高昂的天空，心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天恩试着回想事情的经过。
　　“那现在考完了吧？”电话里他的声音还清晰的留在她的脑海里。
　　“嗯，考完了。”
　　“那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嗯。”
　　“我也好久没好好放松了，听说白云山的枫林现在很漂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好”
　　“那明天早上10点，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嗯。”
　　记得自己还答应的那么爽快，真是冤枉啊，其实当时他说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光顾着小璐学姐那令人发毛的眼神了。艾……自作孽啊。
　　天恩认命的大叹了口气，早知道起码也得穿好衣服，套上跑鞋阿，她低头看看自己露在拖鞋外面的脚趾，根根灵活，真是一点束缚都没有。
　　她为难的看着程飞扬，咳咳，清了清喉咙，得到了对方一瞥的回应，“嗯……程大哥，不好意思，我一睡觉就把什么都忘了……”一说起睡觉，程飞扬立马想起第一次通电话时宋天恩那句经典的“我在睡觉！”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一笑，原本绷的死紧的五官柔和的舒展开来，顿时狭小的车厢添了温度，天恩也不那么紧张了。“所以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说到最后已经把责任撇的干干净净，好像睡觉的不是她自己似的。
　　程飞扬看着一脸讨好的委屈表情，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他有点宠腻的笑笑：“算了，下不为例哦，你都不知道你们学校的女生真的很可怕。”
　　“那是程大哥你魅力了得阿。”天恩挖空脑子专挑好听的说。
　　“那你有没有被我的魅力迷倒啊？”程飞扬试探性的说出口，等着她回答的空隙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放轻了呼吸，竟然有点紧张。
　　天恩露齿一笑，还可以看见左边的小虎牙，“你是我亲爱的大哥，我当然相信你的魅力天下无敌阿……”说话的时候还是留了个心眼，她不想发生什么误会，她甚至根本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集，但是世事就是这样，越想撇干净，就越是纠扯不清。
　　天恩虽然有点天真，但她并不愚蠢，说的是什么程大哥，但实质上两人根本没什么实质的亲属关系。他也没责任必须好好照顾，即使真的受了姐夫的嘱托，也不能说是清清白白，好无邪念的。
　　程飞扬太危险，他是那种不需要讨好，女人也会自愿跟着他走的男人。她不想离他太近，在防备他的同时，也是防备自己。她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如果连自己的心都丢失了，就真的要低贱到泥里去，变成他玩过就连样子都想不起来的女人了。
　　车子开了好久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宋天恩看着不住后退的行道树，路两边的风景单调一致，大片大片的田野还结着丰盛的谷子，从来不知，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大都市里，还有着如此不为人知的温馨风光。这让她想起小镇里住着的自己的父母，每天起早为自己煮粥，看着自己背起书包走出家门，那眷恋的眼神，让小小的她生活的很幸福，即使他们并不富裕。
　　想起自己临行前，托着大行李箱，妈妈送自己去的车站，人很多，车子小，即使买了车票也未必坐的上位子。每次都是妈妈不顾周围的眼光拼命挤上车先占的座位，她回过头来笑着朝自己招手“天天，快来坐，快来！”在母亲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宋天恩一个，她可以不要脸面，不要尊严，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少受点苦。那时周围的人都用鄙夷的目光望着这个粗鲁的中年妇女，只是宋天恩，不躲不避，高昂着头，自豪的迎接所有人的目光，这就是我的妈妈，爱我到生命全部的妈妈！
　　宋天恩曾对天发誓，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安享晚年！
　　越想越多，思绪不受控制，心被压的有些紧。爸妈吃饭一向节俭，几个素菜一吃就是一整天，还整天惦记着自己是不是没吃好，拼命想往这边汇钱，天恩不肯要，可每个月初自己的卡上还是会莫名多出好几百块钱，每次看见取款机上显示的数字，天恩的眼睛总是红红的，内疚感翻天覆地涌来，她怕自己，将来会回报不了这深重的爱。
　　“我要下车！”说出口的时候天恩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想着自己现在悠闲的玩乐，怎么对得起家里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殷切希望，自己已经大二了，还有1年就可以找单位实习，最近几年的经济不好，大学生放在街上那是一捞一大把，别说自己的学校一点名气都没有，就算是名牌大学的也还钓着十几二十个水桶，怎么都踏实不下来呢。如果不乘着现在还有时间，多学点专业外的知识，将来自己定是没什么好的出路的，如何还父母点点滴滴二十多年的恩情，如何为父母撑起他们的一片天空呢。
　　想着，她更加坚定的又说了遍：“我要下车，我要回学校！”
　　原本还在心里计划着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和这个丫头亲近亲近，目的地还没到，就受到重创，他不敢相信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对不起，我突然想起学校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方便的话就请送我回学校，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在这里放我下来，我自己搭车回去！”她转头认真的看着程飞扬的眼睛，神色清明，黑色的眼珠盛满认真。
　　望着前后看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程飞扬气的一个急刹车，不管有没有车直接停在路中间，“宋天恩，你耍我玩是不是，知道这里什么地方吗，放你下来？你搭什么车回去！”
　　“程飞扬，我们没关系，以后你也别再来找我，我们，就到此为止！”天恩开门下车，不管说这话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反正从此以后，他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再也没有交点。
　　程飞扬望着头也不回往反方向走的熟悉背影，想他程飞扬活了那么久，还没有一个女人把自己耍的那么彻底，让自己想她，念她，花手段亲近她，等他，载她，心情忽上忽下，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了。所有的事都脱离了轨道，他气她，更气自己，一踩油门，急速驶离。
　　宋天恩走在高速公路上，身边私家车一辆辆奔驰而过，她试着挥手拦车，明知高速公路怎么可能随意停车，也就只有像程飞扬那么飞扬拔扈的人敢旁若无人还停在路中间，幸好当时后面没车，否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大事来。
　　天渐渐暗沉下来，秋季傍晚的风夹着可以穿透皮肤的凉意一阵连着一阵刮起来，饶是倔强的宋天恩也忍不住委屈的想哭，四周什么都是陌生而可怕的，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蹲在路边，眼泪渐渐晕染开来，自己只是想做个平凡勤勉的人都不行吗？
　　她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只拿了买饭的１０块钱和宿舍钥匙，连手机都还剩在温暖的床上，真是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境。她开始后悔自己方才不该那么冲动，起码也得让他送自己到市区阿，自己怎么那么笨呢。
　　或许当真应了那句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听起来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上车！”如蒙天籁阿！宋天恩抬起埋在膝盖里的小脸，眼泪还稀里哗啦的止也止不了，但那突来的兴奋光彩在梨花带雨的瞳孔里绽放出来，就像是漆黑的夜幕上忽然盛开的烟花，美的犹待３分怜，绚烂而妩媚。
　　天恩听见人声兴奋的抬头，朝着她的方向车门自动打开，竟然是程飞扬！他折了回来。
　　“快上车，我送你回学校。”声音冷冷的和平时大为不同。天恩看着他绷紧的轮廓，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脱离了理智钻进心里。
　　这是他的声音第二次让自己以为是神谕，可以让她瞬间放下重担，连呼吸也清浅起来。
　　“还不快起来，你还想不想回学校？”他生气的看着蹲在地上一动没动的宋天恩。
　　“我的脚麻了，起不来……”她仰着头看着他，像是他的宠物一般，可怜兮兮的。
　　真是败给她了，程飞扬好气有好笑的下车直接一个打横抱起，有点别扭的不去看她。
　　天黑的很快，路边的强大路灯齐齐打开，把有点空旷的公路照的明晃晃的，天恩竟然觉得现在的灯光比白天的阳光还暖人心肺。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专注的看着路，双手握着方向盘。他的手很大，放在褐色的方向盘上骨节突出，更加显得有力。这是一双和俞立完全不同的手，天恩终于开始有点明白男人和男孩的区别了。歪着眼睛，车里没开灯，仗着昏暗的光线，她第一次认真观察起程飞扬来，作为一个男人的他。
　　不可否认，他长的极好看，眼睛特别漂亮，看一样东西的时候可以非常专注，就像准备狩猎的豹，目标明确，动作精准。当她开始发现自己已经不把他当哥哥看待的时候，感情和心，都渐渐不受管制。
　　“我放不下你！”一句话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从他唇里坚定无比的说出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单单是玩票的性质了，有了自己想要的，他就更加不会轻易放手。
　　被他突然开口说话吓了一跳的天恩还愣愣的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已经不耐的转过视线，一只手激动的放开方向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疼……
　　“宋天恩，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要做你所谓的程大哥，我要的是女人，不是妹妹！”说完他有点颓丧的松开手，下巴略略低了低，隐在光线的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天恩终于承认之前自己想的并不是自作多情，他接近自己的确有着肮脏的目的，但是到了现在，已经说不清楚在他的游戏里面，自己是不是真的和希望的一样，是身在局外，点滴不粘身的。
　　她打开一点车窗，夜风吹过，给了她少许理智，“程飞扬，我不玩感情游戏，我玩不起！”
　　“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