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名字》热汤面

8、第 8 章

　　寒假里，姜漠寒和上学一样学习看书完成作业，不过因为是假期，她可以晚起一些。
　　写累了，她抻了抻懒腰，拿起手机。
　　除了垃圾短信，就是左清婉的消息。
　　姜漠寒有种感觉，以前左清婉很少谈及她与顾明哲之间的种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很关心两个人的点点滴滴。
　　聚会那天结束，顾明哲上车之后，左清婉摸了摸她冰凉的右手，问道:“漠寒，没事吧？”
　　路上，姜漠寒因为刚刚的事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左清婉安慰道:“你不用紧张，他妈妈应该都没注意到你，而且…”
　　她的话转了好几个弯，仍然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出口。
　　“这不还有我呢嘛。”
　　姜漠寒看了看G的对话框，他们两个每天都有说话，但对话内容并不多。
　　除了早安晚安，差不多都是一天的安排。
　　顾明哲的世界与姜漠寒的完全不同，他有各样的聚会要参加。
　　早上跟姜漠寒打了声招呼，再说话可能已经很晚了。
　　这样的差异，姜漠寒感受得很清楚。
　　但她同样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既不会缠着顾明哲说话，也不会跟他撒娇让他多陪陪自己。
　　大家有各自的生活，何必为了某个人改变呢。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顺利进入理科重点班。
　　正要关上手机，顾明哲发了一条动态。
　　照片里有男生也有女生，大家挨在一起开心地笑着。
　　姜漠寒看着顾明哲右边那个灿然微笑的女孩，她眉眼明媚，穿衣服的风格也是当下比较流行的。
　　G:做什么呢。
　　姜漠寒收起思绪，非常诚实地回答:“看你的动态。”
　　G:都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了，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姜漠寒心里的疙瘩瞬间被解开了七八分，她回道:“好，玩得开心，早点回家。”
　　按理说，一个误会没等引起争吵就被解决了应该是高兴的事。
　　但姜漠寒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顾明哲对于事件的感知与把控，很多时候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是少年，却没有少年气，也没有展露过幼稚的一面。
　　走一步算一步吧。
　　访客记录那里，没有再出现小红点。
　　姜漠寒点进去看了一下，大约下完初雪的那天以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来她的空间看过。
　　之前可能是把她当做其他的人了吧。
　　现在再去看初雪那天自己发的动态，她有些感慨，那时的兴奋喜悦，是无法复刻的。
　　将近两个月过去，她却觉得很多事情都变了。
　　她也怀疑过是否是自己太过敏感，顾明哲对她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上学的时候给她带牛奶和其他的吃食，放假的时候每天都告诉她去干什么。
　　到底是什么变了，她不得而知。
　　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顾明哲给她发了两段语音。
　　他喝了酒，吐字稍微有些不清楚。
　　“漠寒。”
　　“我回家了。”
　　她叮嘱他早点休息，随即继续奋笔疾书。
　　十一点半，她准备关灯睡觉，□□里突然弹出顾明哲的消息。
　　“我想见你，可以见面吗？”
　　她以为顾明哲喝醉回家就睡觉了，不曾想还会半夜给她发消息。
　　“嗯，什么时候，在哪见面。”
　　“明天上午可以吗，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不像是约会，倒像是谈事情。
　　第二天一早，姜漠寒就跟姜虹编了个理由，溜了出去。
　　自从昨晚约完见面，顾明哲没有再说话，一直到现在，一条消息都没发。
　　姜漠寒到了咖啡厅门口，问顾明哲到没到。
　　他还是没有回话。
　　正在踌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闯入眼帘。
　　顾太太微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是我约的你，很唐突，我很抱歉。先进去吧。”
　　姜漠寒一直到坐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顾太太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点了两杯咖啡。
　　“你不用害怕，我找你只是想说清楚一些事情。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们家，只有明哲这一个孩子。他看起来优秀，实际没少胡闹。初中的时候，我没有插手去管这些事是我觉得他年纪小，他也从来清楚那些人对他而言只是个不重要的小插曲。”
　　姜漠寒努力地消化着顾太太每句话里的信息。
　　“我看得出来，你跟那些女孩子都不一样。你跟他相处的这些日子里，应该也发现了你们两个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我们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不会和普通的小门小户结亲。”
　　咖啡被端了上来，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顾太太喝了口咖啡，慢慢抛出最后一把利刃。
　　“还有，你家里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我就不刻意说明了。今天过后，你和明哲就是普通的同学。你不用担心明哲这边的问题，我会处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姜漠寒觉得自己像被突然勒紧而后突然掏空的布偶娃娃。
　　她摸出兜里的零钱，起身，放到了桌子上。
　　是那杯咖啡的钱。
　　顾太太的脸上有一瞬间浮现出不忍的神色，随即又消失不见。
　　“你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样一个倔强又自尊心极强的人，不适合他们的生活。
　　“阿姨再见。”
　　姜漠寒大步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家，她换上拖鞋。
　　姜虹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不是去买文具了吗？”
　　“那家文具店没开门，可能是因为要过年了吧。”
　　她顺畅流利地说出谎话。
　　以后都不用再说谎了。
　　姜虹见她脸色不好，担心地问:“你脸色不好看，不舒服吗？”
　　姜漠寒摇头。
　　“我有点累了，回房间了。”
　　她不敢再和姜虹对话下去。
　　她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只是坐着，刚刚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此刻只觉得寒冷刺骨锥心。
　　那个完美优秀的少年，只是她幻想着刻画出的人物。
　　他的成熟，其实是在那种生活下的产物。
　　她点开左清婉的对话框。
　　“我们分开了。”
　　左清婉很快回复:“为什么？”
　　姜漠寒如实回答:“他妈妈找我了。”
　　左清婉沉默了一会，大约没见过这种场面。
　　她又问:“真的分开了？”
　　姜漠寒不允许自己此刻再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他们之间的一切是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已经粉碎，再不可能拼好。
　　她永远不可能改变她的原生家庭。
　　又过了一会，左清婉发来很长的一段文字。
　　“对不起，漠寒。我初中和顾明哲在一个初中，但是班级离得不近，所以也不了解，上了高中才听说一点关于他的传言，大概是他初中就在几个女生之间周旋，但没有跟任何一个人确定关系。因为他成绩好，家里有点势力，所以这些事知道的人不多。我犹豫过很久要不要告诉你，我看他跟你确定了关系，对你也很好，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姜漠寒想起之前的种种，心下一暖。
　　“谢谢你，左清婉，不用说对不起。”
　　她是真的感谢这个朋友，她能感受到左清婉的真心。
　　换做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姜漠寒看着聊天列表。
　　那个以前她最期待的区域，变成了凌迟的刑场。
　　他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没有任何的解释和多余的话语，。
　　他只是说，前程似锦。
　　在这四个字的上面，还有他们亲密的对话，尤为讽刺。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已经准备好全身而退。
　　思考的时候，她悲哀地发现，她找不到那个时间点。
　　因为昨天，他还照常跟她说话。
　　她强撑着在对话框里输入三个字。
　　你也是。
　　发送出去的一瞬间，红色的感叹号跳出来，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