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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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书信很慢，爱情很长。
楚然说不清到底是震撼还是疑惑。原来老人也有如此浪漫的情结，龙飞凤舞的笔迹诉说着一生守护的钟情。爷爷常把“喜欢”挂在嘴边，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而非让你回应。”在楚然有记忆时，其他伙伴的祖辈吵吵嚷嚷的，你一句我一句顶嘴，动辄争执得面红耳赤，愁容满面。
柳奶奶在家做饭，柳爷爷自觉地坐在灶台前，架一把新柴，噘嘴往柴火里送气。“当心你的眉毛！”柳奶奶放下锅铲，拿起湿透了的锅刷子溅了柳老头一身的水。柳爷爷闷不作声，但还是不顺意地拿起烧火钳往柴火灰烬捣鼓了几下，可巧不巧，正好敲中了锅底，发出清脆两声。
“你这老头子，是要把锅底戳穿是吧，啊！”柳奶奶厉声尖锐地说。
“囊个哩哦，糟老太婆！”柳爷爷低声碎碎念，还不忘再添点新晒干的苞谷核。
锅里的火势肉眼可见地暴涨，柳奶奶手脚麻溜地盛在菜碟里，叉腰对着柳老头一顿口水攻击，“菜糊了你吃啊”……“你忒长本事了呵……”
而到了奶奶这儿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瑛子，我这菜色怎么样。金黄酥脆的炸虾裹上一层松软的糠粉，再蘸上甜辣鲜香的酱料。”
“瑛子，尝尝我泡的酒咋样！昨天老李他们足足喝了一大坛呢，我不舍得全拿出去，这不，给你偷偷留了点。”
“瑛子！……瑛子……”
爷爷总像只粘人的二哈，如果他有尾巴，这会儿肯定如飞机螺旋桨似的打转了。家里会养一些小黄鸭，羽毛光滑像一段金色的绸缎；两只宝石般的双眼，骨碌碌地打量着。奶奶坐在庭院，熟练地顺下一地的玉米粒，小鸭们熙熙攘攘地挤在奶奶腿边，嘎嘎的叫唤着。“行啦行啦，这不就来了嘛。”奶奶也如此回应爷爷的， “行啦行啦，让人看到可不笑掉大牙了。”奶奶一脸的慈祥，笑起来时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温暖如春风。
羞怯的爱情，试探的爱情，既定的爱情，被迫接受的爱情。楚然直到看见这封“遗书”才发觉原来一直以来羡慕的祖辈间的幸福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空想。而那个让爷爷遗憾终生的人到底是谁，奶奶又给谁写过信。也许，楚然知道这个事实的时间更早。
少年的楚然也是爱玩的小孩。徐徐夏风吹在楚然的发丝间，他双手巴拉上围墙，一跃而上，重重砸在泥地上，打湿了整个裤脚。一辆家政货车把他堵在了路口，楚然不耐烦地嘟囔说：“快点，再快点！”他把收件人为谢瑛的信展在阳光下，捋顺了揉皱了的部分，奶奶很久没有收到过来信了，她说她很想念曾今的家人，自从她出嫁后就再也没有她们的音信了。“奶奶看到这封信肯定会很高兴吧。”楚然心想。
家政货车终于开走了，下来了好几包行李，一男一女的中年人忙上忙下，一个小孩推着一个眉毛胡子都花白了的残疾老人，但即使褶子堆满了脸颊依旧看得出清秀的面容，想必是个读书人。楚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让奶奶早点知道这个好事。于是，他牟足力气冲刺，碰倒了插着大束向日葵的花瓶，楚然顾不上其他，连忙道歉，心里还挂念这事便跑掉了，留下了一大摊水和气得直跺脚的小孩。还能听见中年女子说：“行了小白，之后大家都是邻居，来帮妈妈把门打开吧。”
楚然听见了这话便也放心了，想着以后可以再来赔个不是，但是爷爷似乎不愿意与这家人来往，最后也到底没去成。跑回了家里，楚然气喘吁吁地推开大门，“奶奶，信来了！”奶奶偏过头，露出一丝惊讶，但嘴角的笑容像是一层湖面上的涟漪，迅速占满了整个脸部，然后又在眼睛里凝聚成两点火光，转瞬消失在眼波深处。
铮铮的古典钢琴声打破了楚然的的幻想，让他脱身了过往的梦网。
“嗯？”慵懒的嗓音透露出楚然的疏朗。
仿佛是情事后的旖旎细语，钱明心尖不由得一颤，似乎被羽毛若有若无地触碰，即使是在电话两头，楚然也听出了钱明羞怯般的不自在。
“额……额……我……今天不是咱俩的恋爱纪恋日嘛，我给你送了束花，记得收一下！”咋呼间，钱明飞速说完这一席话后立马挂断了电话。楚然也被钱明突然的激动扰动了心弦，相隔千里的两人第一次有着如电话提示音“嘟、嘟、嘟……”一样的心跳频率。
去年的恋爱纪念日说不上完美。两人都分别忙着各自的毕设，于是都不约而同的忘了这件事。楚然是建筑系的大佬，勤奋踏实，一直稳在系一的位置，主要学习方向是室内装修。因曾在建筑建模设计大赛上荣获一等奖被导师赏识，便让他跟着学校的研究生们一起做项目。
楚然喜爱古典之美，他脑中的梦屋蕴含着怀古的浪漫情怀与现代人对生活的需求。木质的阁楼，一束繁茂的春藤顺着楼梯栏杆盘旋而上，在藤的末梢挂上两盏琉璃的老式灯泡，橱具是镂空的雕花实木，墙壁贴上一层树轮纹样的壁纸，阳光透过半掩的窗纱映射在古朴的小屋里更添了一层风雅。这就是楚然毕设的关键之处。
师兄推荐了一个乡下旅馆，那里有连绵的麦田，如绿色锦缎般的树林，当然还有许多遗存的古宅。刚到那时，楚然便察觉了细微之处——一个巨大的古宅，在苍色的山岩的脚下，宅的四周是一片竹林，鞭子似的多节的竹根从墙垣间垂下来，稀疏可见的鞭炮废料从泥地里露出一段，直到山上的坟墓。
与楚然同行的还有许多游客，他们纷纷拿出高精照相机或者单单拿出手机一通乱拍，楚然和他们不同，他喜欢拿一个素描本，找到一块儿干净的石岩，慢悠悠得画出眼前所见之景。山里的时光似乎很快，不一会儿天便全暗了，楚然一抬头猛然发现周围人群都散了。
他依旧不慌不急地收拾行囊下山去了，但谁叫楚然是路痴呢，在山里兜了大半圈还没能找到路，这时手机也支撑不了手电筒的功率了。楚然没办法，凭着感觉摸到了大树底下，打开了手机通讯录，看着寥寥无几的成员，打通了钱明的电话。
“喂？钱明，我迷路了，在……”山里的风呼呼地啸，冻得楚然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打完那个电话后便也黑屏了。
此时钱明正在酒吧蹦迪，“兄弟们，对不住了，我媳妇有事儿，我先走了。”钱明作势打辑。钱明习惯把重要日子记在手机日历里，刚刚接到电话后，才看到“恋爱纪念日”提醒事项。他暗骂了声“操！”找着了车便火急火燎地上路了。
楚然在等待中睡着了，在梦里总会时不时蹦出一只毛茸茸的大狗蹭他的脑袋，楚然“吚吚呜呜”的呓语了几声便渐渐睁开了睡眼，四周还是黑漆漆的，身上压着一只沉沉的“大狗”，穿着给钱明买的生日礼物。楚然下意识想推开他，却活生生被钱明咬破了皮。
“嗯！”楚然吃痛叫到，冻红了的鼻梁里挤出一丝奶音。
“别动！”钱明咬牙切齿地恶言。但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了不少。
“叫你一个人上山！叫你忘了我们的恋爱纪念日！”钱明越想越气，紧紧勒住了楚然的细腰。
“没……没有……啊！”钱明的舌尖狠狠顶住了楚然脖子上的伤口，突如其来的刺痛使得楚然脚底发软，全部重量靠在了钱明身上。
钱明啃咬到了楚然胡渣的下巴，糊了他一脸口水。楚然的眼睛似秋风吹过的湖面，平静坚定，但此时却燃起了星星火焰，仿佛满山的枫叶全部垂倒了湖面里，胜似天边的火烧云。两人的眼里都有了□□，马上亲吻缠绵在了一起。天地无用，寂寥的山夜里，只能听到两人吞咽口水的汩汩声。
期间，两人变换了姿势。钱明靠在树上，双手环抱楚然，钱明的羽绒服搭在楚然身上，后背顶着钱明炽热的胸膛。鱼肚白的云彩洸在这片天空上，东方展露一缕微光，洒落在山林一侧。远方泛起晨雾，风吹过来，黎明就要来了。
对着“嘟嘟”的电话音，楚然把双手捂在烫得绯红的脸颊上，本来淡入秋水的眼瞳，此时掀起了层层涟漪，两片薄薄的嘴唇也在笑，腮上两个陷得动人的酒窝也在笑，楚然呵呵地笑，像清脆的铃铛……
楚然早早地去了火车场，迎接十分重要的好友——巧姐儿。
接客厅人声嘈杂，只听一阵又一阵的笑语声慢慢响亮，说：“然然！我回来了！”
楚然转过头，只见披着白金色长发，踩着高跟鞋的年轻女子“踢踏踢踏”向他飞奔过来。到了眼前，二话不说，环上脖子，抱着转了好几圈才肯下来。
娇俏的眉毛下嵌着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起来蛮漂亮的，红润的小圆脸，两颊上笑起来只有一个深酒窝，两片厚唇关不住，噼里啪啦说一大堆，下巴上有颗痣，美曰“吉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