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瘾》长憩

13、纪念

　　12月的圣诞节完美落幕，再往后就是一笔带过的元旦。
　　原本居住的小别墅得来即将拆迁的讯息，白芷连夜呼吁同事找房，赶上春节。
　　春节提着飘雪于大众期盼中姗姗来迟，场内欢呼雀跃，繁忙的人都放下手头要紧的事物，与别有一番情谊的人共渡这个不宜错过的日子。
　　前一晚，白芷公司的薪水蒸蒸日上，在新年面前发放的福利补贴五根手指头就能数过来，都是真空包装的食品，还神采奕奕的给了一大箱的零食，白芷把它放在客厅，夏婉婉，徐深那几个小红人儿又一次搞定它，清冷的室内才因为那几抹红而变得温馨合景。
　　许意在房间备考，这次春节过后，模拟一的分数就出来了，从秦旭谭那边套话来的接后是模拟二三双考，许意压力乘二，此刻脑子发昏，她端着热水趴在阳台上静静休心。
　　眼珠子还没到那边，耳朵先到了，是春节歌曲，喜庆的爆开核桃，锦上添花。
　　视感掀上涟漪潋滟，远看夜景眼睛涩痛，家家户户窗贴新年卡通图案，红字棉缎，闪亮的钻钻花花，对面那栋火热愉悦的楼里，隔三岔五就有几个房黑不见光的。
　　许意夹上一根烟，垂头点燃，再看这家国情怀，阖家团圆，诗情画意的好面，已充上醋酸。
　　她从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盛大的局势，在城里就寥寥无几，都是低头族，打工人，各忙各的也没什么太兴豪壮情志，只在电视里见过。
　　有人欢喜有人愁，想必那几个黢黑的窗帘后面反射着的一个人影是在独处吧。
　　许意喝掉最后一滴热水，去饮水机那边又接了杯，边往回走边低头点开那久违的微信，小红点还是和往常一样多，她有两个置顶——班级群和家长群。
　　家长群一片庄重肃静，反之，班级群热闹砰火。许意坐上阳台高钩上的吊椅，毅然决然地和今晚除夕夜划分界限，松下全身和肢体摆晃着藤条吊椅，这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是一个人的世界。
　　别人在等春晚，她在等成绩。
　　好不容易从大段言辞祝福中红包不分钱财高低得往屏上砸，许意大拇指点进去抢了一个，符合常理——0.01，再继续，大拇指都点烂了，总共才抢三块五而已，肉麻。
　　许意呢喃着幼稚，左转不送。
　　这段日子因为许意不回消息闹别扭自创纠葛的女生也不计其数，系统更是把花心大萝卜白糖鞠杏的六兆瓜文缩略成99+，她白眼一掀，一个没点。
　　刷了会儿视频，条条博主都在报新年，BGM没换过，匮乏鲜明之处，她渐躁，刚压抑着浮乱要熄屏，许久未见的“咖啡杯”同志来了条好友申请。
　　上方显示的咖啡杯，句号昵称，一日如万年的不变。
　　许意随手点了同意。
　　又被拐骗到聊天页面，那上面的第一条让她发窘。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许意没瞎眼：？
　　。：我不在的时候自杀过几次？
　　……
　　许意：没有。
　　。：没有茶不思饭不想？
　　许意：没有。
　　那头安静，许意对他淡感了，很大占比是学业暴力。
　　趁他落寞之际，许意点开他的头像，筹划着瞅瞅发没发朋友圈。
　　点了一下，没跳，许意以为死机，又点了两下，这下，直接拍拍他。
　　……
　　拍了拍……陈衍。。的（肩）。。说我。。是你的狗……
　　……拜托，还能再二b点儿吗许意，她发愣的时间殊不知已经过了撤回限时，这下好了，兴师动众，界面还滞留在那儿，原封不动的“拍一拍”还在原封不动杵那儿，咖啡杯还是那个咖啡杯，许意就不是那个许意了。
　　顷刻，句号一条：？有病吗？
　　许意：不好意思点错了！！（委屈的表情包）
　　。：故意的？想看我朋友圈啊？好局促啊。
　　许意彰显个性还不如去撞南墙，自己的心思为什么会被他揣摩地如此准确。
　　她早已饥渴难耐，不妨斗胆一试，混淆自己是什么地位。
　　。：哑巴？
　　许意板着脸：朋友圈不就是给人看的？
　　。：你是人吗？
　　许意：怎么不是？
　　。：来你告诉我你浑身上下哪一寸地儿是有人类显著特征的？
　　这边大言不惭：就连我的每一微米发缝都印着我是人类，还是高智商，高情商，高质量，高颜值，高实力女性。
　　。：你特么有病，嘴不割下来喂狗可惜了。
　　许意斜笑：喂你？陈总？
　　第一次见她这么叫自己，陈衍恐怕也顶不住：可别，建议喂你的种。
　　也算万箭穿心。
　　许意腾腾兀兀，眼睛又飞往外景。
　　慢条斯理得缓缓打出：新年快乐。
　　。：过年了？
　　许意：嗯，你们那应该没年味儿吧。
　　安静五秒，。：又不是不回国。
　　许意眼皮跳了一下：你不是定居在纽约了吗？
　　。：英语不好，跟这群日本洋鬼子一样的道不清。
　　许意：那还挺值得光宗耀祖的。
　　又安静五秒。：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歧视我？
　　许意：爱国呗，心在这，□□在那。
　　噼里啪啦的响声乍起，许意蹦下来，寻找声源，房楼后面，条条绚丽的烟花奓了，一个接一个，她以为烟花爆竹的巨响能盖过人们的哗然，但小题大做，人们在这新开头，再机会，神圣的日子，举杯齐喊：“新年快乐！”
　　许意没发觉谙熟，反而越发陌生。
　　她垂眸望向楼下小道，那两个没她大的孩子正燃着仙女棒，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许意发觉，自己身边真的少了个小跟班，突然很讨厌这个年。
　　是什么原因呢？
　　没有他的年，要备考的年。
　　许意再看微信，句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条微信：新年快乐，情绪多变姐。
　　附带一张照片，许意点开，那是一张，在美国纽约，他和他的家庭在庞大的圆桌上，二十五道中国家常菜，各穿中国红高领毛衣，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主角是陈衍，他又剪了发，回归那个英姿焕发的少年。
　　许意双指不断放大，具体细节到剥削他脸上每一个毛孔，还是没变，还是拍照死不笑，总是常年臭脸，这次也是。
　　。：看完了？
　　许意把照片下载保存相册，再抠局部看了会，退出。
　　她知道陈衍在吃年夜饭：嗯，你先吃饭吧。
　　。：你不吃？
　　许意：吃过了。
　　没回，许意坐等对答如流。
　　良久，许意回上那条“看完了？”，紧随其后：你本来想说什么？
　　。：想告诉你爹的生活没你也过得很好。
　　她……在这段被学习操纵支配的日子溢了笑。
　　定下表情：哦，那你墙上怎么挂着我们的合照？
　　……
　　刚才许意抠局部的时候的确发觉墙上有他们的合照，是在赛车场赛车，许意骂他作弊，他得意忘形，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纪念而已。
　　许意：陈总也会纪念？
　　。：你特么管我？
　　许意：你怎么也不纪念一张好看点的。
　　安静五分钟，来了张在床头挂着的照片。
　　许意点开，照常放大，看清了，是许意和陈衍在梦里那个画面，他把她抵树上，自个强吻她的画面，许意耳根连脸烧红，又热又痒，同在她被少年夺走初吻时的脸。
　　同样，下载，保存相册，她想起点什么，给两张照片按了微信收藏。
　　许意把自己从回忆里带出来，虽然会很难受。
　　。：知道为什么我把这张照片挂床头吗？
　　许意不知道，她只知道他喜欢她，从未变过：不知道。
　　陈衍像竹筒倒豆子，坦率不留底。
　　。：因为你是精神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