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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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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2000年9月,微薄的秋意赶不走夏日的余味。
香菇穿蓝色的裙,左手牵着一只小红箱。
小红箱像一只小狗,在香菇身后,亦步亦趋,很乖。
香菇考的这所学校,不南不北,不东不西,校名中有个ST,仿佛整改的股票。
可是香菇对他,很有爱。
床位
这所学校的床位的分配方法是这样的:办手续的时候分给你一把钥匙。
等进了宿舍,试一试,就知道哪个柜子属于你。
那么柜子上方的床,当然也在静静的等着你。
这种分配法有种宿命论的调调,香菇很喜欢。
香菇走进宿舍的时候,里面还没人。
于是她从最靠近阳台的床位开始试起。
“趴”一声轻响,柜门应声而开。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香菇对小狗说:“以后,我们就住这儿。”
相遇只能在球场
两章之后,按理说,男主角该出场了。
第一次的相遇只能在球场。
倒不是我有什么偏好,只是香菇和陆子辰第一次的相遇就是在球场。
陆子辰,当然,是玩篮球的,而且玩得相当好。
第一次的相遇,就是在球场。
篮球场不大,香菇数过,一共8个篮球架。可是人很多,每个架下都有一群人在玩儿,一群,平均一下是10个人。再加上旁边看热闹的,再加上走过路过的。
100多人里,我是怎么一眼就看见陆子辰的呢?香菇想,这是个迷。
反正,香菇就是一眼看见陆子辰了。
那天陆子辰穿着黄色的T恤,在薄雾中腾挪跳闪,像汽车防雾灯。
香菇呆呆的看着那盏防雾灯,直到防雾灯越靠越近了,防雾灯忽然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同学,被砸到不疼么?”
老桥段。“可是这个老桥段,老得很可爱。”香菇想。
后来,香菇经常能看见陆子辰。
一个人,一旦引起你的注意,他似乎就无处不在了。
每一次,都是一眼看见。没有找寻,没有顾盼。只是一眼,一眼,香菇就能把陆子辰从100个人里,1000个人里分辨出来。
那个冬天
那个冬天,陆子辰邀请香菇去另外一个城市玩。
有些城市之间的距离是暧昧的。
要是赶一赶,一天能打个来回。要是不赶,玩几天也没有问题。
陆子辰的邀请,就是这么一个暧昧的城市,邻近得你没法拒绝,又远得足够让人想多。
香菇是个成年小女孩了,所以香菇想了想,换了一套新的内衣。
那个寒冷的冬夜,陆子辰请香菇吃火锅,咕咕的热气里,陆子辰的笑容闪闪烁烁,像一盏防雾灯。
火锅里煮了很多香菇,饱满,沉沉浮浮。
香菇觉得在自己黑褐色的伞盖底下,每个褶子都舒展开了。
所以当陆子辰拿出两张电影票时,香菇笑得灿烂,说:好呀好呀。
电影散场,当然,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回去的火车。
陆子辰从来不是一个安分守礼的好少年。
租住的宾馆里,空调开得很足,暖和得只够穿衬衣。
那个冬天,香菇吃了很多火锅,麻辣火锅、羊肉火锅、牛肉火锅、酸菜鱼火锅。
在校外租的小房子里,陆子辰是魔术师,变出许许多多的火锅。
不用做实验的日子里,香菇和陆子辰猫在一起吃火锅。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香菇脸上长了很多痘痘。
错音
吃火锅的日子不需要特别约定。
可是有时候陆子辰会给香菇发短信:蘑菇宝宝,双双明天来。你要照顾好自己哦。按时吃饭,乖。
于是香菇就会乖乖自己按时去食堂吃饭。
双双,姓水,陆子辰的女朋友。
什么?难道我忘了说。
陆子辰有女朋友的,从一开始香菇就知道。
最后的乐章
双双走了,出国。
不久,陆子辰就请香菇吃饭,韩国烤肉,不是火锅。
陆子辰亲亲香菇的脸,说,菇菇,我要去一个地方,你说好吗?
香菇愣了愣,笑得灿烂:好啊好啊。
陆子辰揉揉香菇的头发,忽然叹了一声。
香菇拨弄着铁盘上烤着的香菇,焦干苦涩。
“你从来有没有爱过我”这句话又急又快,语法错误,像喷薄而出的孢子。
陆子辰说: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于是香菇低头看着自己的蓝裙子,灿烂着,说,逗你玩儿的,你走吧,记得给我带考拉公仔。
陆子辰走的时候,香菇去送了。
这是一个适合眼泪的场合,可是香菇焦干苦涩,就算是在回忆中,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在机场,陆子辰拥抱了香菇。在她耳边说:今年冬天,我就回来,带你吃火锅。
两天以后,一个061开头的电话打到香菇的手机,香菇没有接。
隔天又打,香菇还是没有接。而后演变为两天一次,一周一次,一月一次,香菇一次都没有接。
再后来,慢慢的没有了。
香菇只哭一次
061的电话最后一次响起是2003年10月12日。
那天,香菇抱着和陆子辰一起种下的榕树盆栽,在校园的家属区转了三圈。
最后终于看到一户一楼人家的阳台上满是花草,香菇把榕树盆栽放在阳台上,紧挨着一盆茉莉。
紧接着的那个圣诞节,香菇收到一个包裹
蓝色的盒子里端端正正的坐着一只考拉公仔。
香菇取出来,紧紧的抱了一会儿,转背送了人。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香菇一点都没有哭。
只是香菇不再吃火锅,不吃麻辣火锅、不吃羊肉火锅、不吃牛肉火锅。
某一天,香菇点开一个空间,音箱里飘出麦兜的声音:每天收齐了学生的学费,就去吃火锅,今天吃酸菜鱼火锅,明天吃麻辣火锅,后天吃猪骨头火锅。
晴天的房间里,忽然下一场不小的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湿了键盘。
香菇忽然想起,
隔着麻辣火锅,陆子辰说,戴眼镜的女孩会幸福的。
香菇推推眼镜:为什么?
陆子辰说:上帝是公平的,拿走一个女孩的视力,总得补给她点什么。我看不出你得到了什么,所以,你大概得到了幸福。
香菇想,陆子辰是对的。
香菇不再吃火锅,她得到了一张不长痘痘,光洁如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