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番外三 放回来一起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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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政八年，傅朝在东陆软禁的第八年，傅司长来了。不是海征军的司长，而是新政警署的司长。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来见过父亲，临走前的最后一面，他本也不想见，可还是控制不住双脚，来到了四观山。
傅朝老了，傅遥也不再年轻，已是年过半百。身上的病大概会让他比父亲早走，白发送黑发，本该是人间最悲伤的事，但傅遥觉得，父亲一定不会为自己伤怀，毕竟，这份亲情早就因为一份不该存在的感情断了。
就是在南樱赶到四观山之前半月，依旧是春天，傅朝拄着手杖正在院子里闲步。被软禁的日子，除了闲步，也无事可做。东陆剩下的书，没一本能看，全是当局想让民众看到的那些虚伪的历史或者时政，与其浪费心神，不如在院子里一片一片数着叶子，忆些过往，把心里存着的书翻出来重温，把心里装着的人念上两声。
傅遥站了许久，傅朝才发现身后来人了。
“坐吧。”淡淡的两个字，却把这么多年的沧桑变化道尽了。
二人落坐到亭院的石椅上，傅遥一直没说话，傅朝又开口，“怎么想着来看我了。”
院里的声音熄了好一会儿，叶子被风闹得沙沙作响，可能实在烦着那声音，傅遥终于说道，“过些日子，还会有人来。”
傅朝听得这一句，双眼顿时亮了，这些年都不曾有过的明亮，可随即又暗灭下去。他何尝不盼着那有人来，又何尝不忌着那人来。
总军弄权半生，如今这些后辈的把戏都是他曾不屑一顾的手段。他当然深知，新政当局不会放过自己，一直到死都不会，死后还要再做文章，更何况生前。
这种局势下，那人若来，便是死路一条。他不能看着他送死，更不忍心让他陪着死，年轻时曾有过的念想，老了都会变。傅朝曾想，自己有一天死了，一定要让他陪着，像旧王朝的陪葬一样，死后的路必须同行。可，当死亡一天一天逼近，他才发现，这份爱早已超越了占有，他哪里舍得啊，爱应该是放手，放手让他多活一天，哪怕再苦，活着也比死了好。
傅朝这样想，傅遥又何尝不是。
“当初，我让他带着文物离开东陆。”傅遥平静地说，“后来，又把他塑造成盗国宝的窃贼。无非，就是要拦着他回来。当局不会放过你，他若回来，必然是个死。”
“死啊。”傅遥眼眶湿了，泪含在眼底，等着流下来，“死啊……”
他连连叹了不知多少声，直到泪水噎了喉咙，再发不出声，便只一开一合无声地念着。
傅朝在那尾音落时，也跟着叹声说，“我懂。”
同样，泪水也止不住，流下来。
“你这是要走了？”傅朝看着傅遥僵黄的面色，他何其聪明，怎会猜不到，傅遥来见面，又说过些日子有人来，一言一行，他便读懂了傅遥的来意。
“痨病，没救了。”傅遥淡淡地说，比父亲方才那句“坐吧”还要淡。
“东陆这边，我再无能为力了。便想，临死之前，把他放回来吧。也怕，你不同意，就来问问，当面问问父亲的意思。”
他叫了父亲，不像小时候喊爹爹那样灵动，却也，在这四观山的早春时节里，足够情浓了。
傅朝擦掉眼角的泪，这怕是他此生做过最没出息的动作，竟像女人一般伤春悲秋的动作。
他哑着声音说，“放回来吧。放回来一起走，总好过各自漂着。”
傅遥再没多言，只道了声，“好。”
傅司长离开四观山后，守兵里就调换来一位新人，是胡怀礼妹婿家的远房亲戚。这个人不会拦着将要到来的两个人，更不会搜查其身，东陆的港口限令也松动了。
半月后，那东陆百姓眼中的盗宝贼便换了晴先生的名字，回来了。
回来了，总好过一个人在外漂着。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番外三 放回来一起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