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二章 ...
-
黄观顺着记忆回到原主读书的四方书院,一路上虽见了不少熟面孔,但只是垂着头走路并不与人说话。
等到了原主所住的书舍,黄观不顾四面张望的眼神,将门关的严实。
生员们所住的屋子是两人一间的,与他同住的另一个人此次已然高中,回乡里大摆筵席了,近日不会回来。
黄观放心的躺在床上,试探自己蠢蠢欲动的异能。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便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细密的胀痛从经脉深处传来,且越来越强烈,简直是要撕破这具身体。
这是异能觉醒的征兆,黄观感受过一次,有经验。只是这具身体太废,痛楚从经脉起,渐渐席卷到五脏六腑以及每一块皮肉,他身上没有一块不痛的地方。
汗水连绵不绝的从身体里沁出,从发烫的皮肉上滚过,洇进身下的褥子里。
黄观觉得他快要爆炸了,意识也逐渐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黄观可以听到书舍内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极其疲惫的喘息着,慢慢将手抬起来,手掌心蓄起了一团清亮的水珠,渐渐凝聚成团。
黄观将水球泼在自己脸上,将要消散的意识又聚拢起来。他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从床榻上下来。在箱笼里翻找出一把小巧的匕首,然后将刀尖放在肩头,顺着手臂狠狠划下。
因为划的极深,鲜血淋漓,不住的往外涌。黄观喘着粗气,将手覆盖在伤口上。他的手心漾起月白色的光芒,抚在伤口上,深可见骨的伤竟不治而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果然还是他的两个老搭档,黄观心头的大石轰然落下,他放心的歪在地上,睡了过去。
*
“听说黄观上次去沈大人家求情,不想丢了这门好亲事。只是回来时一脸愁容,多日闭门不出,想必是没成功?”
“怎么可能成功。他即便考上了,配学政大人的小姐也是极大的高攀了,更何况是没考上。若是没有恩科,下次考试可要等上三年了,谁家的女儿等得起?”
“要我说,破落户就该有自知自明,妄想高攀官家小姐连老天也不答应。娶个乡下丫头才是正理!”
“说的倒也是。先前先生说他的文章写得好,中试的可能极大,结果别人考上了他没考上,可不就是老天开眼。”
黄观目不斜视的端着饭食,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似乎一点儿没听见那群人在嘲讽他。
四方书院的厨子不怎么样,做的饭能吃,但不怎么好吃。家境稍微富裕些的,都隔三差五的去街上打牙祭。原主家境贫寒,连束脩都是族亲凑来的,自然不可能花这些不必要的铜子。于是日日都吃饭堂里最便宜的饭,久而久之甚是厌恶。
黄观头一次来食堂,依旧要了原主常吃的饭。没想到原主印象里寡淡的萝卜汤比废土上昂贵的营养液都要强上百倍,简直是美味珍馐。后来他一日三餐,一次不落,顿顿两大海碗。若是有肉食,也必定买上一大盘。
只是黄观从来不与人说话,他懒得做这些无谓的事。若是听见人议论他,也一概不理会。
他一向不喜欢多说话,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开口。而眼前这几人还不值得他动手,便只当没有听见。
“看见没,从沈府里出来就有钱了,也肯买肉吃了。”
“必然是学政大人可怜他给的,他也好意思收,一点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
“穷的饭都吃不起了,还要什么风骨,笑话。”
黄观神情专注的吃那一大碗卤猪头肉,配上晶莹剔透的白米饭和清爽的萝卜汤,解腻又下饭。
陈真给了他五十两碎银子和一百两的银票,够普通人家吃上十年。黄观手上阔绰,便越吃越多。
原主身子单薄,力气甚至比不得健壮妇人。这让黄观使用异能时分外疲惫,不躺上一日就缓不过劲来。不过好在原主年纪尚小,才十六岁,多吃些总能长高。
“他怎么能吃这么多?两大海碗还不够,又去添了一碗。”
“先前没钱都饿着呢,这不有了银子,敞开了肚皮吃。若不是学政大人怜悯,这辈子怕是难得吃上饱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理,说的有理。”
那些人见黄观不理会,说笑声越大,根本就是在挑衅。
“你们若是再欺凌同窗,我就去告知山长,请他来评评理。”有人仗义执言,为黄观说话,并走过来一把拉起黄观,“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黄观知道这个人,是叫张学义,与原主有些交情,一个镇上的人。只是学问上不如原主,此次乡试没有下场。
“他们狗吠狼嚎,你也不知道回嘴吗,留在那任由他们取笑?”张学义冷哼一声,“你也不必因为名落孙山就要死要活,难看不难看。照你这样,那些七老八十还在奋力考试的人是不是早该死了?”
张学义是个直肠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你还往回看什么,他们嘴碎得很,即便现在住嘴了,回书舍里还是要说,拿抹布都塞不住。你振作起来,三年后一举中第才是正道。”
“嗯。”黄观回了一句,挣开张学义的手,就要往回走。
“你过去干什么,还想要打架不成。在书院打架斗殴可是大忌,会被开除的,你难道连这个也忘了?”
不可否认,张学义是个好人,苦口婆心劝黄观要上进,但人却有些轴。
“我的饭还没吃完,不能浪费。”黄观不得不解释,他第二碟子猪头肉还剩一半,这样走了就太过浪费了。末世上一应物资都极为珍贵,多少人拼上命都拿不来,黄观在这样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珍惜一切是他的天性。
“你不是要去同他们理论?”张学义将信将疑。
“跳梁小丑而已。”
黄观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每一块肉每一粒米都刮完后,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他并不准备继承原主的志向,进士及第入朝为官,便没有了要待在书院里的理由。只是原主读书时受了亲邻恩情,这些就得他来还了。
原主记了一本账,藏在箱子底下。黄观决定明日便退学回乡,比着账本将人情债还上,此后原主的一切便与他无关了。